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人经不起别人教唆,心里片刻就动摇了。其实这样晦暗的心思,他曾经也有过。 冷青松问:“要怎么才能不被他察觉?” 白延霜坏笑地凑近他耳旁,说:“这个好办,给他下一包迷魂药,一晚上都不会醒来的。”
第三十二章 逃跑 他是铁了心要走。 自己厚着脸皮跟到现在, 倒是显得他秦淮川难看。 于是对他道:“这有什么谢谢的,你都要走了,我也拦不住。” 孟庭许一时无法接他的话, 只好拱手正经地向他施礼。 如此,便拐进了仁德女子学校。 两人分别, 秦淮川只当他是搬家, 并不知道他是要离开广州。回到公馆后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 一刻也不停地处理公务。 再抬头时, 天已晚, 管家上来送了饭菜。 半小时后, 见秦淮川一口未动,急忙去找范文生, 问:“大少爷这几日胃口是不是不好?” 范文生想了阵:“确实没怎么吃,你去换点清淡的, 看看他吃不吃。” 又下楼吩咐厨房准备开胃菜。 秦淮川看着文件上自己的签字, 思前想后越发不对劲起来。 他很反常,说话时欲言又止, 就怕自己多问一句似的。 急忙叫范文生备车,要赶去孟宅。 另一边,自孟庭许从学校出来后就遇上了冷青松。 想着理应向他告别,顺便感谢他上次夜里替自己包扎伤口,于是跟着冷青松就去了他的住宅。 冷青松很紧张,心里一直回想白延霜教他下药的话,还教如何他让孟庭许成为自己的人。 可真到这一步的时候, 又开始打退堂鼓。 孟庭许看出他的异常, 以为他是在意上次园子发生的事情,便问:“你心里不要有负担, 上回是我没能把话说明白,今日就是要来跟你讲清楚的。”说着,眼睛垂下,双手握着茶杯。“冷叔叔要收我为义子一事,我已经回绝了。” 冷青松说:“这我知道,他告诉我了,说……你要走。” “是。”孟庭许抬眸,“这一年来,真的十分感谢你对我和幼芝的帮助。我这个人独行惯了,对感情方面没什么想法,我知道你上回肯定是鼓足了勇气告诉我。但是,青松,我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跟你,绝无可能。我也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才离开广州,而是我没办法,只能这样做。” 似乎话里有话,冷青松听不懂,可他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不是因为自己,那孟庭许肯定不反感自己。 不反感的话,就算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他帮了孟庭许这么多次,念在以前的情份,应该也不会跟他闹翻。 顶多就是哄哄,就像白延霜讲的那样,迟早都会接纳自己。 他此刻已经听不进去别的,手里一直捏着迷药。 心不在焉地站起身,说:“既然你要走了,我也尊重你。今天就当作我们最后一次,你陪我喝两口酒,就当我为你饯行吧。” 本来想拒绝的,但他都这么说了,喝一两口应当没事,孟庭许点头应了声:“也好。” 冷青松转身去隔壁拿了一瓶红葡萄酒,将半包迷药全搅了进去。 回来时脑子一片空白,将酒杯递给他:“庭许,祝你一路顺风,有空的话记得给我写信,千万别忘了我。” 孟庭许接过酒杯,说:“会的,等我一安顿好便向你报平安。” 说完,抿下一口酒。 青云路巷口,范文生将车靠边停下。 秦淮川独自进了院子,敲门。 孟幼芝放下手中的书,听见外头有声音,警惕地朝窗口看去。 秦淮川再次敲了两下。 孟幼芝起身走向门口,问:“是哥哥回来了吗?” 门外,秦淮川一听,孟庭许这么晚了居然还没有回家,隐隐觉得不安,又敲敲门。 “是我,秦淮川。” 孟幼芝浑身僵住,抬手放在门栓上不动。 秦淮川问:“你哥还没回家吗?” 孟幼芝将门打开一条小缝,仰头看见一张英气的脸紧锁着眉头。 摇摇头说:“还没。” 哥哥这么晚不回家,她做妹妹的居然一点儿也不担心。秦淮川叹了一口气,拿出怀表一看,竟已经十一点了。 “他平时都很晚回家吗?” 孟幼芝眨眨眼道:“平时也不晚,差不多九点就到家了。”一想,今日反常。现在已经很晚了,经秦淮川这么一问,顿时紧张起来。 该不是在学校遇上什么麻烦了吧? 还是说,他遇上了白延霜? 孟幼芝猛地推开门,拉住秦淮川道袖口,说:“从前哥哥回来的晚都是从秦公馆回家,但是今天他很早就去了学校,我以为他又去了你家,所以……” 她后背一凉,眼泪已经开始打转。 秦淮川一见,慌张的不知道怎么好,他也不会安慰女孩子。 只好说:“你先别急,我让范文生送你去公馆,我马上派人去找他,找到了就直接带回去跟你会合。你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到家里去,各位太太都在的。” 她先是犹豫,又看了眼身后的行李。 秦淮川瞟了一眼:“这些我全都找人帮你运到公馆。” 孟幼芝这才点头,咬着嘴唇上了车。 秦淮川差人沿着东兴大街一处一处地找,从学校出来后的各条巷子,再是他时常去的码头,以及报社。 自己也开着车四处寻找,来来回回,把各条大街都寻遍了。 冷府。 孟庭许已经昏迷,直接倒在了地上。 冷青松把人抱进卧房,看着他翘翘的睫毛微颤,心要把持不住。