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后的声音。 周春梅泪水不停涌出,但她不敢停也不敢回头,她怕她一停,她和五妹也是同样下场。 她跑得太快了,耳边都被风刮得呼呼作痛,脚早已被地上的土石划破,但她根本顾不上伤口。 然而,饶是如此,她还是能够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周五妹开始哭起来,哭声很大,刺得周春梅耳膜发痛。 她回过头,只见巨大的黑色阴影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 跑不了了。 最后一刻,周春梅扑倒在地,把周五妹护在了身下。 约莫两分钟后,山石咆哮停歇,只剩一片狼藉废土。 这时一只巨大的白狐由远及近,穿过大雨朝这边跑来。 “店主大人,我闻到客人的味道了,她在土里面!”苏漪停在泥堆边上,伏下身。 江炘遥从她身上滑下来,咳嗽了几声,“挖。” 苏漪抬起大爪子就开始刨土,不多时便露出了一个人影。 女孩约莫十五六岁,蜷曲着身子,身下还护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 江炘遥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有些微弱,但还活着,没有大碍。 不过她身下的小姑娘却是没了呼吸和心跳,她死了,只是灵魂暂时还在体内。 江炘遥指尖抵在小姑娘眉心,给她灌了一丝能量,没一会她便恢复了呼吸。 收回能量,江炘遥起身看了眼这片被掩埋的村庄,确认里面没有活口了之后,把名片印记刻入周春梅灵魂,等待激活时机,“走吧。” 回到店铺时已经过了半夜,江炘遥这次没有倒下,但次日还是躺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勉强爬起来,吃了个饭开始研究梁老爷子给的笔记。 之后一个星期,江炘遥都在看这些笔记,里面的知识点太丰富了,若不是身体不允许,他恨不得通宵扑在上面学习。 第八天,店铺里迎来了新客人。 进门的女人约莫三十来岁,面黄肌瘦,身上的麻布衣服打了很多补丁,头发蓬乱,嘴唇苍白干裂,进门时有些拘谨,两只布满了裂口的手不自在地拉了拉身上的破衣裳。 “欢迎光临万物杂货铺。”收起耳朵尾巴的小狐狸充当起门童,把女人往里面引,“客人请坐。” 看到这样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周春梅放松了许多,尽管还是紧张,但好歹是坐下了。 “请喝水。”江炘遥给周春梅上了杯水。 两天没喝到水的周春梅此时已经渴得很了,不过她还是先道了声谢,才端起水杯喝。 她本来以为这么小杯水肯定不够解渴,但喝着喝着她才发现,这杯水似乎是无穷尽的,直到她喝饱,杯子里还剩下半杯水。 很神奇,但放在这个更神奇的店铺里,似乎又很正常。 她小心翼翼放下水杯,甚至不敢弄出声响。 “客人,请问需要什么?”见她喝完水,江炘遥才问道。 周春梅再次拘谨起来,“老板,这里真的什么都能买到吗?我,战争来了,我的丈夫儿女要上战场,我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度过战争。” 说罢,她看向江炘遥的眼里满是期盼。 看着这个与几天前见面时天差地别,周身刻满了苦难痕迹,但仍在全心为丈夫儿女着想的女人,江炘遥声音平静,“当前可选择商品:一,平安符,可挡一次死劫,每一枚价值三年寿命。二,七星檀香珠,一共七枚珠子,每一枚可保一人三十年平安,需用你的终身福运交换。客人,请二选一。” “我选二。”周春梅几乎没有犹豫,战争多难啊,每天都是枪林弹雨,她可不敢保证丈夫和孩子们只有一次死劫。 全家人加起来正好七个,仅仅用自己的一生福运能保三十年平安,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的选择在江炘遥意料之中,他拿出交易书,“客人所购商品:七星檀香珠。付款项目:终身福运。如确认无误,请在右下角签字。” 周春梅是会写字的,家里的孩子也都是她在教导,每个孩子都送去读了书,只是最近打仗了才停下。 她拿起笔,郑重其事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交易成立。”江炘遥将手边的盒子推过去,“请客人记得,每一枚珠子需佩戴者贴身携带,若是珠子不拆,此手链可保一人百年平安。” “好,谢谢。”周春梅郑重拿起盒子中的手链,小心放进衣兜里。 从那个神秘店铺中出来,周春梅伸手摸向荷包,里面果然有这么串珠子,她仔细看了看,这么漂亮的手链她还从未见过。但现在并不是欣赏的时候,大梁哥马上就要出发了。 她赶忙找来剪刀,三下五除二把珠子拆分开,然后分别用线穿起来,给丈夫手腕上套了一颗,每个孩子脖子上套上一颗,并嘱咐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摘下来。 只剩下最后一颗时,周春梅突然看到从门外跑进来的周五妹。 周五妹比周春梅小了十几岁,是当年唯一和她一起从那场灭村的泥石流中活下来的亲人。 