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在一起,因为新鲜感,纪泽还会收敛。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后来日子久了,纪泽觉得乏味,索性骗辛南雨有事要忙,其实是去风流寻欢。 事情败露,理所当然,辛南雨主动提分手。 纪泽却不同意,还拿性向威胁辛南雨,说只要分手,就把事情捅到辛南雨家里去。 辛南雨不堪其扰,更无法忍受被威胁,就主动向家里出柜,以为这样就能解决问题。 但一直活在象牙塔内,从小纯真到大,辛南雨高估了父母的爱,也低估了父母的顽固程度。 结局就是如今的光景,拿上所有行李,被赶出家门,从云端跌落到底,是死是活都毫无关系。 而在辛南雨走后,纪泽又反悔,辗转于人打听到他的位置,到西岛多次纠缠,忏悔道歉,非要接他回江宁,说能养得起辛南雨。 无论辛南雨如何拒绝,反抗,都无济于事。 纪泽就像听不懂人话,非要做俗套故事里,浪子回头的“深情”角色,自以为世界中心。 直到上次被颜烟撞见,事态出现转机,才发展成今天这般。 辛南雨本很平静,说着却开始掉眼泪,最后抱头大哭,涕泗横流。 “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事,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有了能倾诉的对象,辛南雨把所有委屈都倒出来。 对这种悲恸的场面感到无措,颜烟不会安慰人,只能扯一张抽纸,给辛南雨蘸干眼泪。 辛南雨哭得咳嗽,擤了鼻涕,脆弱得不行,想找个依靠,便抱住颜烟,靠到他肩上。 沉浸在难过里,这回,辛南雨没能接收段司宇的眼神警告。 段司宇蹙紧眉头,“被赶出家门而已,你哭什么?你父母比我爸还迂腐,断了就断了,正好早断省事。” 从前段司宇总说段玉山迂腐,但好歹每逢六月,段玉山都会跟风转发个彩虹图,维持完美的社交人设,就算是装样子给合作伙伴看,也装得有理有据。 更何况,段玉山也非全然是装,时不时还要应邀,参加客户或同窗的同性婚礼,男女皆有,甚至有的是二婚。 “我难过当然要哭,”辛南雨很委屈,“我就要哭!” 说话间,眼泪又往下流。 颜烟睨一眼段司宇,无声警告其闭嘴,再度扯纸,擦掉辛南雨脸上的泪。 “行,谁有你能哭。”段司宇侧开视线,勉力忍耐烦躁。 不多时,等辛南雨平静,段司宇开始问正题,“纪泽已经向家里出柜了?” 辛南雨摇头,“没有。” 段司宇匪夷所思,“那你为什么不反过去威胁他?他的性向,不和你一样么?” 辛南雨一愣,苦着脸说:“......因为我是笨蛋。” 所以从没想过这种事,被威胁了只会慌张坦白。 为了找补,辛南雨又说:“但是!如果他根本就不怕,我反过去威胁也没有用。” 脑子缺根筋。 段司宇感到头大,帮着捋顺逻辑,“就是因为他父母不接受,他才会怕出柜,故而以己度人,认为你也怕,所以才拿这个威胁你。” 辛南雨听得云里雾里,还未点头,民宿的大门先被推开。 砰——! 门砸到墙壁。 “颜烟是谁?出来。”一中年男人进门,面目凶狠,视线锁定在三人身上,风风火火冲过来,身后是调解室里纪泽身旁的年轻人。 段司宇迅速反应,挡到颜烟面前,顺手抄起扫帚,木杆抵在桌沿一劈,掰成两半,丢了一半给颜烟防身。 “这好像是纪泽他爸,我去他家的时候见过。”辛南雨小声嘀咕,声音有些抖。 段司宇并不震惊,像已知晓答案,等纪父走近,举起棍子,狠狠往前挥,似要不计后果打下去。 然而,木棍只是贴着额发擦过,并未触到对方,纪父却已被这动作吓得后退,嚣张的气焰消去大半。 “怂包。”段司宇嗤笑,故技重施,又挥一下木棍,看纪父被吓得一抖,刻意反复戏弄,逗猴似的。 “你......” 不等纪父暴起,段司宇先打断:“你儿子喜欢男人,你不知道?” 纪父脸色一变,立刻反驳,“你少胡说八道。” 段司宇看向后方,朝那年轻男人抬抬下巴,“不信就去问你副手,他肯定清楚。” 纪父回头时,男人垂下视线,一副避而不答的模样。 答案写在沉默里。 很快,纪父回神,矛头移到辛南雨身上,“纪泽来这里找的是你?你要不要脸,勾引男人......” 勾引,带坏,仿佛纪泽是多么单纯的巨婴。 这种词太老套。 颜烟受不了,及时打断:“纪先生,您儿子推我下海,拘留是他应受的惩罚。要拘几天,警察来评判,我不会干涉。如果您不会管教儿子,那就让警察来管教,如果您再口无遮拦,我可以把您也送过去,一起接受管教。” 吵嘴吵不过,估计打也打不过。 纪父阴着脸,转身便要走,只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行,你们等着。” 仿佛要进行某种实质的打压。 “慢着,”段司宇眼眸一抬,喊停,“要是让我发现,你提前把纪泽捞出去,或是私底下搞小动作,所有你认识的人都会知道,你,纪绫佟,在外包养男人。” 