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墨骁转身就进了屋,干净利落地把门窗都关严实,还拉上了窗帘。 梁四爷但笑不语,自己溜达去了。逢春院不说家徒四壁也差不离,统共就那么几间空荡荡的屋子,他随便逛了一圈,没去后院,而是进了韩院长的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也就是在一间不大的空房间里靠墙放了个书架,靠窗是一张实木的长案板,当作书桌,桌腿是拿红砖垫的,靠窗砌着,倒也稳固。 桌面上面有些杂乱,除了笔墨纸砚,还有几本书和一个老旧的台灯,一个白瓷杯、几个缝得歪歪扭扭的布娃娃、一盆绿色的仙人掌;椅子后面便是一个古旧的大书架,上面放了一些旧书,很多报纸和杂志,还有许多卷好的卷轴和崭新的宣纸,书架和桌面不一样,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书桌一旁还放了一个脸盆架,上面有一盆洗手的清水,一条毛巾;另一旁便专门拿了一个结实的小木桌放着电话机。 韩墨骁过来时,梁四爷正端着柳芽泡的茶,一边喝茶一边看那桌上的书法。 “四爷,”他走进去道,“我换好了。” “每天都写?”梁今曦没回头,眼睛依然盯着面前那幅字。《兰亭集序》,行草,点化勾连、疏密得当,写得老成漂亮。 “习惯了。”韩墨骁道。 “每天都写,就那么点?”梁四爷用下巴指了指书架上的卷轴,哪怕只写几个月,也不止那么点东西。 “以前的要不在白家,要不在欧洲,写得不好的也没留下,”韩墨骁顿了顿,又道,“来蒲州也没几年,头一年写不了字,后来写的大部分都烧了。” 梁四爷回头看了他一会儿,淡声道:“我瞧着你身上倒没留什么疤。” 这人通体干净得像打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怎么也不像受过重伤的人。 “白家人手底下养着经年的打手,个个手上功夫都很好,”韩墨骁笑笑,“我也不是容易留疤的体质,加上回来没几天就被柳芽和院长捡了,后来又花了不少钱和精力细细照料,算是保全了这副皮囊。” 至于内里什么样子,别人看不见就行了。 “幸好没把手废了,”他拿起桌上的纸,爱惜地看着那自由的墨痕,“要是连字都写不了,活着就更没意思了。” “写了又烧掉,”梁今曦道,“可惜。” “没有什么可惜的,我在乎的是过程。” 只有手握狼毫、沾了纯黑的墨游走在雪白的宣纸上时,他才能暂时将一切都忘记,在点点墨香中寻得片刻安宁和自由。 梁四爷没再接话,又看了一会儿字便把手里茶杯一放,抬腿便往外走:“陈茶,难喝。” 韩墨骁跟在他后头出了门,一点不尴尬。一个差点倒闭的孤儿院,还指望有上好的碧螺春? 眼下才下午三点多,韩院长认命地跟着梁四爷上了车,打算任由他随便拉到哪儿去白日宣淫。 梁四爷带他去了一个西式的咖啡馆,找了个无人的靠窗位给他点了蛋糕和英国红茶,自己端了杯苦咖啡在一旁看文件。 韩墨骁一边往嘴里送蛋糕,一边不断地观察这间咖啡厅的装修。 “在找什么?”梁今曦头也没抬,“这儿没有青提味的。” “不是,我在找上楼的楼梯,”韩墨骁鬼鬼祟祟地看了眼远处的服务员,小声道,“这儿是不是也跟童氏饭店一样,楼上有客房的?” 或许时间紧迫,梁今曦后面还有事,没时间带他回梁公馆办事,又觉得直接把他拉上楼看上去太猴急,想着逢春院的蛋糕他也没吃上,才决定先让他吃点甜的,等会再带他上去。 听说现在有一种房间叫钟点房,可以只用几个小时,不耽误梁四爷的事。 梁今曦合上文件看了他几秒,终于皱起眉。 韩墨骁眨了眨眼,咬着蛋糕叉一脸茫然:“您带我出来,不就是为了睡觉?” “啪!”夹着文件的牛皮夹被丢在桌上,发出像甩耳光一样的声音,吓了韩院长一跳。 “过来。”梁四爷沉着脸将身体往前倾,声音和神情都很冷硬,像是生气了。 韩墨骁放下叉子,慢慢地把脑袋送了过去,等着这位喜怒无常的大爷发作。 挨打罢了,又不是没挨过。 不过想是这么想,等梁四爷真的伸手,韩墨骁还是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仰。 开玩笑,挨过再多的打,人也是会怕疼的,韩院长尤其,否则第一次也不会把梁四爷咬成那样。 只是赵雷音和别人的耳光他能躲能反手,这位爷就算把他扇成猪头,他也得受着了,眼下全院都在吃梁四爷给的甜头,哪能忤逆。 “安心吃蛋糕,”梁四爷抬手将他唇角沾上的奶油抹掉,神情已经恢复平时的淡然,“今天不动你。”
