深仇大恨不过如此,再演就过头了。霍止二话不说一把将它抱过来,揉着狗耳朵威胁道:“差不多得了,别以为你爸在这儿我就不敢收拾你。” 板砖闻到熟悉的气息后一秒变乖,霍止把它扶着在自己肩膀上趴好,抬眼偷觑晏司臣的反应,只可惜晏司臣没什么反应,像是已经对他占便宜的行为完全免疫了。 他的目光还落在狗崽子身上,满眼不舍被霍止看在眼里,却自以为掩饰得很好。霍止把板砖转了个圈儿对着晏司臣,握着它的狗爪子朝他晃了晃,“儿子和你爸拜拜。”板砖不负所望地呜呜叫了起来。 它在霍止怀里还没捂热乎,又挣扎着想和晏司臣亲近,霍止于是顺理成章地说:“看来板砖很喜欢你。” 晏司臣似乎被这句话触动了,下意识就要抬手,又听霍止接着说道:“毕竟宠物都是随主人的。” 他一脸得逞地看着晏司臣,晏司臣眼睫一颤,转过身去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霍止站着没动,板砖重新趴回霍止怀里舔着他的下巴撒娇,霍止有些嫌弃地抬手把狗脸推开,板砖不满地咬了他一口。它的牙还没长全,乳齿咬人不痛不痒,让霍止想起板砖心爱的玩具球还留在晏司臣家里。 霍止心情好极了,他抱着板砖往回走,板砖将下巴垫在他肩膀上望着晏司臣家的方向,霍止关上门将板砖放到地上兀自换鞋,板砖就仰头冲他呜呜叫,霍止就着弯腰的姿势揉了一把狗头,“咱们不急,”他笑得像个老谋深算的二大爷似的,得意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留得玩具球在,不怕没理由找你爸。” . 虽然是邻居,但两个人平时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霍止做的是细水长流的长远打算,有意不去找晏司臣,晏司臣也乐得清净。 这一周天气渐暖,晏司臣早上去上班时与抱着狗的霍止打了个照面。 霍止神色如常地打了声招呼:“早安。”两个人隔着一小段距离往电梯的方向走,晏司臣看见板砖脖子上套着牵引绳,难得主动问了一句:“你去遛狗?” “是啊。”霍止按了下行键,晏司臣就站在他身后与还没睡醒的板砖对视,板砖一周没看见晏司臣了,眼神略有迷茫,似乎是不记得他了,晏司臣便别开眼,和霍止一前一后进了电梯,霍止换了个抱狗的姿势,同时偏头问道:“你想不想抱它?” 这个问题太具有诱惑性了,晏司臣的手指动了动,又虚握着藏到身后。小狗崽子显然已经不认识他了,他冷淡地摇了摇头,霍止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好笑地看着他:“它只是太久没看见你,你抱它一会儿它就想起来了。”晏司臣尚且犹豫,霍止已经把板砖举到他眼前,“和你爸打声招呼,一会儿你爸不要你了。” 板砖一开始还蔫哒哒的,只是狗鼻子嗅了嗅,才像是活过来了似的蹬了蹬腿,看着晏司臣露出一个标准的傻笑,晏司臣有些惊喜地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忍住上扬的唇角,抬手将板砖抱了过去。 霍止看得心痒难耐,电梯停在三楼放了个人进来,霍止掩饰性地扭过头去咳了一声,晏司臣现在满眼都是黏人又可爱的狗崽子,从电梯出来又和板砖玩了好一会儿,直到走近单元门才强制性地把抱着他胳膊不撒手的板砖送了回去。霍止费了颇大的一番功夫才将它接回自己手里,俩人并肩走下台阶,霍止将板砖放到地上牵着,见晏司臣拿出车钥匙,才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今天怎么去上班?” 这话听着莫名其妙,回答他的是不远处停在草坪旁边的SUV闪烁的车灯和解锁的声音,霍止提醒道:“今天你的车限号了,你开不出去的。” 晏司臣这才停下来,皱了皱眉:“限号?我怎么不知道。” “上个月一直下雨导致江面上涨,南京大桥封了,”霍止说,“昨天交通局才下通知,你不知道也是正常,今天周五,尾号是5或者0的私家车限号。” 他要去警局上班,南京大桥是必经之路,晏司臣重新锁好车门往相反的方向走,霍止又叫住他:这个时间段,在小区门口打不着车的。” 他气定神闲地等,新买的牵引绳够长,足够让板砖围着晏司臣团团转,拿狗爪子扒着他做工精良的裤腿,晏司臣这次没有遂了这对父子的意,他无视狗崽子的撒娇卖乖,转过身来看着霍止,霍止眼中盛着势在必得的笑意,晏司臣却说:“你的意思是,我除了请假以外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霍止终于说出了他蓄谋已久的台词:“不啊,我可以开车送你去。”他说得过于迫不及待,在晏司臣淡漠的眼神下才收敛一些,却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哪里不对。 “我可以搞到所有尾号不同的车牌,”晏司臣的语气轻描淡写,对他的提议更是兴致缺缺,“你还是你省着那些心思,好好遛狗吧。” 霍止怔了半天,干笑两声:“你不能因为自己是人民警察就滥用权力……” 晏司臣嗤笑一声,没理会他的胡说八道,竟然真的摸出手机要打电话,霍止见大事不好,忙开口阻止道:“你要干什么?你别请假,我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哪怕晏司臣根本就没有分毫怪他的意思,霍止硬是节外生枝地往自己身上揽:“我不该明知道你车牌尾号是5还不告诉你限号的事儿,你别生气了,再气一会儿该迟到了,我就送你去这一回,你看成吗。”
