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烟稍作回忆,直接解释:“我认为我在变脆弱,而你在走向成熟,我们在往相悖的方向走,所以那时很不安。” “现在呢?” “还好,”颜烟笑着说,“因为我不会任由自己脆弱下去,我会跟上你的脚步。” 正如月亮跟着远星环绕那般。 段司宇停住脚步,“颜烟,我并不认为,我们在往相悖的方向走。” 语气认真。 颜烟一怔,“为什么?” “你已经足够坚强,需要的是脆弱;而我常年狂妄,需要的是成熟,我们并不相悖,而是正在向对方靠拢。”段司宇说。 四目相对。 颜烟似一下被点醒。 “你并不是在变脆弱,而是学会如何依靠我,在遇见困难时,主动向我求助,避免再次重蹈覆辙。”话中有话,既关于日常生活,也关于账户里的那些钱。 良久沉默,颜烟点头,“我知道了。” 如果“脆弱”是正确的路,如果他们是在往彼此靠拢,那他甘愿变得“脆弱”。 几日后再飞回北城,两人到家时,门口正堆着几个快递。 颜烟想下车去拿,段司宇则不停车,先将人送进家,再折回门口取快递。 收件人是“Yan”,颜烟网购时用的名字。 段司宇眉梢一挑,抱着快递回屋,心情颇好,因为颜烟终于开始消费。 “买了什么?我帮你拆?”段司宇问。 “......好。” 装饰用的对戒,成对的马克杯,囤积的牙膏与纸,润滑和套...... 家中缺少的常用品,颜烟都有购置,尽管有些暂时不能用。 段司宇连拆几个,发现这些东西要么送给他,要么是成对的物品,根本没有只买给颜烟自己的东西。 颜烟还是紧绷,不愿意花账户里的钱。 雀跃的心情稍有减弱。 段司宇无声叹气,拆开最后一个,发现里头竟是个月球仪,安装好电池,便能不停自旋。 “摆在哪?”段司宇问。 颜烟接下,放到客厅窗下的书桌边。 日光正盛,辉光泄进窗,照到月球仪上,晶亮发光。 颜烟望着被照耀的月球仪,像是在看自己,没来由出神。 蓦然,段司宇走近,手里拿着说明书,抬手一扫月球仪下端的感应点。 呲——! 如火星般的电流声传出,月球仪内的灯光就此亮起,透亮微黄。 月球仪,被设计成能发光的样子? 颜烟一怔,侧头看向段司宇。 “你终于给自己买了件东西。”段司宇正勾着唇,抬手轻点旋转的月亮,笑意在日光下生辉灿然。 他买月球仪的本意,只是想时刻警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但段司宇却如此高兴。 颜烟跟着勾起唇,承诺,“今后,我还会买更多东西。” 更多依靠段司宇,不再自己硬撑。 他一定,直直向着段司宇所在的光亮处前行。
第62章 陆陆续续,家中添置不少物品。 每两天,颜烟就会下单几件东西。 例如,厨房几乎没有餐具,因为没人做饭,颜烟就买了些白瓷碗,干净到不带一丝纹路的,放在橱窗中装饰。 再比如,花园中的小池,横亘在屋前,不到一米宽,池里是自动换的活水,却光秃一片,既无鱼也无花,全然不美观。 颜烟本想买些鱼苗与水生花种养着,但想到秋日已至,过不久夜间温度将降至零下,鱼花全被冻死,索性作罢,只买些假荷叶放于水中。 合院匪夷所思的设计,在一系列列装饰下,终于称心合眼,连叶思危都感叹,这房子终于有了‘人气’,不然总跟荒山老屋似的。 十月开头,第二次复查。 这次复查,颜烟倒不紧张,因为流程熟练,很快结束。 谢向刚查了房,回来时见颜烟一人等在走廊,“他人呢?” 问的是段司宇。 “热饭。” “热什么饭?”谢向不解,“现在不是才下午三点?” 颜烟解释:“第四顿饭。” 谢向惊异,“你现在还是一日六餐?” 手术已过五个月,一般病患在三个月时,就会陆续调整回一日三餐。 “现在是一日五餐。”颜烟答。 有在调整,却极度缓慢,生怕出问题。 不能说这不好,但这未免太精贵细致,比其它更严重的病人夸张太多。 谢向明显面色有异。 颜烟以为这样做是错的,心里一紧,“不能一日五餐?” “可以,”谢向摆手,“没事,慢慢来也行。” 等段司宇回来,颜烟立刻开始吃饭,仿佛这是头等大事,晚一分钟都不行。 这次,不止是过及格线,颜烟的各项基础指标,均已达到安全范围,甚至比一些亚健康人群好。 但两人仍如临大敌,像恢复期间那样小心。 谢向忍不住劝:“其实......你们可以稍微放松,不必这么紧张。” “你不是说术后这一年很关键?”段司宇皱着眉反问。 是关键,但也不必如此夸张,有的病人甚至半年后就能开始工作。 “确实关键,小心点也好。”谢向没再说劝,知道劝无用,再说精心养护,本来也不是错事。 照旧,判定是否复发的结果要等两日。 两人离了医院,段司宇未直接开车回家,而是往相反方向行驶,“随晏回北城了,阿姨让我们去家里吃饭。” “好。” 