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发生太快,尤其是火灾,稍不注意,一个无心举措与巧合,火势就会在几秒内猛增,到可怖的失控状态。 饶是最近的人迅速退开,向文茵仍被烧到衣角。 “啊——!” 凯奚被吓得六神无主,失了分寸,想起热茶也是水,管不了烫不烫,举起壶就往火里扔。 然而这点水灭不了沙发上的火,反而是瓷杯被烧得裂开,发出断裂的巨响。 砰——! 导演显然也慌了,忙大声喊:“水在哪儿?!” 混乱之中,颜烟跑到楼梯口,提起早前安装的灭火器,回想当时看过资料里的步骤,上下摆动,拔掉保险销,屏住呼吸,对着沙发喷射。 干粉洒到火上,火势迅速变小,直至扑灭。 见火灭彻底,颜烟松了口气。 还好第一波客人入住后,提了这个意见,不然真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室内一片狼藉,白烟四散。 颜烟慌忙扫视四周,找段司宇的身影。 段司宇正站在餐桌边,手里是20L的饮用水桶,桶里的水已空,全浇到向文茵衣服上,两人都无大碍。 两处火源均灭,干粉飘散。 大厅里不能再待人,录制暂停,人员有序撤出,聚到花园。 受到最多惊吓的是向文茵,衣服被烧了大半,身上也有些烫伤,被助理紧急送去医院。 其次是辛南雨,火刚起就被陆蔚拉到室外,怕颜烟在里面出事,辛南雨意欲往里冲。 “我要进去!你放开我!” 颜烟走出时,辛南雨正拳打脚踢,眼急得发红,而陆蔚紧抱着人不放,像在演生离死别的现场。 “怎么了?”颜烟疾步走近。 辛南雨挣脱手臂,搂住颜烟,“你怎么在里面待这么久?” “我在找灭火器,你记不记得客人提过这个建议,还好我们当时采纳了。”颜烟声音平静。 辛南雨似被感染,平静不少,“我还以为......” “我没事,这里今晚不能住了,等通了风,你们明天再进去。”颜烟嘱咐。 平常录制结束,本就只有向文茵和陆蔚住在民宿,节目组与其他人回酒店住,现在向文茵去医院,陆蔚和辛南雨也得在外住。 所有人撤出,心有余悸。 导演和场务组长调度好工作,亲自感谢颜烟,“今天要不是您,肯定得出大事,还好有您在。” “没事。”颜烟平淡答话,视线扫到角落,朝凯奚挥手。 凯奚尚才回神,愣愣走近。 “沙发、灭火器、茶壶、向女士的医药费,如果赔偿金额不到位,我们这边将会对您本人进行起诉。”颜烟冷淡提醒。 凯奚点头,头一次老实,“好好好,多少钱我都会赔偿。” 危险的闹剧一过,其他人回酒店,辛南雨去海贝酒楼,颜烟与段司宇回家。 电子锁的门开时。 颜烟顿住,后觉一件怪事。 从火灭到现在,段司宇只跟在他身后,未说过一句话,甚至不曾嘲笑辛南雨胆小。 心里陡然一紧。 颜烟立刻回头,攥住段司宇的手臂,将人拉进门。 一声疼痛的闷哼乍现。 颜烟赶紧松开手,掀开段司宇的袖子。 左边小臂,从手腕到手肘,红了一大片,明显是烫伤,只可能是凯奚扔茶壶时,热茶溅到段司宇的手臂上。 也就是说,在烫伤之后,段司宇还去提20L重的水桶灭火? 颜烟感到心疼,“为什么忍着不说?”音量不免拔高。 “没事,明天就能好。”段司宇想收回手。 颜烟拉着不放,深呼吸平复心情,沉着脸,“医药箱在哪里?有没有烫伤的药?” “车库,储物间,我带你去。” 拿了药盒,两人坐到沙发,颜烟拿出两根医药棉签,将药膏挤到手臂上,均匀涂抹,动作很轻,小心翼翼。 涂了药,颜烟仍坐在沙发,不说话,面若冰霜,全无刚才灭火时的平静。 一时寂静。 良久,段司宇先开口,“对不起。” 颜烟知道段司宇有这个毛病,无论什么伤痛,只要血能止住,就当作没有发生。 如果不是他发现,段司宇根本不会处理。 “你不用说对不起,受伤的不是我,是你自己。”颜烟冷声说。 “我......”段司宇一顿,“想你保持高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种事会让你难受。” 因为他难受,段司宇才道歉。 颜烟心口发酸,别说生气,连重话都不想再说。 “你以后不能再这样,”颜烟几乎是乞求,“哪里受了伤,如果我不在,你主动去医院也好,找别人处理伤口也好,你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了。” 尾音发抖。 颜烟声音抖得不正常。 段司宇伸出未受伤的右臂,搂住颜烟,承诺,“我以后会主动告诉你,不会再忍着。” 主动告诉他。 可等他不在了,怎么办? 颜烟咬紧牙,“不是告诉我,是主动去医院,你必须做到。” “好,我会做到。”语气郑重。 得到承诺,紧绷的弦松开,颜烟后觉段司宇又在抱他,正要提醒。 “你现在心情好了吗?”耳边,段司宇低声问。 “好了。” 段司宇松开手,低头看向颜烟,“你没有好,你还在难过,为什么?” 琥珀色的眼直视,轻易洞察谎言,似比月光还亮。 颜烟立刻否认,“我没有难过。” “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能让你高兴?”段司宇没有紧逼追问,换了个问题,只想知道,颜烟想要的正向反馈到底是什么。 颜烟微怔,没答话。 什么能让他高兴? 颜烟曾以为,当旁人的救世主会让他高兴。 可事实上,他当无数次救世主,都不如一件事来得高兴。 那就是段司宇好好活着。 像初见时孤高的远星一样,在舞台上发光,不受他的死影响。 尽管代价是将他遗忘。
第39章 等待许久,颜烟还是没能回答问题。 段司宇不再强求,只等颜烟吃药入睡,方才离开房间。 门合上。 颜烟照常睁开眼,睡不着。 或因起火,再或因段司宇被烫伤,几日来的平和感被打破,颜烟不免发愁。 不算焦虑,只是心跳比平常快。 颜烟躺了会儿,起身,放轻脚步到阳台,点燃一支烟。 对面无灯漆黑,连花园里的灯也彻底关闭。 寂静的风吹散白烟,火星若亮若暗。 不过几口,忽对浅淡的尼古丁失掉兴趣,颜烟拿开烟,索性看手机。 正巧,辛南雨发了几条消息。 【辛南雨:烟哥,你睡了吗?】 【Yan:怎么了?】 随即语音打来。 颜烟手一顿,半身勾出护栏外,侧头,观察隔壁的工作室。 窗沿正暗,没有光照,段司宇不在工作室里,应该在对门次卧。 颜烟关闭阳台门,接通语音,“怎么了?”声音压得很低。 “烟哥,我睡不着。”辛南雨声音委屈,像要求安慰。 被火灾吓着了? 颜烟思索片刻,“火灾的损失,凯奚会照价赔偿,别担心。” “......我不是担心这个,”辛南雨嘟囔,“烟哥,我觉得好累,不是干活累,是心里累。” “为什么?” “我就觉得,今天的事本来可以避免,只要他不拿茶壶,就不会发生火灾。还有好多事......” 颜烟以为对方要受委屈,倒苦水。 事实却并非预想。 辛南雨难受的原因在于,很多麻烦事分明可以避免,只要嘉宾开口问,事前进行沟通,问题就能解决。 但对方偏不,因为享受追捧,自大惯了,我行我素,所以流程总被拉慢,重复拍摄。 而就算沟通过,对方也不记得,导致意外发生。 摔碎茶杯和碗,烧着火也就算了,最烦的是,林韵和凯奚会倒打一耙,指责辛南雨没说清楚。 这在工作中很常见。 一件事沟通无数遍,仍进程缓慢出纰漏,“聪明人”为自保,锅推来推去,到最后甩给最老实的人。 常见到没人认为这是一种霸凌,只会去指责“老实人”不够聪明,挑受害者的刺。 平常辛南雨独自拍摄,接触的人少,没遇过这种事。 现在被一下扔进“染缸”,适应不了,难免郁结。 “你没法改变他们,就把注意力放在别处,做好自己的事。他们指责你时,不要自证无错,忽视就好。” 颜烟没法建议硬碰硬,辛南雨性格如此,主动招惹只会吃亏。 “啊,还有陆蔚......” “怎么?” “我一开始好像误会他了,我以为他要报复我,但其实他人挺好的,经常帮我解围。” 哪是人好。 分明是故意撩拨,意欲旧情复燃。 颜烟无声叹气,心想辛南雨迟钝若此,今后注定被陆蔚拿捏,只希望对方不是薄情的人。 聊聊停停。 辛南雨终于困意涌上,“烟哥,我睡了,你也早点睡。你的房间空着,我把门锁了,没有让别人进去过。我再努力一周,等录制结束,你就可以搬回来啦!” “好,晚安。” 语音挂断,颜烟不免失神。 一周...... 离段司宇离开,只剩几天时间。 前头焦虑的三个月,颜烟只觉漫长,看不到头。 而现在,他竟觉得短暂,快到他抓不住末梢,稍不注意,只剩下一个虚影。 原来快乐时,时间会过得这样快。 烟头燃尽。 颜烟正要回房,忽见一人影,在转角现出,孑然一身,脚步缓慢。 向文茵。 为什么会在夜半独自回来? 向文茵换了身衣服,走到铁门前,见无保安守候,大门上锁链,屋内无光,明显一愣。 伫立良久,向文茵转身,慵懒靠在铁门上,摸出打火机点燃烟,仰头吐息。 四目相对,猝不及防。 颜烟以为对方会直接离开,哪想向文茵会抽烟,甚至抬头看见他。 很快,向文茵指指铁门,似在问他是否能开门。 颜烟了然,回房找出钥匙,轻手轻脚,做贼似的下楼,去对面开锁。 入室盗窃的事后,颜烟买了个锁备用,共三把钥匙,其中一把放在自己这里。 颜烟拧开锁,“怎么忽然回来?” “我以为还在录制。”向文茵答。 录制? 无人通知向文茵录制已暂停。 颜烟推门,带人进入,“刚通风不到六小时,安全性没问题,但还没有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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