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韩墨骁已经跨步上前,快速走到了驾驶室旁边。 雨刷被打开,挡风玻璃上的雨雾很快就擦净了,琼斯认出那人是梁今曦的司机,司机看着他,开口说了句什么,韩墨骁便又走回了他跟前。 “琼斯先生,”韩墨骁牵了牵唇角,“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要先走,您自己回去吧。” “墨骁,他是来接你的?”琼斯伸手握住他的小臂,突然问,“是因为梁先生吗?你已经做了他的情人?” 他站得很近,把话说得很小声,确保除了两人没有其他人听见。 韩墨骁轻轻挣开他,后撤一小步,扭头看了眼阿德,小声问:“您喜欢我什么?” 琼斯微愣之后慢慢地说:“我觉得你很鲜活、很有生命力,你努力地活着,像……北威尔士雪山上的杉树,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韩墨骁静静地听完了,脸上依然笑着:“谁说英国人不浪漫?琼斯先生,您会遇到杉树的。” 但是琼斯简直大错特错,他不是杉树,他只是泥地里一片枯掉的黄叶子。他这么努力活着、出卖自己活着不是因为他想这样,而是别无选择。 琼斯看到的只是表象罢了。 “墨骁……” “您叫我韩先生吧,”韩墨骁笑了一下,“咱们还是别做朋友了。” 他怎么忘了,竟以为自己有交友的自由,竟以为欧洲的资本家只为和他交朋友便一再跑来吃路边的苍蝇馆子,和他聊天是因为想念故乡。 他怎么忘了,不管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他都不能接受任何人。 “司机刚才跟你说什么?”琼斯追问道,他还和初见时一样,感兴趣的事情都要弄清楚。 “他说,去琼斯道个别。”韩墨骁转身快步走到车前,拉开后座的门钻了上去。 阿德沉默地发动车子,从琼斯身边路过,从始至终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韩墨骁目不斜视地坐在车里,感觉到琼斯虽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但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直到他被这辆车载入模糊的夜里。 他冷淡地笑,心里已经很清醒。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真的喜欢,无非又是一个被皮囊迷惑的人而已。 他不属于他自己,不会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了。 梁公馆到了,中式的园林一遮三掩,依旧是弯弯绕绕,穿过几个空无一人的走廊去才到梁四爷屋里。韩墨骁跟在下人后面,感觉自己像一个妾,不,像一个暗娼。 但这笼子是他自愿进来的,他不仅不能伤春悲秋,还得牢牢抓稳,让这笼子的主人高兴。 梁四爷这回总算没在伏案工作,像是刚洗了澡从浴室出来,正在系腰带,额发上滴的水滑进浴袍里,顺着胸肌中间的沟壑流进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下人很快就告退了,韩墨骁打完招呼便也自觉地往浴室走。 梁今曦叫住他,走过来抬手扶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的头转向自己,看了两眼,托着他的脸道:“不高兴?” 韩墨骁把脸在他掌心蹭了蹭,抿唇说:“没有。” 他的手很大,很温暖,被这只手捧着很快就暖和起来,韩墨骁忍不住多蹭了两下,嘴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皮肤,像是偷偷亲人似的。 难得看小韩院长一见面就这么亲人,梁今曦手心一痒,用指腹在他脸上揉了揉了,低声道:“多日不见,让四爷看看长肉没有。” 韩墨骁以为他又要看他洗澡,打算转身进浴室,谁知梁四爷却矮下身抱住他的大腿将他举了起来,韩墨骁重心一歪,条件反射地抱住了他的脖子,脸立刻就红了:“放我下来。” “轻了点,”梁今曦不肯放,抱着他颠了颠,走进浴室才将人放在地上,“这些天没好好吃饭?” “吃了。” “那就是你们逢春院的伙食不好,明天让……” “不用管,”韩墨骁想也不想地说完,看了梁今曦一眼,又挤出一个笑脸,“由俭入奢易,靠人接济吃穿太好,孩子们就不肯认真读书了,将来要是不能凭自己本事顿顿都吃好,保不齐要走上歪路。” 梁今曦脸上没什么神情,等他说完了,才道:“你替别人倒想得长远。” 韩墨骁抬手去解自己的扣子:“我先洗澡,四爷出去等一会儿。” “四爷不喜欢硌手的,他们不吃可以,你要再长点肉。”梁四爷又捏了一下他的脸,丢下这句话,转身出了门。 韩墨骁快速脱完衣服叠好,走进淋浴间关了门,打开热水仔仔细细把自己洗净,连指甲缝都没放过。 他垂着头站在喷头下面,看着身上的水不断地往下流淌,想起赵雷音和他的鸟笼子,想起展鹏和那个似笑非笑的神情,甚至想起了欣日的那个女秘书,又想起琼斯,想起喜欢、爱情,什么都想不透,最后一切都随着白色泡沫一块钻进了下水道。 梁四爷今天就是把人接过来睡觉的,当然不会再来送衣服。韩墨骁擦干身上的水,丢下浴巾,没去拿墙上挂着的浴袍,直接抬腿走了出去。 不想要脸的时候,韩院长可以什么都不遮掩。