随母是家中独女,未结过婚,随晏的父亲未知,据传是个混血的外籍,所以随晏才会有那头金毛似的发。 受宠的独女怀孕,家中未多呵责,连带着随晏也养成单纯性格。 母子坐在一起,话比平时还多,两道声音交错,颜烟只觉得,眼前是金毛和博美。 随晏这次回北城,便不再回鹭城长居,那边的公司与商铺交由辛南雨代管。 西岛的热度已过高点,逐渐下降,但随晏并未选择脱手商铺,而是当作头次成功的纪念,长久留在名下。 随家催着随晏回来,人一回,长辈随手就送了家小公司给随晏,让人留在北城大展身手,别再天高路远跑去外地发展。 说是小公司,规模却与颜烟待的第二家企业差不多大。 他们在西岛的作为,在岛民眼里,是永久铭记的壮举,而在耀眼的世界中,不过一场小打小闹而已。 又一次,强烈的实感产生。 颜烟想,段司宇的世界真的很耀眼,无论朋友、长辈,还是每时每刻,都如此耀眼。 可这次,他没有像过去那般惊慌,为自惭形秽的要强而焦虑。 因为无论随晏、宇亿梦,再或是段玉山,都只不过是“人”而已。 这些光点再是闪耀,他这个暗点再是暗淡,他们都同样是人,都有个性有感情,而非超脱世俗的神。 饭后,随晏将两人送到车库,却站在车边不走,欲言又止。 颜烟摁下车窗,“怎么了?” “我......”随晏深呼气,“我表白了,她说她不喜欢任何人,让我不要浪费时间。” 一霎沉默。 良久,颜烟正欲开口安慰,段司宇却先问:“你要放弃?” “嗯,”随晏失落地说,“我配不上她。” “那你觉得谁配得上?” 这问题彻底将随晏问住。 想不出答案,因为觉得没人能配得上。 段司宇又问:“你认为她需要什么?” 随晏沉默,因为宇亿梦什么都不缺。 “她需要一只宠物,一个吉祥物,一个忠诚、会逗她开心的挂件。” 这话太直白,颜烟以为随晏会失落或自卑,对方却像一下开了窍,双眼放光。 “你是说,我......是那只宠物?!”随晏激动地问。 段司宇挑挑眉,答案已写在表情中,踩下油门,“走了。” 车驶离。 后视镜中,随晏仍站在原地,神色豁然开朗,仿佛很高兴。 直到车转弯,驶出车库,颜烟方才收回视线,“你竟然会鼓励他继续,我以为你并不看好。” “我确实不看好,”段司宇一顿,“但是那几年间,只有随晏会每天给她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那几年,指段玉山离婚,宇亿梦被母亲带离出国的几年。 无怪,宇亿梦会说随晏是宠物。 还是每天问主人何时回家的金毛...... 想到这,颜烟不禁低笑一声。 “这么高兴?”段司宇问。 “还好。”颜烟勾唇,视线落到窗外。 车行上高速时,天空转阴,日落似蒙在冷雾里,坠入翻滚的云烟。 等日光彻底消散,颜烟说:“以前,我总觉得你的世界很耀眼,但其实......” 欲言又止,因找不到精准的词形容。 “和你的没什么区别?”段司宇问。 “不,”颜烟摇头,“虽然耀眼,但一点都不冰冷,是热的。” 热到他愿意坠进去,虔诚靠拢,如同一场无畏的朝圣。 而他的世界是冷的,四处沉寂积冰,惟有向段司宇靠拢时,才会化雪。 - 这次的复查结果良好,因减掉两个无必要的项目,翌日晚间就出了报告。 结果出时,颜烟正在池边,将新买的假荷花放进叶间。 荷花荷叶虽是人造假物,但肉眼看时察觉不出,只有上手去触才能发现。 池虽不足一米宽,却有十余米长。 弯身再起身,荷花铺到最后,颜烟已有些喘。 蓦然,腰从后方被搂住。 “结果出了,一切正常。”段司宇贴在他耳侧,声音低沉。 复查结束,结果良好。 意味着性.事该要恢复正常,他们说好的。 心跳在一瞬变快,冲破暧昧的边界。 热意的呼吸擦过耳尖,被冷夜风冻成白雾,又在眼前散去消亡。 颜烟侧头回望,正对上琥珀色的眼眸。 只一霎无声的对视,所有风雪却似静止,如一眼万年时归零。 是谁先动,无人在意。 颜烟想,应该是他先仰头,轻触段司宇炽热的呼吸,三两下轻碰,如同点水的招惹。 段司宇双眼微阖,幽邃的欲望隐在夜光中,停顿不过一瞬,便重重低头吻下去,笼罩颜烟的呼吸。 他们交换呼吸,唇齿交缠,肆意撩拨着掠夺,又盛情挽留对方,不顾是否会缺氧窒息。 没有气口,不留时间暂停。 像是末日前最后一刻的吻。 很快,颜烟落于下风,意识飘忽到迷离,连零碎的低吟都无法控制,从唇边一声声溢出。 他就这么仰着头,任由段司宇掠取,被吻到唇发肿,舌尖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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