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烟拿了工作证,在镜头外自由游走,无法看见所有细节。 所以当录制的头一期节目播出,颜烟才看清段司宇的表情,不禁低笑。 陆蔚公司的“太子”,徒有一副白嗓,根本不懂乐理,却为镜头爱表现,装作高深。 对方每说出一句惊世骇语,段司宇都挑起眉,似在看傻子,只评价一句“你确实是别出心裁”。 【该说不说,段哥脾气好像变好了。】 【哥都复合了,脾气能不好?】 【Yan肯定在场,不然段哥不会搁那咧着个嘴笑。】 【Yan不用工作吗?感觉一直在跟着段哥的行程走。】 工作...... 看到这条弹幕时,颜烟一下收起笑,不自觉陷入失神。 刚出院时,宇亿梦让他把病养好,再考虑未来。 可半年过去,他不仅没能养好身体,反而依旧孱弱,什么都不能做,更遑论考虑工作。 他该干什么? 未来怎么办? 想不出答案的迷茫。 画面仍在播放,颜烟已无心观看,愣着分神,连段司宇回了房都未能察觉。 “在想什么?觉得不好看?”段司宇俯身,从椅后搂住颜烟。 颜烟回神,回头望去。 段司宇眉眼间有些疲态,眼神恹恹,下巴搭在他肩上,似终于感到放松。 在西岛时录制时,段司宇也是这样,耗神耗力,疲惫,因为不屑于偷懒,总在做最累的活,编最多的曲。 “是不是很累?”颜烟放轻声音。 “还好,”段司宇垂在衣肩,声音发闷,“只是我不喜欢而已。” 不喜欢的事,硬去做,总会更快耗费心神。 颜烟感到心疼,偏袒,“那以后都不接综艺了。” 段司宇不答,只低笑一声,鼻尖挨近,轻蹭颜烟的侧颈。 热意的呼吸贴近,带起痒意。 颜烟没躲,只是侧头,展露出细颈,任由段司宇捉弄,再痒都无声纵容。 “不痒么?”段司宇问。 “没关系......!” 尾音变了调,变成难挡的低哼,因为段司宇吻在了他耳后的软肉上。 那里只轻戳都发痒,更何况吮着吻。 “现在也没关系?”段司宇轻吮,牙尖似有若无擦过。 颜烟咬紧下唇不动,由着对方作乱,只抬臂握紧段司宇的手,作为无声的允许。 纵容的允许,是变相的邀请。 不过段司宇舍不得咬,只吮出一丝浅淡红痕,就此放过,“那等会儿你快到时,我吻这里也没关系?” 等会儿...... 颜烟移开视线,小声说:“......用完了。” 指的是指套。 “我不是放了好几盒进行李箱?” “......嗯,我检查过,确实用完了。” 好几盒也经不起频繁的消耗,更何况段司宇小心到一刻钟一换,且每日录制累归累,在开始捉弄他后,恹恹的神情迅速消失殆尽。 段司宇沉默片刻,去拿手机,“我叫外卖。” 外卖叫指套到酒店。 颜烟觉得害臊,因为这里不止住他们,陆蔚也住在隔壁。 “不用,你直接......”颜烟一顿,声音极低,“以前都用不着,现在也不用这么小心。” 索性,段司宇说:“我问医生,如果他说可以,我就不叫外卖。” 问医生还不如直接叫外卖。 可颜烟来不及阻止,段司宇已经拨通电话。 颜烟臊得慌,不想听,在电话通前,一下挣开段司宇的双臂,跑进套房主卧,盖好被子,将侧脸埋进枕头里。 不多时,通话声停止,浴室里水声响了又停,柑香的水汽随脚步声涌进,主卧的灯被关闭。 远方高楼的霓虹朦胧,透过窗纱映在地板上,忽明忽闪,安静又落寞。 段司宇躺在身后时,颜烟收了视线,“医生怎么说?” “他说可以,让我以后自己看着办,不要再问他这种事。”段司宇抬手,整理颜烟的额发,将碎发撩到耳后。 左手常年摁吉他弦,指腹的茧子厚而粗糙,擦过额角时,竟引起一阵颤栗。 颜烟肩膀微缩,无意识往外躲。 段司宇一怔,收手细看掌心,而后勾起恶劣的笑,揽着腰将人搂近,“我以前都用右手,今天试试左手?” 颜烟滞住呼吸,空气中的水汽,似全部倒灌进鼻息,沾得鼻尖湿涔涔。 “好不好?”段司宇低声问。 “......好。” - 霓虹的光永夜不息,映在地板上忽闪,如星在水中的倒影,安静跳动。 现在是几点? 颜烟不清楚。 他只记得视线白茫时,段司宇轻吻在他耳后,就此,他又失去意识。 颜烟缓慢起身,想去拿手机看时间。 “你没睡着?”身后段司宇惊异地问。 “嗯?”颜烟疑惑出声,嗓音里却还残有暧昧余韵,是动情时分才会有的音调。 这次他没睡着。 只是短暂地失掉意识,又很快恢复,晕过去不到几分钟而已。 颜烟转身,视线下移。 果然,每次他睡过去,段司宇就只自己处理,不会趁他睡着私自作乱,无论做什么,都要先经过他同意。 心里发软。 颜烟主动靠近,轻碰段司宇的唇,“这次我没有睡着,抽屉里有套,你可以......” 话还未说完,唇先被撬开。 段司宇眼神发暗,似被他纵容的行为点燃。 