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让你带偏了,”秦总按了按眉角,“我是想问,你们谈恋爱平时都做什么,能让对方没空出去乱跑那种。” 今天的八卦份额已经到头了,孙秘书识相地没再多问。 “没有那种活动,”她笑了,“除非你把人带在身边,秦总,像我们这种社畜都不用另外做什么,下班就瘫在家里,根本没精力出去乱跑。” “唔,”秦信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在我身边给他找个班上。” 还是个不用工作的小金丝雀,孙秘书琢磨。 “您看着安排。”她公事公办地说,“希望不会是总裁秘书的职位。” “算了,”秦信说,“他应该不会愿意来秦氏。” 当然啦,总裁文里的金丝雀也是有尊严的金丝雀。 “要下班了,”秦信看了眼手表,“你先回去吧。” 秘书出去之后,秦信习惯地拿起手机,解锁之后的界面上显示着纵横的线路,上面只有一个定位的红点。 给对方手机装定位器这件事有些挑战秦信过高的道德底线,他盯着黑屏看了几天都没怎么敢点开,刚才一时没想起来,屏幕亮起来才觉得不自在,想退出时目光忽然凝住。 那个一上午都待在桐瑞没动过的红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城西移动。
第43章 镜花水月 把样本交给司徒昭不久后检测结果就出来了,与信纸上的血迹属于同一人,时间相隔十几年。 秦信拿到结果的那一刻仿佛心脏猛地坠在地上,还被踩了几脚,攥着纸页往外走,差点把司徒昭诊室的门把手掰下来。 “现在着什么急!”司徒昭提高了声音拦住他,没好气地拿文件垫板敲了敲桌子,“十几年前的血了,你出门就穿越吗?” “我……”秦信嗓子干涩,“我回去看看。” 司徒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从为了蓝医生恶补的那些乱七八糟心理书里拎出一个词来:“你这叫分离焦虑,下次做咨询的时候记得让蓝医生顺便把这毛病也给治了。” 他说:“我这边刚刚有了秦竹庄的消息,确定不听一听?” 秦信停下来。 “据我所知,秦竹庄大概在三个月前查出了胃癌晚期,没得治,只能化疗,熬着。”司徒昭单刀直入地说,“原本她是在二院住院治疗的,但是一个月前忽然转到了六院,虽然六院在技术上确实比二院要更先进点,但我觉得这应该不是她本人的意愿。” 他有点感慨地啧了一声:“这么个大祸害,居然要死了。” “什么?”秦信问。 “她转院应该是陆成渝的意思,”司徒昭说,“姓陆的跟伍家大少爷交好圈里人都知道,我没记错的话六院的院长是伍相旬的一个表叔。” “然后呢?” “没然后了,”司徒昭一耸肩,“我家跟他家又没什么交情,人家VIP的隐私怎么可能透露给我,多给我点时间的话应该能查到别的。” 或许是秦信眼里“要你何用”太过明晃晃,他倍感冒犯,炸毛:“我早说了你那车祸就是姓陆的跟他妈合谋的,看看人家到现在还这么母子情深,专门给他妈转到治疗效果更好的医院……你别瞪我,瞪我也改变不了事实!” 秦信收回眼神,过了一会儿说:“你觉得他们感情好,那张信纸怎么解释?” 司徒昭哽住。 “秦竹庄具体是什么时候转院的?” 司徒昭想了想:“没查这么细,只知道大概是在上个月初,哦,就姓陆的在我这儿住院的前几天吧。” “他住院前去见了秦竹庄,状态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不对的,”秦信慢慢地说,“很多年前我发现他有时候会消失一段时间,频率大概三……两个月左右一次,我尝试过在这个期间找他。” 他垂下眼睛,平平板板地说:“被拒之门外了。” 陆成渝几乎从不拒绝他,包容他到了没底线的地步,只有在那个周期会推开他,不见面,不跟他做爱,甚至拒绝接吻。 “你想表达什么?”司徒昭茫然。 “没什么,”秦信说,“一些证明他们感情并不好的证据。” “你没救了。”司徒医生一锤定音。 —— 红点停在了城西六院,秦信把车找了个地方停下,路的另一端是陆成渝的车,从这个角度如果有人过去他第一眼就能发现。 天气热,车里开了空调,依然觉得有些闷,他有点想抽根烟,但身上没有带烟的习惯,最近没见过面,也没能从某人那里没收上来。 这边已经非常接近荒郊,环境倒是不错,就是难以避免的虫子多,尤其秦信停的位置还是个树下,隔不远就能看见聚餐的小飞虫,搞得他一时也不太敢下去。 手臂下面压着方向盘,秦信后知后觉地想到,很多年前莽莽撞撞地半夜带人去看星星的地方就在这附近。 其实那时他心里清楚,陆成渝一开始是没把他当回事儿的,可能就是把他从没什么印象的小少爷调整成了技术不太好但勉强能用的炮友,还得是之一。那个桂花香混杂着青草和松针味道的星夜,是他第一次触碰到这人层层叠叠的伪装下面柔软的内核。 十七岁的秦信不怎么解风情,也不会玩浪漫的手段,连约会能干什么都得向同样半瓶子醋的小伙伴请教,还根本用不上,他不知道怎么让一个人爱上自己,尤其是陆成渝这种仿佛跟谁都能发展一段艳遇的情场老手,只能靠着长久不渝的爱意试图换来同等的真心。 可能是上天垂怜,招蜂引蝶的桂花香还是落在了他手里。 他们有过一段温馨而安静的生活,从苍白的性逐渐往外延伸,在校门口咬着烟冲他笑,避开长辈安排在身边的保镖,按着不靠谱小伙伴的提议去电影院和游乐场,看两人都无动于衷的恐怖片,吃贵得要死的文创雪糕和甜得发腻的棉花糖,被一点也不稳重的年长的恋人拉着跟大兔子玩偶合影。其实他们对这种活动都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只要是跟对方待在一起,场所好像就没那么重要了,连吵耳的蝉鸣都变得生动起来。 