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沈濯来到身边,口吻关切,于逸秋隔着模糊的流水看不清人,就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的靠近,还有一只带着温度的手捧着他的后颈。 于逸秋本能地抓住男人的胳膊,边哭边摇头,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伸手一把抱住沈濯。 妈妈…… 妈妈…… 于逸秋多年来第一次任由自己放纵情绪地大哭。 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失去妈妈的孩子。 …… 于逸秋用了很长很长时间去哭、去想妈妈、去让情绪宣泄。 这一路也似乎很长,没有停车,没有人喊下,只有那气息好闻又熟悉的怀抱与一直没有停下的拍肩的安慰。 于逸秋不再哭、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像只小猫一样,整个人缩在沈濯怀里。 于逸秋抬眸看沈濯,目光的焦点渐渐由散转聚,他安静地无声地痴痴地看着眼前。 “好些了吗?”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还要温柔千百倍。 于逸秋一瞬不瞬地凝视,用哭哑的嗓子道:“沈老师,我想我妈妈了。” 沈濯嗯了声,伸手把男生半湿的额发捋开。 所以是想妈妈了,才哭成这样的? 于逸秋这时伸手,抓住沈濯给他捋发的手,定定地望着男人,说:“她忌日快到了,我过段时间要回去给她扫墓,你跟我一起去吧,我想带你见见她。” 察觉到沈濯要抽手,于逸秋马上更紧地抓住,同时抬眸看着沈濯,眨眨眼,略显患得患失地问:“你不要跟我去吗。” 沈濯要抽手,只是想给男生擦擦眼尾的眼泪,男生更用力地抓着他,他便不动了,神情温和地看着怀里,回答道:“我没有拒绝你。” 于逸秋像只眼巴巴的小狗崽,眼里的期待都要溢出来了:“去吧,好吗,我想你也去。” 沈濯原本当然是没有同行的立场和身份的,他再喜欢也不至于身边的小孩回家给亲人扫墓也要跟着一起。 但于逸秋不久前哭得昏天黑地,此刻又这么期待他同行,沈濯心软,便嗯了声,道:“好,我跟你一起。” 得到回复的于逸秋立马埋头就往沈濯怀里缩,他明明是被抱的那个,却用更大的力气回抱,像在寻求安全的港湾,又像十分没有安全感。 沈濯不免再次去想刀疤晚上带于逸秋出来到底说了什么,才能让男生流露这么反常的面貌。 沈濯抱着男生,手上下来回地在于逸秋背上安抚抚慰着。 于逸秋贴在沈濯怀里,当情绪的风暴卷过,心中余下的,便是本能的信任和靠近。 他安心地闭上眼睛。 妈妈,我带他来见你。
第37章 “妈,他是沈濯,他来看你了。” 后面几天,于逸秋反常地又安静又乖—— 他在片场要么拍戏,不拍戏就跟守着一样,可以一整天都待在沈濯身边。 也不做什么,也不说笑谈天,就一声不吭地坐在椅子上把人挨着,像一只安静的小猫。 沈濯因那日晚上见过于逸秋痛哭,对这反常的表现不算多意外,也没多问什么,男生挨着他粘着他,他就由着他去,一起待着、安静地陪着。 这几天片场不见刀疤的身影,李陶、盛为君找不到人搓牌、无聊了,又天天见于逸秋跟丢了魂儿一样反常,两人也纳闷得不行。 李陶想到什么,看看日期,心里多少有数,对盛为君道:“阿姨的忌日快到了。” 盛为君远远眺望休息椅上那道能从早上坐到收工的身影,还是纳闷:“他妈走了也有好些年了吧?” “不对啊,前面几年,快到忌日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啊。” 盛为君问李陶:“是不是得问问情况?” 李陶:“问了,他没说。” 盛为君:“那怎么办?” 李陶:“看吧。” 看过几天,忌日过了之后,会不会好。 要是还不好,那肯定得刨根究底地问问。 于逸秋那边实则没什么不好,他就是一下没了日常的活泛劲儿,想安静地在沈濯身边待着。 这么待着,他就觉得特别的安心,沈濯又能包容他还不多问,他就算一句话不说都觉得特别的自在。 不过这反常落在别人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这日正过着戏,穆帆突然当面问了句:“这两天怎么了?入戏了?林筠戏里虐,你现实里跟着悲?” ——最近拍的戏都有些小虐,也是林筠这个角色成长的必要剧情。 于逸秋看看穆帆:“没啊。” 穆帆:“那你整天跟死了老公一样,坐你家校尉旁边,一声不吭地待着干嘛。” 于逸秋贫嘴:“我在为角色哺喂情绪。” 穆帆损:“死老公的情绪?” 于逸秋:“……” 他有个什么老公? 于逸秋:“嘴长我身上,我就不能闭上?” 穆帆没回这话,另外说了句:“你知道你最近跟你家校尉往场边那儿挨着一坐,像什么吗。” 像什么? 穆帆:“就跟胶水贴一块儿了一样。” 说着要走,去忙别的。 于逸秋追问:“你还没说像什么。” 穆帆回头:“像狗男男。” 