今年刚好十八,本该是花一样的年纪,不过因为近些年日子不好,今年又极度干旱,也是饿得面黄肌瘦。 周五妹手里拎着一个桶,桶里晃荡着半桶有些发黄的水,“大姐,我刚才到井底去舀的水!你赶紧喝点吧,你都两天没喝水了。” 看着眼前的妹妹,周春梅手里唯一剩下的珠子显得有些烫手。 ……她怎么忘了妹妹呢? 周雪梅走后,店内恢复安静。 “店主大人,她好可怜呀。”小狐狸说道,“饿得那么瘦,衣服还那么破,怎么这么惨。” “她很幸运了,要不是有这一个死循环交易,她早就死在泥石流里了。”金乌从博古架上抬头,显然和小狐狸抱不同看法,“店主真是英明,这可是个大生意,她带来的能量比得上普通交易的三倍。” 一个能够教育出那么多优秀孩子的女人,本身就是福运深厚,自然能量也会更多。 江炘遥没有参与一狐一鸟的讨论,而是直接出了店铺。 他回到书房里,拿出手机,查询梁老先生的母亲。 周春梅,卒年三十六。 哪怕没有了福运,有那颗珠子在,她应该也能活到六十多。 显然,她把自己的珠子给了别人。 而这个人,就是本该在泥石流之中死去,却被他救回来的周五妹。 江炘遥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日触碰小女孩眉心的温润感依然停留在指尖。 这一次,是他错了。 说好的尊重他人命运,但他却在看到那个被少女死死护在身下的幼小孩童时犯了戒。 导致本该活到六十多的周春梅只活了三十多岁。 沉默了许久。 江炘遥突然拿起书桌上的钢笔,朝着自己大腿狠狠刺了下去! 笔尖穿过裤腿,刺入肉里,带着尖锐的疼痛。 他面无表情把笔拔出来,将上面的血渍擦干净,然后起身找到纱布,捞起裤腿。 他的腿上有很多类似的伤疤,纵横交错,有的看起来很老了,有的看起来比较新,不过都是已经愈合好的。 血从新的伤口流出来,顺着大腿蜿蜒流向膝弯,江炘遥拿起纸仔细擦干净,然后又看着它流了一会,直到血不再往外流,才拿起纱布慢慢开始包扎。 没有下一次,他在心中提醒自己。
第60章 “砰砰砰。” 敲门声打破了书房的寂静,萧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店主,吃饭了。” 此时已是黄昏低垂,晚霞满天。 江炘遥将钢笔盖子合上,咳嗽了两声,应道:“等一会,我先洗个澡。” “是。” 洗完澡又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江炘遥下楼,此时电视里正播放着一文件美食记录节目。 叫做《寻访遗失的味道》。 主持人正站在巷子里一家有些破旧的酒楼门外,“王记酒楼,建立至今已有三百年历史,世代御厨传承,传闻曾经还接待过许多王公贵族,门口上的牌匾就是两百年前一位王爷为王记酒家提的。” 这时镜头切到“王记酒楼”的门头上,门口的牌匾已经很老旧了,但那四个字却依然古朴大气,看得出的确有帝王挥毫的霸气,但此刻却更显英雄落寞的荒凉。 “王记酒楼当前的主厨是王敬和师傅,别看王敬和师傅年纪轻轻,但手艺却是得了前一任主厨王老爷子真传。让我们去后厨看看。” 主持人很快来到后厨,正做菜的年轻厨子正是前不久在梁家看到过的那个准顾客。 他在镜头面前挥汗如雨,笑着介绍自家祖传的手艺,眼神中满是骄傲。 见江炘遥难得注意力被电视吸引,萧序解释道:“店主,我见这节目里面的食物挺新奇的,想学一学。” 尽管知道江炘遥吃不出味道,但萧序还是每天变着花样做各种适口性比较好的食物刺激他的食欲。 现在光是从食物卖相上看,他至少称得上一级大厨了。 江炘遥点了点头,收回视线,“不用学那么多,我吃家常菜就可以。” “好的,店主。” 萧序应道,却没有关掉电视。 整期节目并不长,只有二十来分钟,王敬和一共做了八道菜,对着镜头脸都要笑烂了。 停止录制后,王敬和止住笑容收拾厨具。 这时店里另一个主厨陈河冲进厨房,他长得肥头大耳,一副标准厨子长相,“敬和,你快看看刚才直播的评论!” 王敬和拿起擦手布把手纸擦干净,来到储物柜拿出自己的手机,点进视频网站,找到刚才的直播,翻到留言栏。 [早些年王记酒楼的确不错,不过王老爷子去世后就没落了,尤其是那道花雕鸡,怕是这辈子再也吃不到了。] [这家酒楼我去年吃过,号称御厨之后,不过味道一般,就它的价位来看,属于又贵又难吃。] [小年轻能做出什么好手艺?什么人都能称得上御厨的名头了?] [国内御厨我只认黄秉先师傅,这王记酒楼是从哪里冒出来蹭热度的?] 越是往下看,王敬和手指攥得越紧,到后来手机壳都开始有些扭曲。 陈河也是咬牙切齿,拳头敲得工作台邦邦响,“这肯定是黄秉先的阴谋!当年要不是师父收留他,哪能有他今天?他偷走了菜谱不说,你去找他学手艺居然还把你赶回来,真就个白眼狼!” 王敬和眼神黯然,深吸了一口气,“没事,陈叔,的确是我厨艺不精,没有传承到爷爷的精髓。” “你今年才几岁,能学到什么精髓?要我说也是师父他老人家走得太突然。”陈河叹了口气,“辛苦你了。” 王敬和从小跟在王老爷子身边长大,厨艺基础也是小时候打好的,从小王老爷子就说要把这家酒楼交给他,让他好好学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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