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他下意识向后撤腿,可耐不住还有个大书包帮倒忙。 身体向前,向后,挣扎着,还是败下阵来,“墩”地一下坐在原地,带起一声闷响。 樊林的痛苦全写在了绷紧的脸上,他动动腿,又扯出一片剧痛。 他抬腕看表,又忍着痛站起,颤抖着膝盖往前迈步。 裤子上的那块布料被雪水打湿,该是并不明显…… 只是有些冻屁股。 于是他不着声色地往下扯扯冲锋衣校服。 雪中的一切都是蒙蒙的,像是隔着层雾,哪怕此刻飘着的雪花并不密集。 也许只是雪的滤镜。 昏黄的车灯在被浓云遮住的昏暗白日里,透着片片雪花,在一片洁白中映出斑驳暖黄。 鸣笛悠长,隔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顺着凌云路的东头直刺到西面。 樊林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逆着狂风,踩着新结的冰,背着重重的书包,一步一步。 他是没打伞的,怕冻手,加上风大,打伞可能不太顶用。 于是只是带着校服上的帽子,粘上下巴处的粘扣,就莽撞地行于风雪。 雪珠落在他的睫毛上,融化成细小的水珠,眯了樊林的眼睛。 恍惚间,他倒是见着寒风朔雪的尽头,是一个撑着伞的身影。 随后,便是不顾二人间隔着的千万片雪,跌跌撞撞地奔向他。 再一回神,雪花不再往他身上飘了,头顶上是星空顶雨伞。 樊林默默转移视线,盯着手中巨大的烤地瓜,缓缓开口:“礼城六中不让带吃的。” “地瓜是植物,不是吃的。”顾承说着,还点了点头,肯定自己。 “如果门卫爷爷能被你的说法带跑偏的话。”樊林却是一顿,悲伤道,“说起来,你鞋看起来挺防滑的,求链接,我已经在路上摔两次了。” 话音未落,他又接着嚎叫:“这种鬼天气为什么还不放假!” 空气似乎静了一瞬,顾承却是倏地开口:“如果害怕摔倒的话,可以扶着我的手臂。” 樊林朝手中哈气的动作倒是被暂停了几秒,风好像忽而烈起来,也许是喝醉了,也醉了樊林。 他面上攀上了些可疑的绯红,却只是看着眼前歪到过分的伞柄,按住,向顾承那边推了推。 樊林欣赏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才满意道:“这样,就差不多了。” 耳边的轻笑声转瞬即逝,随着冷风飘远。 盯着顾承隐隐有些发紫的指尖,他抢过了伞的抚养权。盯着对方不解的眼神,不容分说地将热腾腾的地瓜又塞回了顾承手里。 顾承垂下眼睑走了几步路,才道:“请摆正伞柄,樊林同学,不要把自己冻感冒了。” 被抓包了的樊林也不臊,只是摇头晃脑道:“是你先开始的。” “谁先开始的也不可以。”顾承挂着浅淡的笑,像是融在雪里的春日。 二人是肩并着肩走的,距离很近,难得在鼻梁上挂着眼镜的樊林微微侧头,甚至可以看到顾承睫毛上还未融化的、已经融化了的小水珠。 它们正坏心眼地顺着睫毛下滑,在当事人并不知情的情况之下,秘密行动。 樊林看到什么,挑眉,换一只手去撑伞,腾出的手给顾承戴上了帽子,却又被风吹下来了。 刚腾回手的樊林:“……” 笑意攀上顾承的脸,他无奈道:“我的粘扣,两面是一样的,粘不住。” 于是樊林便只是帮顾承揉揉头发,散掉那些细雪,又压低伞,还调侃道:“别把自己冻感冒了。” 手捧烤地瓜,果不其然被门卫爷爷拦住了,二人只得一人一半,快速消灭。 剥开皮,地瓜有些凉了,可却仍是黄澄澄的,透着些焦红,不断往外渗着油。
樊林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张大嘴啃了一口,外冷内热,可倒是甜丝丝的。 便去盯着顾承傻乐。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乐什么,顾承便也陪着他乐。 宁静的冬日总是收藏着少年们炙热的爱意,那份爱意是寒风怎么也拦不住,暴雪怎么也摧不毁的。 ---- 做作的顾小承:快来哄我。 第40章 谁吃的自热火锅?! == 樊林一进教室门,跟一片嘈杂撞个满怀。一个大袋包装迎面砸过来,他眼疾手快地接住,是一包薯片。 教室里原本整齐的课桌方阵也都贴墙围了起来,只留一片狭小空间。 他正左右张望寻找空位,眼前一排人中倏地凸起一块,关彦琳撑着桌子,朝他们招手。 于是樊林疾步过去,却是见着这密不透风的“桌墙”犯了难。 收到关彦琳摆手释放的信号后,樊林拉着顾承的袖子往旁边让了几步。 关彦琳双臂握着桌子的前后两侧,猛然发力,抬着它出走几步,便是拍了拍手,叉着腰道: “别发愣了,进去。” 樊林挤进去后,不好意思麻烦关彦琳再搬回桌子,撸起袖子自己上手了。 坐在一旁的褚原则是偷笑几声,扯着书包给他们看里面的东西: 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 甚至桌子旁,还放着大桶果汁。 少顷,樊林合上微张的嘴,忆起昨天的群通知有说不让带零食这回事。 他倒是刚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捏着个零食包装袋,便是又随手捏几下,弄出“窸窣窸窣”之音。 