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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风尘

时间:2024-02-29 09:00:12  状态:完结  作者:琉璃夭

  “年轻?再过两年,都到当妈的年龄了。”柳爱侬迟疑片刻,问道,“盛上尉,她和许司令家公子的婚事,想必你有听闻……或许我不该问,不过,大帅有没有跟你提起过这方面的事?年后司令夫人频频朝我示好呢,我实在是拿不了主意。”

  盛明烨摇头,“大帅没有提过。”

  柳爱侬呼出一口气,难掩失落道,“是呢,他从来没有关心过泠然的事,要不怎么会放她一个人在外边,那么久都不闻不问?如今养成这么个野模野性,唉……”

  即使盛明烨相熟多年,也不便对这些私事发表评价,只得随口敷衍几句,别过柳爱侬,准备去找刘医生。谁知刚出大门就看到杨海,一把拦住他,讳莫如深道,“老五老五,我这儿有两个大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想先听哪个?”

  盛明烨瞥他一眼,“你想先说哪个?”

  “当然是好消息咯!”杨海兴高采烈道,“我妈,带着我那便宜老爹,去英国了。老头子身体不好,医生让他去国外静养。”

  “……这算什么好消息?”盛明烨费解。

  “这怎么不算啊?”杨海把嘴一咧,“老头子不在国内,刘局座想拿架子压我也没办法了,他不待见我,我还不想奉承他呢,今晚就搬到外边儿去住。”

  “你不是一直在外面住?”

  “那哪能一样啊,老头子在我不得三天两头回去请安卖乖么,不挣僧面挣佛面。现在多好,自由自在,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坏消息呢?”

  杨海面色一正,瞬间没了方才吊儿郎当的样子,严肃道,“你是不是想去找刘医生?”

  “对。”

  “他死了。”

  刘医生的死如同这场大雪一样,来得快,化得更快。不过两天时间,他便彻彻底底从医院名单上消失,所有的存在痕迹如同雪地上的脚印,天不亮便被抹去。短短十来天,他的名字在人们嘴里就从“大帅最心腹的妇科圣手”到“倒大霉的老刘”再到“哦?好像是有过这么一个人”,一层层褪色成为一个彻底可有可无摆设。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盛连山,他宣布杜细细的死是刘医生医术不精一手造成以后草草结案,转身投入新任女友怀抱。只是这次彻底不再期待命运之神对自己的子孙运有什么特别眷顾,隔上三五天就换新的情人,虽然仍旧花天酒地、奢靡声色,人却是肉眼可见地衰老下去,仿佛是被花针扎破的气球,皮囊犹在,精神已然泄劲。

  “可是我想不通。”季沉漪说,“刘医生和杜细细无冤无仇,干嘛要杀她?况且他是盛大帅请去小公馆保胎的,杜姐姐有一丝闪失,他必然难辞其咎,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来?”

  盛明烨一面走一面答道,“我和杨海收到信之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刘医生家,结果他的亲人两周前突然失踪,应当是出洋了,要么也凶多吉少;他的手稿、笔记、论文、实验报告、书信,统统被人损毁,甚至连办公室里的笔都没留下一支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

  “他背后有人指使,而且这个人来头不小,早就做好了把刘医生当弃子、丢出去顶罪的准备。”

  “这一点也很奇怪。”季沉漪咬着嘴唇道,“既然已经买通了刘医生,为什么,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直接行刺大帅,反而对杜小姐动手?”

  季沉漪抬头看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很敬重他。”

  “敬重是一回事。”盛明烨想了想,说,“不代表我赞同他。”

  季沉漪有些忐忑,他从未距离这座城的权力中心这么近过。盛连山的人生在沪城里人人皆知,大帅是一穷二白黄泥土里起家的,原本就自带传奇色彩的经历往几千几万张嘴里一滚,落草为寇都沾上浪漫英雄主义。季沉漪也偷偷打听过盛明烨——报上写的,流言里传的,盛上尉三个字往沪城周刊上那么一写,热度不比最新舶来片里的影星低。

  他们又走了一会儿,这是条直通往山腰靶场的小道,天色刚好,晌午的太阳支着半个头颅,正是一日中惬意放松好时候。季沉漪回头望,远远的来路,蜿蜒曲折,隐没到山坡下。

  “怎么了?”盛明烨察觉到他的举动,问道,“有事?”

  “没什么。”季沉漪连忙摇摇头,“你吃过饭了吗?”

  盛明烨笑了,“吃过。你呢,最近是不是很忙?连我在军部都听说凤凰台出了个好角儿,一票难求,连场爆满,谭班主赚得盆满钵满,每天乐得合不拢嘴。”

  季沉漪嘿嘿道,“一般一般,比不了当时褚老板万人空巷的风头。”

  盛明烨看着他一点点得意自傲又一点点不好意思可爱表情,只觉得开心,“这三天凤凰台的门槛估计都快被你的戏迷踏破了。”

  季沉漪想起谭羡娣一面不愿表现得太过纵容他,一面却又场场加座忍不住喜上眉梢的样子,也忍俊不禁道,“羡娣姐说我还早着呢,只唱了几天就狂成这样,哪成得了大气候。”

  “有多狂?”

  季沉漪顿住脚步,见山道岑寂,来去无人,索性一撩袍角,一喊嗓,念一句叫板,“——我来也!”