第12章 霍止还记得上次晏司臣开车送他回家,在小区门口被保安拦下来,他其实早就醒了,听着保安那匪夷所思的拒绝理由,头一次意识到原来这世上的三六九等都会明码标价,他知道那个保安人好心善并非狗眼看人低,以车看人也不是全无道理。 他年轻气盛追求刺激,在国外时爱收集赛车到处参赛,结果因为操作失误冲出勒芒赛道,休养了整一年后被霍老爷子勒令回国,这是名门圈子里众所周知的事儿。不少人投其所好私下送他豪车,霍止起先来者不拒,只是收得多了渐渐被认定是打通霍家关系的门路,事情传到霍渊时耳中,霍渊时气得把霍止好一顿骂,霍止只得又把车库里的宝贝一一送了回去。 他长了教训,住在纳兰小筑后除了搬家用的切诺基,其他时候出行全都换成了较为大众化的SUV,以至于晏司臣看着他轻车熟路地走到一辆SUV前掏出车钥匙解锁,不由问道:“你换车了?” 霍止替他打开副驾驶车门,一本正经地说:“这车开着舒服。” 晏司臣坐进车里,霍止又弯腰把板砖抱起来,揉了揉它的狗爪子发现没怎么脏,才往晏司臣怀里放,板砖大咧咧地在他腿上瘫成一张狗饼,晏司臣垂眼看着,眼尾眉梢露出些许温柔的意味。 霍止绕到车的另一边坐进驾驶座,偏过头来意犹未尽地看了晏司臣一眼,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全写进眼神里,晏司臣没有抬头,不急不缓地说了句:“你还有二十分钟。”霍止猛地清醒过来,满腔旖旎都被吓成了灰。 霍止开起车来毫无顾忌,擦边超车时被宝马车主降下车窗竖了中指,霍止从后视镜里看见后冷笑一声,一路将那辆宝马别到下桥,宝马车主气得破口大骂,扬言记下了车牌要找他算账,霍止眼神一凛,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地攥紧,晏司臣瞥见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难得哄了一句好话:“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霍止缓缓吐出口气来,也是气得不轻,咬牙切齿地说:“我开车还没碰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果然是个少爷,晏司臣暗叹一声,强调道:“那也是你强行超车在先。” “我一没刮他车,二没挡他路,”霍止忍不住争辩,“你没看着他又是冲我竖中指又是威胁我的,难不成还是我的错吗。” 晏司臣啼笑皆非:“这人的确心胸狭隘,但你这一路横冲直撞也不人道。人家开着宝马,万一被你刮了岂能不心疼。”顿了顿又说,“也是因为看你开这样的车才敢那么说,你从前没碰过,是因为你开的不是玛莎拉蒂就是迈巴赫。” “刮了就刮了呗,重新去喷漆不就完事了么。”霍止不以为然,晏司臣偏过头去看他一眼,语气轻缓教人辨不出喜怒,一字一字却咬得分外清晰:“霍少爷,不是谁都生来就家境优渥。” 直至到警局门口,两个人都没再交流过什么。板砖在晏司臣怀里呆久了,又想去闹霍止,被晏司臣抬手拦了下来。霍止在路边停好车看了眼表,还有三分钟到九点,晏司臣将板砖放在仪表台上,说了声谢谢就要下车,霍止沉默了一路,终于在他打开车门的时候低声说:“我怕你迟到才这么开车。” 板砖从仪表台上精准地跳进他怀里,晏司臣动作一顿,霍止在身后接着解释道:“我平时不会因为开的是迈巴赫就在路上横冲直撞,今天也没有因为开着SUV就觉得低人一等。” 晏司臣听出他言语间的低落,只得又坐回来,看着他叹气:“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你……” “但你一直把我看成是那种人。”霍止打断了他的话。 晏司臣盯了他一会儿,似乎有些不忍心,于是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我不知道你是为了我,抱歉,我不该那么说你。” 副驾驶的车门还半开着,霍止的嗓音压得有些哑了:“你去上班吧,下午如果不用我接,你就打车回家。” 晏司臣最看不得别人委屈,更何况霍三少爷行事向来张扬,这一低迷下来反差实在是太大了,晏司臣觉得头疼,妥协了似的斟酌措辞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霍止。” 他秉承着一贯说话的风格,既然要谈就索性挑明。 晏司臣说得很直白:“每个人活的方式都不同,我并不是觉得你不好,我只是觉得不适合。” 过往这两个月里,霍止无数次被晏司臣拒绝过,可那些都是晏司臣忍无可忍时说的气话,霍止揣着明白装糊涂,依旧我行我素并不当真,但是这一次晏司臣却是冷静果断的,像是要将自己一切后路都断得干干净净,他细长的眼睫半垂着,如锋薄的蝉翼一般割断两人胶着的视线,持着客观叙述的语气说:“你不必为了迎合我而强迫自己,你过得难受,我也不会领情。” 他将这一切都看得很是透彻,仿佛自己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而不是被迫接受这一段单向情感的当事人。 霍止问:“我的喜欢给你带来了很大负担吗?” 晏司臣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心里犯愁得很。 霍止松了口气,“你是没觉得我不好,因为在你眼里我还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他强行理清纷乱的思绪,望向晏司臣,一字一顿地说:“但你把我想得太不堪了,晏哥。” 晏司臣怔了一下,霍止的语气听起来无奈极了,“我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我没想过能离你这么近,我这几天做梦都能乐醒。”他似乎不打算解释更多,只是无力地笑了笑,“你完全不必领情,我过得挺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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