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草药堂门口,樊林扯下头盔,朝阳倾泻,白云花骨朵似的一串连一串,挂在碧蓝色的天空之上。 樊林便是这么望着,愿意望一辈子,也不想进去。 同意上的是他,不想去的也是他。 抬腕,时间还早,樊林深呼吸,推开玻璃门进去。 几乎是瞬间的,淡淡的药草味扑面而来,勾的鼻尖发痒。 温度一瞬间拔高。 一楼室内空旷,只有一张办公桌映入眼帘,若不是角落小茶几旁的沙发上坐着褚原,他几乎要以为是自己走错路了。 绑着高马尾的老师听见声响,抬头,推开笔记本电脑,问樊林叫什么名字,年级,报的科目。 樊林如数作答,取下别在领口的眼睛,戴上,珊瑚色的立式空调上是红艳艳的“23”。 裹着厚重羽绒服的樊林:“……” 樊森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起个大早,看着零下的天气预报,硬是要看着樊林穿上秋衣,保暖卫衣,长款大袄才肯放人。 还有厚棉裤,根本没裤子套的上,还是穿的冬季校服裤,现今裤子都能隐约看出一节一节厚重的痕迹。 裹得像个粽子的樊林被拉住帽子,向下一拽,整个人笨拙地倒在沙发上。 他颇为幽怨地瞪褚原一眼,褚原贱兮兮地扭扭身子,对他wink一下。 樊林险些要自戳双目。 沙发摆两个,都是单人的,顾承进门后,并无座位,于是像个侍卫一样站在樊林身侧。 兴许是错觉,樊林总觉得有道目光在脑后流转,缱绻,又带着些谨慎。 他有些不自在,起身,方才刚入室内,身体一时没暖过来,如今久坐,一动作,才觉出些燥热来。 衣服过于厚重,闷的他面颊微红。 樊林后撤一步:“要不你坐?” “衣服……” 音色彼此打断,缠绕,交织。 老师敲键盘,声响清脆,断断续续,她不慎压到空调遥控器,“滴”一声,温度上调。 樊林有些意外于顾承想说什么,抬眼,盯着垂眸的顾承:“衣服怎么了?” “衣服,可以挂到里屋,进门有挂钩。” 老师适时出声:“娃娃们,到点了,上楼去吧?在三楼,八号教室。” 随即,老师接过樊林的外套,让他先上去。 大堂里是明亮的,可兴许是避免被发现,楼梯口处挂着个厚厚的帘子,樊林拨开,心想还挺重的。 帘子回弹,遮住光线,这里没开灯,唯一的通光处的正对着他们的一个小窗户。 还是背着阳光的,只能看到一小个方形蓝天,与映照出的墙壁,黯淡光线下,拉着个红色横幅。 樊林眯起眼睛,才勉强看清。写着“学习是改变人生的唯一机会”。 脚下台阶陡峭,一步一步,贴着白底鲜红色的字,都是些什么鼓励学习的古诗。 他踏上一个写着物理公式的台阶,跳一下,防止书包滑下来。 “我的天,这个装饰,这是监|狱吗?”褚原大概率是没见过这种阵仗。 “像洗|脑组织。”樊林点头,肯定道。 他先前中考时,上过突击班小课,那的装潢比起这好上不少,起码是亮堂堂的,可楼梯上也挂着些横幅,什么中考是人生一大转折点之类的。 有种梦回十五岁的感觉,虚岁十七的樊林莫名开始怀念青春。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怀念的哪门子,当年冲刺中考的那学期天天累的跟狗一样,外面的天都是雾蒙蒙的,只一年刷的题就能把他淹死。好在理科没砸,不然直接被礼城六中拒之门外。 樊林晃晃脑袋,不再去想那些痛苦的回忆,一个没注意,被脚下的凸起绊一下。 不是,谁在台阶上按个铁门? “这是新时代看守|所吧?”褚原整个人隐于黑暗,这一嗓子嚎叫又让他的存在感极强,“后悔来了,我想家了。” 樊林都不用回头,就能想象到褚原抱着头涕泪横流的样子。 好在教室是透的过光来的,只是有些逼仄,桌椅是很老旧的那种木质,坐十几个人都嫌挤。 褚原拉着樊林就往后跑,最后一排的桌子跟墙难舍难分,人压根挤不进去,也没凳子。 褚原无奈熄了这个心思,拉着他坐到前一排,也就是第三排。 恰好两边,他们面朝着前方是在左边,两个双人桌拼起来,能坐四个人,隔走廊的右边就只是一个双人桌。 毕竟空间不够。 褚原是靠窗的,樊林坐在他旁边的座位,盯着桌子上小指盖大的洞发呆。 甚至是直连抽屉的。 桌上还有刻字,什么fkw爱心xsm,什么3班zdz最帅,实名征婚。 甚至有“我相信,我的心上人总有一天会驾着七彩祥云而来”这种上世纪流传的电影语录。 更别提各式的磨痕,坑坑洼洼,这些无一不在昭示着它身上的“历史厚重感”。 樊林琢磨着下次来得拿个垫纸板,不然写一个字戳破一次纸就不好了。 来辅导班前,老师让借新书,樊森直接从储藏室翻出他当年上学用的书给樊林塞书包里,被樊林拿高二的书比对,说不知道改过多少版,才让他老实下去。 最终是他自己斥巨资买的物化生必修书,三本下来近三十,心疼的他不得了,恰好路过一家江南糕点,悲痛欲绝的他又去买十个酸奶泡芙。 一个两块,又痛失二十。 于是他边心痛边吃泡芙,还没走到家呢,泡芙先吃完了,垫个半饱,当天樊森带他去吃最爱吃的那家烤鱼都没吃多少。 肩膀倏尔被褚原拱拱,樊林撞回去,却看到对方手上摇晃的手机。 