搬来凳子坐下,就这么盯着,也不敢动。 心里还是怕的。 万一他醒过来了,万一事后他起了自戕的心思,万一他永远都不会再理自己。一霎那,感觉理智与冲动在脑子里横冲直撞,越发心慌手抖。 可又见那人清秀的模样,生理上的反应驱使着他伸手去摸。 假使是摸一下也行的! 他触摸着孟庭许的额头,轻轻点了一下,又顺着眉骨滑至了鼻尖。 猛然又收回手,这种心脏狂跳又害怕的感觉刺激着他的神经,既兴奋又恐惧。 冷青松咽下一口唾沫,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嘴里念叨着:“庭许,你不要怪我,你不要怪我。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很喜欢你,钦慕于你!我就想抱抱你,不做别的,可以吗?” 孟庭许失去了知觉,可令人意外的是他的意识确是清醒的。 那酒有问题! 明明他只抿了一小口,没过一会便栽倒在地上。 而冷青松接下来的举动更是令他心惊胆跳,原来自己真心待了一年的朋友,居然对他做出这样令人齿寒的事。 此刻,犹如神魂俱裂,身心都要死了。 心里叫嚣着委屈,这世间到底是没有人真心对待自己,今日自己的清白和人格都要被人折辱在这里。 孟庭许心口猛地抽疼,心肝寸断,似是一口淤血阻滞在喉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等喉咙滑过一股液体,才知是自己咬破了舌头。 冷青松似碰非碰,取了一卷烟抽了两口,麻痹自己的同时,也缓和了紧张的情绪。 他伸手捧着孟庭许的脸,伏在他的身上缓缓摸到脖颈,发觉身下的人胸膛起伏变得越来越快。 跟着,嘴角慢慢溢出鲜红的血。 冷青松惊愕地收起手,再抬眼望他时,看见孟庭许已经睁开眼死死瞪着他。 他吓得急忙从他身上下来,双手剧烈抖动,摘下眼镜跪在床边对他说:“庭许!你不要这样!我错了!我我我……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听信别人的谗言佞语,是我一时冲动!你不要咬自己,求求你了!我错了!庭许!我错了!” 孟庭许眼眶湿润,红血丝涨满眼球,那股血一直从嘴角流向后耳。 他感觉自己的手指逐渐发麻,脚趾能动了。 冷青松灵魂被抽走,只剩下躯壳一直在不停地说对不起。 孟庭许这幅模样,就像是要把自己弄死。 他后悔,肠子都悔青了。 抓起孟庭许的手就使劲往自己脸上抽。 孟庭许皱眉,呼吸困难。 冷青松失神地看着他,绝望地想,这回自己算是犯了大错,也许孟庭许不会再原谅自己了,那跟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脑中又乍现出白延霜的话。 他会帮自己的。 已经这样了,他就算放开孟庭许,让他走,也不会改变今晚自己对他的所作所为。 索性狠下心,一不做二不休,又跨上床,紧紧抱着他。 孟庭许感觉胃中翻腾,刺鼻的烟味和酒味窜入鼻腔,他恶心得想吐。 察觉到手能动了,便奋起抵抗,那口血同时喷吐出来,嘶声裂肺地喊道:“放开我!” 他用手抵着冷青松的下巴,防止他靠近自己。另一只手用力朝他鼻梁打去。一瞬间,剧烈的响动划破沉寂的空气。 冷青松眼前一黑,唰地被他推下床。 孟庭许急忙起身,奋然跑向门口,趁他看不清之际奔下了楼。 一路上跌跌撞撞,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狂奔到了祥云大街。 再往前跑,便是东兴大街。 他想回家,想妹妹,想立即提着行李就走。 孟庭许边跑边回头望,见冷青松没追出来,才缓了一口气。 若不是冷青松吃了两口烟,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那烟不想也知道,定然是秦淮川一直严禁的烟土。 所以他才产生了幻觉,精神失常,浑身充满刺鼻的臭味。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不是朋友吗?不是真心实意相处了一年的交心友人吗? 孟庭许跑进巷子,一边扶着墙一边大口呼吸。 药效让他手脚发软,根本站不直。 膝盖颤抖,全身无力,他哐地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剧烈咳嗽。 就要将五脏六腑都咳了出来似的。 胸痹发作,呼吸不上来。 他看着这条巷子,无论怎么想爬起来都没有力气,好像这条路如何也走不到尽头。 他记得,从前自己走这条巷口的时候,秦淮川叫范文生给他照亮,那时他嘴上不说,心里却第一次感觉一股莫名的安心。 那是自己在黑暗中摸索投来的一束光,是走了千百遍的路有人陪伴的热闹。 就在即将昏迷之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阴森森的冷笑。 那人在黑暗中,缓缓蹲下身,凑近他的耳旁,沉声说:“孟庭许,你没死啊?”
第三十三章 喝药 声音传入耳中。 回忆瞬间全都涌现, 逐渐占满整个脑海。 孟庭许睁大眼睛,一口气卡在喉咙间,愕然转头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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