陆成渝总是表现得游刃有余,以至于过了一段时间秦信才意识到其实这人都是装的,他可能在床上足够擅长,但谈恋爱多半也没什么头绪,跟自己一样是个没头的苍蝇,要不然不会也听从这种未成年压马路/骗小傻o攻略,最终的归宿还是酒店大床房。 那个时候,连萧索的秋天都是令人期待的。 如果不是那场撕破一切的车祸,如果不是那条来自陆成渝的短信让他熟练地甩开了司机和保镖,这段幸福的镜花水月或许可以持续得再久一些。 “你说,他知道了那些事情之后,会不会看你一眼都觉得脏?” 秦竹庄毒蛇一般的诘问渗入五脏六腑,让陆成渝简直要忍不住打起寒颤来。 “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真心对你?” “小渝,你跟妈妈一样。” 他好像要把冰冷的内脏一块吐出来,撑着洗手台的边缘,肩膀上支出的骨头突兀又坚硬,裸露在外的皮肤毫无血色,手腕上绑缚留下的瘀痕给他添了一丝不合时宜的狎昵意味,唯有散在肩上的头发浓雾似的黑,是他身上唯一的重色。 水珠划过削薄苍白的唇,从打湿的发尾和面容上接连不断地滴落。 “别说了,”声音含糊得听不见,低得像哀求,“别再说了……” 然而又绝对不会是哀求,哪怕在最惨烈的时刻他也没有向那个女人服过一次软,这更像是某种喋血的赌誓: “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跟你一样。” 从医院里出来映到阳光,他非但没觉得安慰,强压下去的反胃和绞痛反倒卷土重来,只能踉跄着滚到绿化,哆嗦着胳膊撑着树干干呕。 脑子里一根弦连着胃,牵一发动全身,从头疼到尾,疼得他四肢发软,眼前发昏,一下没撑住,险些摔进草丛。 半道里横出一只手,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第44章 选择 陆成渝心有所应似的抬起头,脸上因为呛咳而渗出的一丝血色也褪去了。 他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反应很大地挣开了撑住自己的手臂,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张了张口,嗓子像是被一团棉花塞住说不出话来,只有一个不真切的口型。 被他甩开的人没什么变化,放下手,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然而陆成渝极其熟悉他平淡表情下各种引而不发的情绪,在一连串下意识的抗拒动作之后对上他墨黑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居然有些发憷。 和上次不一样,他刚血肉淋漓地从医院出来,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套上第一层若无其事的保护膜,就这么毫无准备地赤裸裸地被摊开在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面前。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 秦信对他伸出手:“钥匙给我。” 陆成渝钝钝地反应了一阵,才慢慢地把车钥匙放在他手里,带着水汽的手指冰凉得像死人,和温暖的掌心一触即分。 还没等完全离开那只手掌的覆盖范围,忽然被连手腕带钥匙一起攥住了,钥匙齿棱硌着突出的腕骨,他触电般用力往回抽了一下,低声说:“放开。” 秦信跟了他一路,在六楼的卫生间外听着他一节一节断掉,又熟练地把自己拼起来的动静,不知道用了多么大的毅力才没去把他拉出来,手骨都要捏碎。 他不断地在心里提醒自己冷静,不要冲动,炉火纯青的情绪控制碰上陆成渝这个天敌,终于被毫不犹豫推开的动作,和短短的两个字掀了房顶,霎时间狂风骤雨,恨海难填。 那人麻软的手臂被他攥出了一圈白,就叠在麻绳捆绑留下的血痂和淤青上,猛地往自己的方向一扯:“放开你,然后呢?” “再往自己身上抓两道血口子,放着发炎也不处理,连着两天不吃不喝最后又把自己送进医院?” 他语速比平时快得多,句子里微不可察的颤抖便不明显,听起来咄咄逼人,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说,如果没人发现,你就这么硬熬过去……也不在乎,你就、你就不怕熬不过去吗?” 陆成渝垂着眼睛,沾了水的发丝贴在下巴上,显得那张脸愈发苍白可怜。 “放开。”他还是说。 秦信想也不可能照做,手腕被不容抗拒地大力扯着走,陆成渝也不反抗,行尸走肉似的跟着,路面上有什么都不看,差点摔了也不在意,仿佛他牵的不是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个被抽掉了动力源的空壳子。 来来往往的人投来或好奇或怪异的目光,谁也顾不上在意。 一直到被扔上了车,开出一段,方向却和市区相反,他才从一团乱麻的脑子里分出一隙:“……去哪?” 没有得到回答。 “放我下去!” 万蚁噬身般的难受,应激最严重的时候他其实什么都想不了,只是下意识地把自己最狼狈的一面藏起来,至少不要被秦信看到,为此他居然不顾后果地伸手去拉车门,从车速接近一百的车上摔下去的后果不可想象,秦信在他动作的一刹那眼疾手快地从里面把车门锁死,猛地刹住车,橡胶在年久失修的道路上刮出一道让人头皮发麻的吱拉声,往前滑出数米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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