第23章 (开始倒V) 梁今曦靠着床头坐着, 正随便翻看一本杂志,听到声响抬起头,眼神立刻变了。 小韩院长身正条顺, 哪儿都漂亮, 玉似的,有种让人想独占或想毁掉的美感, 难怪那赵雷音之流上了心,不惜用下三滥的手段也想染指。 梁今曦以前只喜欢枪械,这几年除了字画还喜欢收集各种璀璨奢靡的宝贝,对人却没有什么特别的癖好, 可越见韩墨骁, 便越来越有种要把他栓起来的亢奋。 这种亢奋在当前达到顶峰,已经来不及、也不想抑制。 韩墨骁在那赤/裸炙热的目光中坦然地走过去, 抽掉梁今曦手里拿着的杂志丢在一边,单膝跪到床上爬进他怀里, 把脸枕在他厚实的胸膛上, 将手臂伸到他背后把人抱紧。 暖和了。 梁四爷的身体永远是暖和的,像被阳光晒过的金色谷地。 不管他们之间的交易有多不堪,不管这个人把他当成红子、小狗还是狐狸, 韩墨骁必须承认,和他拥抱能让他得到一种奇怪的安全感。 在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梁今曦变成了纵横商场的梁四爷, 强壮有力却又留着陈年疤痕的身体好像仍带着经久不散的煞气,但好像只要抱紧他、抓牢他,其他的东西就会变得无关紧要, 那炙热的力量和让人窒息的疯狂拥抱会叫韩墨骁迅速沉沦和迷醉。 他什么都不再想, 闭着眼闻着梁四爷身上冷淡的香味,细碎的短发铺在他胸前, 等着他把黑色的阳光带到他的每一寸土地上,等着短暂的疯狂和沉沦将他淹没。 “今天这么乖,”梁今曦却并不着急做些什么,一手把玩他柔软乌黑的头发,另一只手在他光滑的背脊上轻轻滑动,“背着四爷做什么坏事了?” 韩墨骁睁开眼。 看来阿德趁他洗澡,已经把刚才看见的事跟他的主子说过了。 “没做坏事,”韩墨骁表情坦然,“琼斯突然要我做他的情人,我拒绝了,他看见阿德来接我,想必也明白的。” 梁今曦手上的动作不停,漫不经心地问:“你和琼斯私底下见了几次?” “不算去给他送画一共两次,他打电话说想吃地道小吃,带他去吃了两次路边摊。”韩墨骁被他弄得有点痒,伸手挠了挠,白得跟刨了皮的雪梨似的后背立刻出现好几根红色划痕。 “给你装电话,你就用来联系其他男人?”梁今曦扶着他的后颈要他抬头,眸色昏晦不明。 “想给四爷打电话来着,不敢。”韩墨骁谎话张嘴就来。 他哪是不敢?就是不想、不愿,和梁四爷见面可以,反正聊不了几句就要上床的。 打电话算什么?又不是谈恋爱。 琼斯对他有点意思还得先约他吃两次饭,再像模像样告白一下。 可梁四爷不一样,他若忙着,韩墨就自己找地方活着,最好别来烦他;等梁四爷想起他,只需派阿德去把他接来,他就会自动去洗干净了等着被临幸,完事再由阿德将他送走。 就跟曾经权倾天下的紫禁城里那东西六宫的妃子似的。 当然,他绝无讽刺阿德是大内总管的意味。 “是么?”梁今曦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他后颈上滑腻的皮肤,像在摸一只猫,动作很轻柔,眼神却很冷。 韩墨骁的体温比他要略低,皮肤紧致柔滑,摸上去像好像有磁性一样会吸着他的手掌,感觉极好。 “四爷不喜欢我嘴上说谢谢,想了几次也就罢了,”韩墨骁问心无愧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渐渐地在脸上绽开一个笑容,“要不然您还是把电话拆了吧,省得再有除了四爷之外的人打来,我也嫌麻烦。” 梁今曦也勾了勾嘴角,唇峰依然锋利如刀:“拆电话能有什么用,得把你和那不长眼的一块拆了,丢进土坑里埋掉。” “别,”韩墨骁抱住他的腰,“还是分开拆吧,我睡相不好,要一个人独占一个坑。” “小韩院长睡相好得很,”梁四爷被他逗乐,翻身将人压住,“四爷可舍不得叫你睡土坑。” 韩墨骁看了他一会儿,抬起脑袋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耳朵,含住他的耳垂吮了两下,很快就被制服了。 梁四爷按着他的肩膀将人压在身下:“胆子越来越大,敢调戏人了。” “怪您,”韩墨骁抬起两条大长腿一把夹住他的腰,“都是您惯的。” 梁今曦捏住他的下巴,粗粝的指腹在他唇上碾过,垂着眼冷冷道:“我惯出来的人,我来收拾。” …… 韩墨骁觉得梁四爷应该没有因为他私会琼斯真的动气,因为梁四爷开头说得冷漠,却没有做得很凶,尽管两人各方面的对比都很悬殊,但他勉强应付得来。 但不知是不是梁四爷憋了太多天,这回扣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折腾,大有要决战到天明的意思。 “几点了,”韩墨骁侧躺在床上,累得手指头都快动不了了,拍了拍腰上缠着的手,“我得回去了。” “不准回去,”梁今曦亲了一下他的肩膀,扭头看了下窗边的座钟,“累了?先去洗澡。” “不行,他们会担心的。”韩墨骁被抱了起来,走动间看了眼时间,都快三点了,柳芽他们只知道他和洋人出去吃宵夜,不知道他来了梁公馆,就算不等他睡觉,明早见他房里没人,只怕又要着急,等着盘问他。 梁今曦把他放在浴缸里,打开热水,等水放得差不多了,自己也挤进去再将韩墨骁捞进怀中,懒懒道:“天亮打个电话回去,这两天都陪我呆着。” “大白天我怎么能留在这儿,”韩墨骁看了他一眼,小声说,“六小姐要是看见了……” 他总不能说,他是来给梁四爷上英语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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