抬头,他对上褚原的坏笑,故作严肃,用食指去戳他的肩膀:“没点数了,不是说不让带吗?” 褚原笑的更坏了:“你看看我手机屏幕。” 樊林推下眼镜,定睛一瞧,是个聊天页面。同时,褚原按下一个卡通萝卜表情包。 “叮咚”,是他手机响过一声。 “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别说谁嗷。”褚原又去拱他的肩膀。 进门的人多起来,樊林把书包拿到桌下,从夹层掏出手机,调上静音模式:“你是想借助我的力量,去创飞顾承吗?” 隔壁默默翻书的顾承:“?” 樊林随手把手机塞进抽屉洞里,用力过大,撞到边边,发出一声闷响。 褚原没搭话,樊林伸手按住他掏自己手机的手,对上褚原不甚善良的双目:“你干什么?” “收手机,谁拿手机了都放到盆里。”自称助教的女生扎着高马尾,看起来比他们大不了几岁,正拿着个塑料大红盆,在黑板前摇晃。 樊林压住他的手腕,掏出手机,转身背对褚原,在“发起音视频”界面,顿住。 褚原正把脑袋搭在他肩膀上:“这么阴?爹,我求你冷静。” ----
第46章 化学老师爆改金融教授 ===== 樊林还是没按下通话键,毕竟这事损人又不利己,就算要干也是要发个五子夺嫡群通话,要死一起死。 五组有福不一定同享,但有难一定要同当。 好在助教姐姐也没查的那么仔细,收掉三个自律学生的手机后就出门去。 三科分布是上午两科,一科两小时,物理化学中间穿|插|了一节英语,下午一点还要再来一次上数学。 完全就是来给自己找罪受的,樊林很想逃回家,在被窝里美美倒头,再睡上几小时。 他打个哈欠,迷迷糊糊上了节物理,醒来就跟喝断片一样,就记得关彦琳在群里嚎姐姐好帅,嚎的是物理老师。 压根没注意的樊林在物理老师走出屋子的一瞬间就不认识人了,更遑论在二楼随便找一间空教室又睡了一个多小时。 刚清醒的他翻开书,去借一旁做作业的顾承的重点划划,记一记,却惊奇地发现自己一个没落,于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解锁了什么新技能。 脑袋里不知道扔在哪的知识也一股脑地全涌出来。 樊林瞬间挺直腰杆,光线反射,坠进眼睛,亮晶晶的。他没注意到一旁踉跄着要去借水的顾承,还在感叹着自己的超能力:“喔,神了。” “谢谢,我也觉得我的操作很神。”褚原眼皮都没撩一下,手上动作不停。 樊林掏出化学课本,抬腕看表:“就剩五分钟你也玩?” 话音将落,他又打个哈欠。 补化学的老师是个瘦高老头,皮肤黝黑,大冬天穿着个蓝色短袖,顶着吵闹声进门,俩眼珠子像是在冒着精光。 樊林看他这身装扮,不由得身上一凉,默默扯下刚撸上去的袖管。 这老师上来就立起半天规矩,人褚原压根不去听,手上动作都不听,樊林颇为羡慕地瞥他一眼,奈何自己胆子不够大,还是不太敢把手机拿出抽屉这个“安全区域”。 于是只默默从书包翻出一本笔记本,写:“他话好多,比法绍当年还能装。” 的确,就教十四天,七天年前七天年后,确实犯不着这样。 但这老师完全不这么想,讲自己多严格,人脉多广,甚至为了装x,来回走着,去挨个问学生的化学老师,问一个说一句“我认识呀”。 樊林压下去翻白眼的冲动,寻思着说不定这老师确实有点实力,于是在老头笑眯眯走过来之后,照例询问:“你们的化学老师是哪个?” “卫微雨。” “法绍。” “张裎。” 樊林是最后一个答的,甚至搬出自己分班前的班主任,一位数学老师:“陈禹。” 四个人,没一个讲的是真化学老师,甚至给在家自己预习的张裎拉一波存在感,整个五组感人大团聚戏码。 泪目。 老头仍是自然道:“我认识呀,之前还在一个学校共事过呢。” 于是他不再去问,背着手,慢悠悠回到黑板前,这里没有讲台,他拿着粉笔在第一排桌子上一点一点的,讲述着他在礼城各大高校辗转的优秀履历。 台下崇拜的目光他可能很受用,转而拿起先前带进教室的实验仪器,动手实验起来。 这时,樊林好似才反应过来,想去戳戳褚原,可他游戏打得正起劲,挣扎几番,选择去拍拍顾承: “他是不是什么都没讲就开始了?” 樊林挑眉,带着些不解,他们化学老师实验前都会讲一些,防止一群人看个热闹,一趟下来还都是云里雾里的。但这老头直接就开始了,就介绍了一下实验药品。 “不清楚。”顾承摇头,“之前的化学老师不是他,是个年轻的男老师。” “超帅的那种。”关彦琳整个上身几乎都贴上桌子,兴奋到险些忘记控制音量。 老头实验失败,又重新开始,樊林瞄一眼老头身后,高高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间俨然过半:“都快下课了,他到底要讲什么?这个实验非做不可吗?” 一节课四十呢,总不能就看个实验吧?他想看完全可以自己回家搜那种片头带着洗涤灵魂奇妙敲击声的那种老片,没必要来看这老头自娱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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