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吴歧路是在江见川家里睡的,但是由于第二天江见川要赶飞机,所以他再饥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 江见川泡完澡出来,心里那块被道德绑架的大石头放下了一半,看到倚在床头朝他伸开胳膊的吴歧路,那块大石头就彻底放下了。 吴歧路搂着江见川,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施压,再饥渴也不能表现出来! 但是刚洗完澡的江见川真的很香,在大脑下发指令后。 那处的神经便只接收到了“唧.渴”。 江见川偏头看他:“需要帮忙吗?” 吴歧路受宠若惊。 说实话,对比他纹身的技术,这手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但是吴歧路觉得很好。 …… 江见川是五点半的飞机,他本想让吴歧路多睡会,怕吵醒他,所以闹钟设的是震动。 然而两人昨天闹得有些过头,本来江见川洗完手就想睡觉的。 谁知道吴歧路跟连了打气筒一样,几乎都没冷却技能的时间。 所以闹钟并没有叫醒江见川,他是被像撒了辣椒面一样刺痛的大煺根叫醒的。 醒来时床边是空的,客厅的暖光透过卧室微开的门缝透进来,江见川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脸,清醒了清醒才走出卧室。 吴歧路正在厨房忙碌,听到动静扭头看他:“怎么醒了?你再睡会,做好饭叫你。” 现在才凌晨四点,落地窗外一片漆黑,厨房暖色的灯光流淌在吴歧路身上,他的头发睡得有些乱,翘着。 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水汽,吴歧路熟练的打了两颗鸡蛋在碗里搅拌。 江见川不喜欢吃荷包蛋,喜欢吃散的蛋花。 江见川打了个哈欠,眼眶就红了。 他走过去从吴歧路身后抱住他,嗓音干涩:“路路,我爱你。” 吴歧路动作一顿,“要不,我还是陪你过去吧。” 江见川闷闷笑着,“不行,太恋爱脑了。” 吴歧路将打好的鸡蛋倒进锅里,“那你还勾我,再这样我公司都不开了,天天围着你转。” “成啊,我养你,一狗两猫,不在话下。” 吴歧路回身在他脸上轻咬了一口,低声威胁:“欠收拾,等你回来的,路哥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江见川用手背擦擦脸上的口水,“净胡扯,我去洗漱。” 吴歧路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笑笑:“脸皮真薄,不禁逗。”
第65章 告别是人生常态 当年江玉芝背着行李牵着他,辗转换乘客车两天两夜才到达江北,如今缩短成了两个半小时的航程。 江见川只拿了一身换洗衣服,一个背包足矣。 他没有去医院,而是直接打车去栖山县下的李村,因为老人已经没有了治疗的必要,便带回了家,家里总归是比充斥着消毒水的医院舒服。 江见川看向窗外,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童年记忆已经找不到落脚点,这里变化很大。 当年都是土路和土盖的房子,起风天迷眼睛,下雨天一片泥泞不知如何落脚。 现在是柏油路,家家户户二层小楼,没有江北繁华,但也温馨。 江见川透过21年飞速驶过的光阴,看到了穿着布鞋一脚一个水洼、咯咯笑的李贤。 江见川唏嘘不已,刚到江北那几年,晚上做梦梦回家回的都是这里,后来记忆淡了,再梦到也只是模糊的景象。 他按照江女士给的地址,又问了几个村民,这才找到奶奶的家。 是个平房,大铁门已经生了锈,江见川站在门口缓了会神,他还记得奶奶家以前是黑色的木门,被他用粉笔画满了小人。 门没锁,他抬手推门进去,院子里站着几个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和头发花白的女人,男人抽着烟,女人嗑着瓜子。 他们听到动静后纷纷扭头看,打量着这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青年。 屋内出来一个女人,看到江见川后红了眼,说着一口方言:“你是阿贤吗?” 李贤,他曾经的名字,离开这里之前,江玉芝带着他去户籍所连名带姓改了名。 江见川喉间一哽,点点头。 女人上前拉住他的手,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我是姑姑。” 江见川垂眸看她冻得红肿的手,很粗糙,“姑姑。” 周围窃窃私语,陈年旧事像打开了匣子被翻了出来。 姑姑充耳不闻,拉着江见川匆匆来到堂屋,推开门进了一个小房间,阳光透过小窗户洒进来,灰尘在光线下飞舞着,床上躺着一个胸口几乎没有起伏的人。 姑姑说话带着哽咽,“你奶奶就吊着一口气等着见你了,你去叫叫她。” 江见川看着床上形容枯槁的老人,已经被病痛折磨的瘦弱不堪,一层皮干巴巴的贴在骨头上。 这不是他记忆中的奶奶,他记忆中奶奶是一头黑发,慈爱的有力量的,不是这样生命随时会流失殆尽的。 江见川眼眶迅速红起来,姑姑走到床边,哭着,“娘,你睁眼看看,阿贤回来了,你孙子回来了。” 老人皱巴巴的眼皮动了,江见川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奶奶。” 老人睁开了眼睛,缓缓滞涩地转动了下发黄的眼球,她早就哭花了眼,此刻努力睁大也只能看到江见川模糊的影子。 但她还是动了动干裂的唇,声音微弱如蚊:“孙孙……” “是我,奶奶。” 江见川鼻尖红了。 老人嘴唇颤抖,挣扎着抬起一只手努力向上,江见川俯身将自己的脸送过去。 