此话一出,不止辛南雨发懵,颜烟也难得感到震惊。 纪父一下白了脸,“你少胡说八道!” 早前的嚣张荡然无存,多了一丝恐惧。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清楚,我不介意帮你在江宁出柜,”段司宇故意一顿,“对了,你年纪大,应该不知道出柜的意思。我向你解释一下,出柜,就是向人宣告,你喜欢男人。” 纪父迅速走近,像是失了智要扭打。 段司宇提起木棍,轻易将人抵开,“还有,你老婆现在已经知道了,我建议你马上滚,别再让我在鹭城见到你,或是纪泽。” 对这种行骗之人,当众戳穿谎言是利器。 面对几道震惊又鄙夷的目光,纪父脸色发青,再待不下去,匆匆离开,背影慌张。 不速之客撤离,门再度合上,民宿恢复安静。 辛南雨还懵着,忍不住问:“宇哥,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猜的,”段司宇随口说,“一个人最怕什么,最排斥什么,那就说明他是什么。” 高深莫测。 辛南雨不懂,仍旧疑惑,“那你怎么知道纪泽他爸的名字?” “不小心在派出所看见。” 辛南雨傻傻点头,似乎信了。 但颜烟清楚,段司宇就是在胡诌,不提前查,根本不可能知道详细信息。 与人对峙最是耗体力。 一时安稳,疲乏趁虚而入,颜烟揉揉太阳穴,“我回房了,你们早点休息,晚安。” 等颜烟上了楼,段司宇眉梢一动,不走了,“我家停水,在你这里住一晚。” 段司宇不计成本帮忙,别说一晚,多少晚都不够还。 为表答谢,辛南雨热心点头,“没问题,你想住一千晚都行。” 刚答应,辛南雨蓦然想起两人的关系,意识到对颜烟来说,他忙不迭的答应不太厚道,有些心虚。 辛南雨顿了顿,问出心里话:“宇哥,你觉得,你们真的能复合么?” “能,他只会喜欢我,看不上别人。”语气相当笃定。 看不上别人...... 辛南雨哑然,被这种过分的自信震惊。 “他住三楼?” “对。” “哪一间?” “离楼梯近的那一间。” 段司宇勾起唇角,随意朝辛南雨挥手,脚步轻快上了楼梯。 民宿的布局奇特,二楼房间多,总共八间。 而三楼只有两间房,占了一半面积,剩下的是休闲用空地,摆放电动,投影仪和台球桌。 段司宇打开无人那间房,冲个澡披上浴袍,走到阳台面朝隔壁,拨通颜烟的语音。 语音接起。 “什么事?”颜烟问。 “来阳台。” 片刻,隔壁的阳台门拉开,颜烟走出,指尖正夹着烟,冷不丁被旁边的人影吓着,差点松手把烟丢了。 两边阳台离得近,伸手就能触到对面的人。 颜烟长叹口气,转身靠在护栏,侧头继续吸烟,“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雾缭绕,袅袅飘远,吻过颜烟的指尖,清冷得着迷。 段司宇撑在护栏边,半身倾斜靠近,“家里停水,我在这里住一阵,你没有事情要问我?” 停水。 颜烟不信,也懒得细究,问其它事,“纪泽的事,在我醒之前,你已经计划好了?” 段司宇不置可否,“把他爸的皮褪了,不比褪他的皮有效率?等纪泽出来,他家已经乌烟瘴气,谁都不想认他这儿子,让他也尝尝被扫出家门的滋味。” “你查他,很容易?”颜烟拿开烟,忽然问。 “他爸来鹭城之前,还在小情儿家里寻欢,一点不遮掩,还用得着......”话说一半,段司宇一顿,对上颜烟的眼睛,读出一丝异样情绪。 一瞬寂静,四目相接。 片刻,段司宇忍不住轻笑,有些无奈,“怎么?怕我查你?” “我没什么可查的。”颜烟呼出过肺的烟,烟雾拂过面庞,穿过发丝,顺风而行。 “我不会查你,我想知道任何事,会亲自问你。”三番五次练习,段司宇已经能在颜烟面前淡然说谎。 “谢谢,”颜烟掐了烟,丢进垃圾桶,“还有什么事?” “今晚不打算吃药?” “你想给就吃,不给就算了。”颜烟的火气通常很短,面对被拿药盒这事,出院时他已平静接受。 段司宇打开药盒,取了片药拿在指尖,递到颜烟唇边,指尖似有若无擦过脸颊,像是要亲自喂,“只要你想要,我每天都会给。” 说的是药,又像是别的东西。 阳台下的三角梅正盛,烟味散了,花香反扑,意味不明的对话也被沾染了香气,朦胧暧昧。 颜烟侧头,后退一步,用手接下药,送进口中生吞入腹,“晚安。” “行,晚安。” 颜烟跨进房间,刚关上阳台门,手机又响,他躺倒在床,接通段司宇的语音,闭着眼睛昏昏沉沉。 “药效快起了,我要睡觉。”他提醒。 “其实每次你抽烟,我都觉得你抽的不是烟,而是别的东西。”又一句抽象的话。 “什么东西?”他问。 “月光。” 心口猛地一颤,指尖一抖,语音挂断。 颜烟一下睁开眼,视线移到阳台,从窗帘缝隙里瞄到一半月亮。 感官失调,似刹那飞入云端,缺少氧气,昏沉又清醒。 药片的苦味残留在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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