  那声音清越昂亮,五音四呼,果真似引凤唤凰一般,一重一重,自小路层层叠叠盘旋而上,经过山壁回弹反叠,余韵袅袅,激起一圈飞鸟,簌簌煽动翅膀,在他们头顶盘旋不散。

  盛明烨抚掌大笑,“够狂!季老板,我也想去抢你的票了。”

  季沉漪眨眨眼睛,“你不用抢呀,我给你留着。”

  “哪有你这么送票的?凤凰台都得被你亏到关门。”

  “我乐意。”季沉漪喜滋滋的,丝毫不在意谭羡娣听到这番话后可能的反应,“我本来也没想唱一辈子。”

  这倒让盛明烨很是意外,“为什么?”他补充一句,“我原本以为你的梦想就是成角儿。”

  “那是我姆妈的,还有羡娣姐、阿宝姐、洪大哥的。”季沉漪说,“唯独不是我的。”

  “刚开始上台,确实很激动人心,很……振奋。”他接着说,“那种活在台上、活在所有人眼神里的感觉。但是一旦谢了幕,反而又觉得很……寂寞。”

  他仿佛很羞赧地说出这个词,“他们不是为我而来,我也不是为他们而唱的,我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也做不了别的。”季沉漪说,“从小到大,好像我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这个。别的嘛,要么就是些体力活,要么就是给别人搞砸,好容易碰上些要动脑子的,后果似乎都不是很好。你看,细细姐的事,谢如卿的事,之前戚寅衍的事……”

  “可你也没出太大岔子。”盛明烨说,“你现在不是仍然全须全尾、无病无灾地站在这里?”

  他加重了语气,“已经很了不起。”

  “……也对。”季沉漪既觉得害羞,又有些掩饰不住的雀跃,“而且我现在还能跟着你做事。”

  “跟着我做事有什么好的?”盛明烨垂着眼睛,复又看向他,“又累又危险,再过两年……我就准备收手。”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透露出自己对未来的想法。季沉漪惊呆了,瞪大眼睛,“收手是什么意思?你要……你要去蜀城吗?还是调到北平那面去?”

  “都不是。”盛明烨微笑道,“我打算去南洋,买座小房子,隐姓埋名,做做小生意,足够。”

  他转过头,看着季沉漪震惊的脸,忍不住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揉了一把,“不过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这仗总会打起来的,等打完仗,就能找到机会请辞。”

  季沉漪几乎要哭了,沮丧道,“那我呢?我怎么办?”

  他好容易在盛明烨身边找到一个自己的位置,还没来得及开心几天,就听到这个消息,登时如晴天霹雳,“你这是——这是找好退路了?沪城的一切,你都不要了?大帅会舍得放你走吗?”

  盛明烨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考虑过,一直像现在这样,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于明于暗,他都站在刀尖上,路越走越窄,除了退出,没有破局的方法。这些年他家底攒了不少,资产足够,如果能顺利脱身,后半辈子不说荣华富贵,衣食二字是不愁的。尤其是近些日子寇乱频传,东北那边岌岌可危,内部分裂,一触即发。乱世乱世,个人意志何其渺小,他想,如能熬过去,乘乱远走高飞,他不贪恋权财,不奢求高位,只想不留遗憾。

  他连杨海都没有告诉过,任谁都看不出,风光无限、前途无量盛上尉,其实早就在谋划离开这一切。盛连山对他信赖有加不假,他却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到底是两路人——他们要的不是同一种东西。

  “怎么这个表情?”他看着季沉漪闷闷不乐的样子,突然笑了,“现在的世道,哪有长久之计可言?高处不胜寒,越往上走,越容易掉下来。就算站到云端上去,都有跌落云端的一天。我干的是刀头舔血的活,满打满算,顶了天,也不过十余年光景罢了。”

  “十余年光景,季老板,一眨眼就到头。”盛明烨说,“除去吃饭,睡觉,休息……还能够剩下多少呢?退一万步讲,人活着,其实不过六十年。况且,有几个人能够真正活到知天命?连我自己都……”

  “呸呸呸,你不准讲了!”季沉漪慌了神,一脸认真,打断他,“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说句实在话。”盛明烨说,“活那么久,不见得是好事。”

  季沉漪彻底没了主意。他知道如果想要一个东西,可以获得的途径有很多,上得了台面的,买来、换来、辛辛苦苦挣来;上不了台面的,偷来、抢来、费尽心思骗来。但是没有人教过他,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想要的话,应该如何反反复复,在不甘愿与痛苦中承受不想要的一切。

  “好了,只是个想法而已。”盛明烨见他不高兴,眼圈都红了,连忙转开话题,“怕什么,我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想这个问题。”

  “我怕你丢下我啊。”季沉漪垂头丧气道,“我活了快十八年,才找到一件自己愿意做的事,谁知道你不声不响,已经在计划要走了。”

  “——没有要走。”盛明烨哭笑不得,“我说说而已。看,到了——”

  他加快脚步,七拐八拐,山道尽头弯弯绕绕,等走到上坡,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宽敞平整的靶场,手下早就得了他的吩咐,装好向靶和围栏,黄澄澄的弹夹在阳光下闪闪发着光。

  “打枪的第一件事,手要稳。”

  盛明烨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配枪,这把漆黑的乌铁沉甸甸的,触手冰凉,散发金属特有,似血冷硬味道。

  “试试看。”

  他示意道。

  季沉漪不是第一次碰枪。在这之前,他在洪八那里摸过几回。“这可是个宝贝。”洪八含情脉脉地捧着自制土枪粗糙的长管,像是在看自己久别重逢的爱人,“有了它,我就可以称霸井韵巷——不,从井韵巷到芦月桥,都得划成我的地盘。”季沉漪听罢,满眼敬畏地将手上铁器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没瞧出传说中那么大威力,“洪大哥,你能不能教教我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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