布满茧子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脸,老人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张了张嘴,这次没能发出声音。 但江见川从她的口型中判断出这是在叫他父亲的名字。 奶奶牵起嘴角,露出一个看似是笑的表情,缓缓闭上了眼睛,干枯的手无力气的落下,搭在床边发出一声闷响。 姑姑扑过来跪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在江见川耳边。 江见川愣住,脸颊处的触感仍在,却已经天人两隔。 他摸了下自己的脸,摸到了一手的湿,泪是什么时候流下来的,他不知道。 外面等着的人涌进来,这都是李家的亲戚小辈,此刻通通跪在地上,哭嚎着。 只有江见川站着,他僵硬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这里没有他的父亲。 他奶奶一生只育有一儿一女,重儿轻女刻在骨子里,什么好的都给了儿子。 然而引以为傲的儿子被发现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在村子里被指着脊梁骨骂,最后逃离了这里,是她不受宠的女儿一直伺候她到生命的尽头。 按照风俗,停灵三天才可以下葬,江见川作为李家唯一的男丁,被姑姑祈求着留下送奶奶最后一程。 江见川答应了。 晚上守灵的时候,江见川跪在蒲团上,看着正中央停放着的棺材,倒是没什么害怕的,只是心中有许多感叹。 人死了就是这样的,走一些活人在乎的仪式,最后推入火葬场,一把灰概括了此生几十年。 一条命来,一条命走。 生命如此短暂如此脆弱,他为什么不能随己心? 人生短短不过百年,有些遗憾避无可避,但有些是可以避免的。 江见川抬眸看着四周的白烛,烛火微微摆动着,他轻声说:“奶奶,您后悔赶他走吗?” 当然是没有回答的,但他知道,奶奶走的时候仍然是带着遗憾走的。 只有他知道,奶奶弥留之际最后的遗憾是他的父亲。 冬天的夜里很冷,这里远比江北要冷,江见川拢了下衣领,却也挡不住冷意从各个角落侵入。 他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他要和吴歧路走下去,也要得到江女士的认可。 他不会像他的父亲那样无能懦弱,选择伤害另一个女性来维护自己的亲情,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虽然江见川暂时想不到该怎么让江玉芝在不受伤的情况下,还能认可他和吴歧路的感情。 但他已经确定的是,自己不会退缩。 事在人为,况且他和吴歧路是两个人,总会有办法的。 江见川的膝盖跪的有些疼,中途有人给他送了热乎乎的面汤,让他不用那么实诚,坐着就行。 江见川想了想,坐着了,但膝盖还是疼,应该是青了。 因为守灵,不好开视频,但吴歧路一直在给他发信息。 川哥困不困? 川哥累不累? 川哥冷不冷? 川哥我想你。 最后在凌晨三点,没了动静,应该是睡着了。 烛光跳跃在江见川脸上,眉眼间变得柔和,他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我也很想你。】
第66章 你怎么来了 下葬这天,栖山县下了很大的雪,雪花“扑簌扑簌”落满了江见川的肩膀,他低下头用袖子擦去骨灰盒上的落雪。 奶奶年轻时是个强势的女人,操劳一家老小,如今走了,就这一个小盒便容纳了她的一生。 江见川小心翼翼地将骨灰盒放入棺木中,看着他人钉了棺。 姑姑递给他一身孝衣,江见川穿上了,离别彻底有了实感。 生离还有相见的可能,死别便是这一世的缘分走到了尽头。 黄色的纸钱撒了一路,被风卷着落在地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江见川抱着遗照走在前面,听着周围哭嚎声唢呐声,哈出一口白气,冻得狠了,倒是感觉没有那么冷了。 奶奶埋入了祖坟,葬在爷爷旁边,给奶奶磕完头后,江见川扫了扫爷爷坟头上的雪,也磕了几个头。 人群三三两两的散了,有说有笑的去吃席,只有姑姑眼泪流个不停,几乎昏厥,她的儿子在旁边安抚着。 江见川拍拍身上沾上的泥巴,他不太会安慰人,他觉得姑姑此刻大概需要的也不是安慰。 他摸了下口袋,远离人群点了一根烟。 以前心情不好或者压力大的时候,抽根烟是可以有明显的缓解,但是今天烟过了肺,江见川却只觉得呛人。 他咳嗽了几声,眼眶被呛红了。 江见川捏捏眉心,指尖便沾上了湿意,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想听到吴歧路的声音。 手有些冻僵了,手机没拿稳,掉在地上,陷进了雪里,江见川捡起来擦擦,拨打吴歧路的号码,却一直显示无法接通。 远处跑来一个小姑娘,脸冻得红红的,扯了扯江见川的衣角:“表哥,妈妈叫你去吃饭。” 江见川记得她,她是姑姑的女儿,八九岁的模样。 “好。”江见川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牵着小姑娘的手往回走,但不知怎么,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远远的,奶奶的坟头旁,跪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隐约还能听到哭声。 江见川收回视线,没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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