他喜欢把薯片捏成碎碎的,一点一点倒着吃。 就在他捏的起劲之时,一股香味钻入鼻尖,循着味道来源一瞧,倒是又实实在在地惊一下。 不是,怎么还有人吃自热火锅? 樊林扭头的动作一顿,这还真是,人才。 不愧是人才辈出牛叉十二班。 就是不知道法绍这会还挂不挂那个“十二班就是最牛叉的”横幅。 他无聊着晃腿,偶然注意到视野上方几缕发丝碍着视线,向关彦琳讨个发卡,将略长的刘海别上去。 樊林满意地点头,美中不足的就是发卡是粉色的,不太趁他自认威猛帅气的气质。 尽管关彦琳觉得很合适。 因着礼城六中可恨的一月一休制度,好不容易得了个闲工夫,大批学生只想在被窝里钻着,出门理发一事自然是该靠边站的。 在褚原也去讨发卡后,关彦琳干脆全摆在桌子上,樊林则是趁乱又拿一个,别成对称的。 末了,还满意地摇晃脑袋。 他正张望着,盼着法绍快些进门,好开始元旦大庆典,却是被轻戳胳膊。 嘴里塞着棒棒糖的樊林吐字不甚清晰,对着神秘兮兮的顾承问道:“怎么了?” 顾承没答话,只是示意他向下看,随即摊开掌心。 是他方才用糖纸叠的、小小的千纸鹤。 不知谁撞着顾承,对方猛地朝他那侧一偏。 他的肩上,是顾承的脑袋。 樊林没动作,只是抬眼,瞳仁中倒映着顾承放大的侧脸。 他一时懵懂,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只记得眨眼。 这个距离,他可以清楚地闻见顾承衣领上熟悉的薰衣草味,甚至看得清偏头时对方眼中的自己。 角落传来几声电子表定时发出的“滴滴”声。 像是一把火烧起来。 好像全乱套了。 顾承触电般起身,透红的指尖于樊林眼前轻轻略过,乱了心的他才堪堪回神。 距离拉开,樊林默默垂下眸子,改盯着对方白皙的颈间,脑中倏地闪过一个想法: 他颈间会不会比暖气片还要温暖上几分? 意识到问题,他果断住脑,眼神清明一瞬,却也只是一瞬。 樊林只是又搓搓泛红的脸颊。 顾承手心的千纸鹤被捏紧,冒出一连串簌簌声,耳朵也红到像是要滴出血一般。 樊林指尖捏住的手指也微微蜷缩,两个脸红到像是剥皮柚般的人对视一眼,倒是又默契地侧过头去。 谁也不去看谁。 樊林耳边倏地炸开一声,是先前褚原把曼妥思扔进可乐瓶做的“定时炸|弹”,此刻正表演着“龙吸水”。 伴着这一声砰响,他闭紧眼,少顷,又缓缓睁开。 随即掀起眼皮,偷偷看一眼。 顾承同学只是撩起耳边碎发,试图遮住红透了的耳朵尖尖,哑然道: “先别看我,好不好?” 樊林耳边又炸开的一声,只是这次,不是可乐碰上曼妥思了。 也许是被吓得,他木在原地,只是盯着可乐瓶内还在翻滚着甜泡泡的液体。 法绍风尘仆仆,提着一袋零食匆匆走上讲台。 班内正要爆发一阵欢呼,樊林手都就位,准备鼓掌了,却是见着法绍食指抵唇,向下压压空气: “悄悄的,学校不让带零食。” 嚯,好一个“监守自盗”的法绍。 法绍派几个容易进出的去发零食,自己则在大片空旷处背着手踱步,走到某处,微微蹙眉,问道:“怎么有饭香,不是早就说过吃饭别在教室吗?” 端着自热火锅的同学:“!” 法绍缓步走过去,残忍地夺下自热火锅,高傲转身:“得寸进尺,让你们带零食就不错了。” 褚原见状默默盖上泡面盒。 眼观此景的樊林:“……” 说是什么“超级无敌元旦大庆典”,事实上却连个主持人都没有,还要法绍坐在一旁兼任。 他捏着用英语纸手写的节目单,扫视一眼,倏地出声:“褚原怎么把‘白雪公主’改了?” 闻言,想要看褚原笑话的众人目光齐聚于他身上。 法绍便是又接着补了一句:“改成‘魔镜樊林’了。” 感受到众人目光流畅转移的樊林:“???” “那就你们先来吧?”法绍叠起了节目单,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樊林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你们?” “其实,我报了我们五个人的。”褚原小声道,可随即,他又自信起来,“不上场不是五组人!” ……其实“五组”早就名存实亡来着。 被劝说着反正元旦都是自己班里人,樊林虽也是这么想的,可还是被褚原半拖半拽上去的。 他们甚至是现场交流了一下怎么演。 樊林上台,只是站在那里,扮演魔镜。 台下,他跟四十多双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对视,空气中啃零食的“咔嚓”声不断。 说不紧张是假的,他做个吞咽的动作。 正对着他的关彦琳撩下头发,问道:“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他抿唇,沉默半晌:“是樊林。” 关彦琳:“?” 她默默走到一旁,抄起了一本书抵在樊林肩上,又问一遍。
这次樊林老实了,答:“是褚原公主。” 关彦琳又是一撩秀发,冷着面道:“顾承同志,去解决掉褚原公主,组织需要你。” “……” 这……中西合璧? 顾承眼神坚定:“定不辱使命,请组织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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