于逸秋:“……” 后来拍完这段,于逸秋回到沈濯身边继续做安静的小猫,想到不久前和穆帆的话,于逸秋斜着身形挨着沈濯那侧,小声嘀咕:“刚刚导演骂我是狗。” 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和看过来的沈濯对视了下,漆黑的亮亮的眸光当真跟小狗的眼睛似的,看起来怪让人心软的。 沈濯也确实心软,这几天待男生的态度原本就是时刻都顺着的,这会儿于逸秋这样,他不免又温柔了几分。 他问于逸秋:“不高兴了?” 于逸秋抿了抿嘴,嘟囔:“我才不是狗呢,我最近都没汪汪汪。” 沈濯听了又心软又好笑。 本来知道戴跃是假冒的之后,最近明明该是他心情不好,结果小男生大哭特哭一场又反常的安静,他要时刻顺着、把人哄着,注意力分散,自己倒没时间不高兴了。 沈濯有种感觉,觉得于逸秋就像被命运特意安排过来“拯救”他一样。 他这几天在片场,时刻被于逸秋守着,也就没机会去找跑路的刀疤,追究他多年来的欺骗和掩盖。 等时间长了,仔细想想,沈濯也能明白刀疤当年为什么那么做。 他知道刀疤是为了他好,他没真的想追究刀疤什么。 但想起多年来认错人,精神上托付错了对象,沈濯心底便跟空了一大块似的,既觉得无所适从,又觉得麻木空洞。 他有想:既然戴跃不是,那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儿,会是什么情况。 当年小小年纪没了妈妈,后来过得如何。 他脑海中会晃过那一幕因时间久远而模糊的记忆中的画面——当年在片场,远远的,他看到一个孩子伏在去世的女群演的身上哭。 可他也想到,他要找那孩子,一开始也不是出于什么善心善行,完全是为了他自己。 所以他现在还记挂那孩子做什么。 他不过是需要治他心病的药。 他认错了,他找不到,是他活…… “沈老师,我想喝水。” 身边的小孩软着嗓子“求助”。 沈濯一下从自顾的心绪中抽离,回到现实,看看身边,从脚边拿起水,拧开盖子,递了过去,看着男生就着他手里的水瓶一口口喝着,就像在亲手喂一只几个月大的奶狗。 “奶狗”喝好了,不喝了,又说嘴巴淡,想吃东西,沈濯从口袋里摸出一袋肉干,撕开包装,递过去,“小狗”又就着他的手,凑过来低头,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吃了几口,“小狗”躺靠回去,摇摇头,表示不吃了,还撇嘴不开心的样子:“不好吃。” 默了默,“我想吃臭豆腐。” 有一点点点点地无理取闹。 沈濯好笑,哄着道:“油炸的,也没营养,现在不能吃。” “小狗”哼哼几声,翻身过去,屁股对着他,不高兴,又很快翻回来,挨着他,说:“可以背着医嘱偷偷吃。” 沈濯:“不行。” 小狗噘嘴直哼哼。 沈濯看了想笑。 后来他就多少想开了些:没有于逸秋,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戴跃是冒牌的。如今真相大白,他精神上托付错了对象,戴跃这些年也没治愈他什么,或许是命运冥冥中并不想他找到那个孩子,他还是不要再继续执着下去了。 他给刀疤发消息:【回来吧,不骂你。】 刀疤:【我想想办法,再给你找找那个小孩?】 沈濯:【不用了。】 刀疤:【?】 沈濯:【不找了。】 他有了于逸秋,几个月后还会有一个延续了自己血脉的孩子,足够了。 又过了段时间,剧组帮调整拍摄日程表,于逸秋这个主角终于攒到了两天假。 他启程,和沈濯一起坐高铁回东帆。 路上,于逸秋就像马上要回家似的,人明显比前几日来劲儿了许多,一直在跟沈濯聊他们各自印象中的东帆影视城—— 于逸秋:“好像我出生的时候影视城就有了。” 沈濯:“嗯,建得早,早年的古装取景都是在那里。” 于逸秋:“后来扩建了吧?我看这几年也还在扩。” 沈濯:“一直都有在规划。” 于逸秋:“沈老师在那里待过几年?” 待过?几年? 何止。 沈濯:“以前经常拍戏的时候可以一年到头都在那儿。” 于逸秋笑:“哇,那不是跟我一样。我跑龙套那会儿一年365天,天天都在。” 沈濯看看于逸秋:“龙套只有你跑过吗。” 于逸秋想到什么,特别来精神地问:“那你以前跑龙套那会儿……” 等高铁靠站,下车厢,上站台,于逸秋跟只迫不及待的兔子似的原地蹦起来,从前的精气神也仿佛一下回笼:“回家了!回家了!” 带头就往站台出口处奔去。 沈濯在男生身后喊:“别跑,小心。” 两人出站后坐的不是出租,是东帆这边沈濯以前常用的商务车和司机。 上车后,于逸秋自来熟地跟司机道:“大哥,你好眼熟啊。” 司机笑:“是么,我就在影视城这块儿跑,经常接送明星,你觉得我眼熟很正常。” 于逸秋:“我好久没回来了。” 司机聊道:“那你现在估计又要有点不熟悉这里了。” 于逸秋了然:“又扩建啦?” 司机:“嗯呐,之前东边建的‘落日长河’开了,西南边的民族景区也开始投用了。” 于逸秋惊讶:“落入长河开了啊,我离开那会儿还在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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