这是个狂乱的吻,带着急促呼吸,只差要将颜烟覆灭,侵吞,全融进对方血液里。 无法呼吸,缺氧。 颜烟并不挣动,被吻到思绪紊乱时,甚至勾起唇,朝段司宇清淡一笑,纤弱如坠落的精灵,若不被抓紧,将立刻消散。 段司宇滞住呼吸,“等录制结束......” “不用等,”颜烟主动搂住段司宇,紧紧拥进怀里,“我不要等,拜托。” 从未有过的任性与急切。 颜烟只一笑,段司宇就差点发狂,更遑论如此乞求。 良久,段司宇轻呼气,找回一点理智,重新轻吻在颜烟额头,“不舒服了要告诉我。” “好。” - 夜半月亮高升时,高楼的霓虹也亮至最盛。 理智被星火燃烧成灰,破碎,重组,再又破碎。 视线昏茫,思绪再次断裂之前,颜烟似抓到一丝理智的灰烬,终于找出他方才任性的原因。 他是在为那条“工作”的弹幕焦虑。 他不敢去想未来,甚至恐惧这幅孱弱的身体。 所以他任由自己坠入欲海,麻痹思绪,企图用失去意识来逃避现实,与那年发现嫉妒时,如出一辙。 他根本不是在心软,他只是在...... 重蹈覆辙。
第64章 焦虑,只要事情解决,或心态放平,就可以战胜这种情绪,不受其扰。 但颜烟想,他没法战胜。 因为他既无法解决困境,又放不平心态。 他无法做任何事,会一直孱弱下去,因此他会在夜深人静时,清楚感受到自己的无能。 手术刚结束时,他可以无畏许下誓言,承诺要每时每刻陪着段司宇,做对方唯一的月亮。 可他果然,还是个不守信用的凡人。 他无法坦然接受自己的孱弱。 因为他曾是个健康的正常人,不会多走几步就喘,不会因承受不了快意而睡过去。 连续多日噩梦。 终于,这日颜烟睁开眼时,天幕灰蒙蒙,竟还未亮。 早醒。 又来了。 一切如轮回,下一步就是失眠,入睡困难,直至完全崩塌。 地板上紫色的霓虹光晕,缓慢缩小直至熄灭,如失掉希望的冷火,灭了就再燃不起。 对面高楼的光全部关闭,乌沉沉的暗色侵入,吞噬秋日本就少的暖意。 不禁,颜烟打了个冷颤,翻身,主动钻进段司宇的怀抱,寻求温热与安全感。 他不能重蹈覆辙。 颜烟想,他一定不能以爱为名,又伤害段司宇。 段司宇仍在睡,因为既要耗神录制,还要满足他任性的乞求,只能拉长睡眠时间补充精力。 安全的味道涌入鼻腔。 颜烟贪婪地轻嗅,随着段司宇呼吸的频率,动作小心。 不多时,床头柜上的手机亮屏,发出微光,段司宇同时睁开眼,抬手,关闭静音的闹钟提醒。 颜烟仰起头。 四目相对。 段司宇一怔,“你已经醒了?睡不着?” 颜烟无声点头,眼里带着不安,明显心绪不宁。 段司宇搂紧颜烟,“怎么了?告诉我。” “我怕我一直这样下去。”颜烟主动说。 “这样是什么样?” “一直体弱,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工作......”颜烟声音渐低,半途收了声。 “怎么不继续说?”段司宇追问。 因为这样很矫情。 颜烟知道,他这种情况,比许多患癌病人好太多,他能直接手术,不用化疗,已然很幸运。 有的人想活,却没机会活,而他获得新生,却矫情地为孱弱而焦虑。 颜烟轻呼气,“是我心态不好。” 自己下定论。 “没事,慢慢来,”段司宇安慰,“等身体彻底恢复,你就算是想跳伞,飙车,我都陪你去。” “你飚过车?” “没有。” “那你怎么带我去?” “司机在前面开,我们坐后座翻滚。” 这是句玩笑,不好笑,但画面生动。 颜烟勾了勾唇,轻笑,“好吧。” 见颜烟笑了,段司宇收起不正经,低头轻吻对方额头,“以后不高兴了,都要像今天这样,主动告诉我,好不好?” 颜烟点头,“好。” - 录制接近尾声,段司宇签的第三期播出时,所有需提前录制的赛程已结束,只剩下最终决赛夜的直播。 忙着准备彩排,不止乐队拉紧弦,出品方也陆续从其他组调来人手帮忙,保证当夜不会出岔子。 目之所及,无人不忙。 演播厅里唯一的闲人,似乎只有颜烟一个。 他什么都不用做。 因为所有的忙碌都与他无关。 周围越是热闹,颜烟越觉得,他的灵魂正在抽离。 他的世界,又在变冷。 可是,他分明在段司宇的世界里,他们靠得很近。 为什么,他没能被那些热意感染,反而愈来愈冷? “颜先生,您的水。”段司宇在台前检查彩排时,有个女实习生叫他。 颜烟回神,接下,“谢谢。” “不客气。” 玻璃瓶装的矿泉水未开过封,应是放到温箱里热了会儿,是正好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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