第20章 接下来几天,梁四爷似乎把韩墨骁给忘了,连个电话都没通过。 倒是琼斯中途打了一个电话来找韩院长闲聊,说有人夸他挂的那幅字写得很好,但他保守秘密,没有透露是谁写的。 韩墨骁听着他一副讨表扬的语气,便夸了他两句。琼斯立刻打蛇随棍上,要求韩院长遵守诺言,下次带他去吃蒲州小吃。韩墨骁随口应了,没放在心上。 两天后,阿德终于又开着那辆黑黢黢的车,于韩院长家教回程的路上把人截住了。也不知道他哪里得来的信,韩墨骁刚从乔家出来,走了不到五分钟,阿德就出现了。 “韩院长,四爷要见您,”他面无表情道,“请上车。” “能不能先回一趟逢春院,”韩墨骁站在车旁道,“上次从梁公馆穿来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我给四爷带回去。” “不用,”阿德道,“上车。” 想起梁四爷上回说他等不了那么久,这儿离梁公馆近,先回逢春院却远了,韩墨骁叹了口气,认命地爬了上去。梁四爷找他,绝大部分时候还是为了那档子事的。 五少爷估计也不会穿别人穿过的衣服,他干脆据为己有,要是婶娘或柳芽在他衣柜里看见了,就说是他买的二手衣服,下回出门穿,省得再带彤彤出门被人刁难,让她受委屈。 乔家的洋房离梁公馆也不算近,等阿德停好车,韩墨骁已经将自己调节成了营业模式。 反正现在他也能得到乐趣,又跑不了,何必纠缠这交易好不好看?不管不顾地睡下去就是了。 带路的人这次直接把他带去了饭厅,不过菜都上完了梁四爷也没来,他忍不住问了一下,才知道他在外应酬,让他先吃。 韩墨骁简直高兴起来,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对那盘生菜沙拉碰都不碰,还把菜上撒的生葱花都挑了出去——梁四爷不在,他想怎么挑食就怎么挑食。 梁公馆没人拦着韩墨骁往哪儿去,吃过饭,他便又在花园里消完食才回房洗澡,还给逢春院打了个电话,又百无聊赖地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梁四爷却还没回来。 韩墨骁想起在园子里看到的一个偏厅放了台黑色的三角钢琴,便又溜达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吃得不错,或许是因为心情放松,或许只是因为太久没有不为生计弹奏,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竟选了一首很欢快的曲子。 白皙修长的十指根根漂亮,指尖带着的点点粉红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灵活地跳动,流畅悦耳的钢琴声从园林深处传出,打破了那死一样的寂静;优美的旋律和欢乐的节奏像一束渐渐明朗的彩虹,割开笼罩在梁公馆的灰色天幕。 府里的人听到声音,但没人去阻止。韩墨骁闭着眼,忘记了自己身处牢笼,一口气弹了两遍。 音乐声停,他睁开眼,手指依然爱惜地抚摸着泛着光泽的琴键,唇角微微勾起,好像回到了在欧洲留学的日子。 背后有掌声响起,他猛地从梦中醒来,转身看去。 梁四爷不知何时站在门外,外面天很黑,但偏厅里光线很足,照亮了他一半的脸,亮的那边唇角翘着,眼神似乎也带点愉悦。 “弹的什么曲子?”他跨步进来随口问。 “自创的曲子,叫‘你我相遇的夏天’,”韩墨骁仰头说完,又觉得这话太有歧义,便补充道,“老早之前作的了。” “弹得不错,曲子也好,”梁四爷走到钢琴前随便按了两个音符,“小韩院长这么多才多艺,只是到处做做家教,可惜了。” “我弹琴只是业余水平,”韩墨骁站起身道,“上不得大台面,做家教都勉强,曲子也就写了这一首,还不是独创。” 这话倒不是他自谦。他的钢琴是当年去了白家后,半道上跟着从小练琴的白墨卿一块学的,练得也不勤,拿来自娱自乐还可以,和那些专业的距离很大,他清楚。 连乔家的钢琴家教也是张太太为了帮他,替他介绍的。那小少爷乔齐玉的钢琴比他弹得还好,不过性子有些跳脱,还就喜欢他这个半桶水,半年过去也没喊着要换人。 梁四爷没接话,坐到琴凳上继续在琴键上随便按着,弄出几个不成调的声响来,全程只用了一个食指,一看就完全没学过。 韩墨骁不知怎的,笑了一声,脆脆的,全无防备。 梁四爷抬眼看他,没生气,眼神直白而赤/裸。 韩墨骁穿了他的睡衣,深蓝色,柔软丝滑的面料,过大的尺码,坐在琴凳上仰头看他时,领口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韩墨骁虽然瘦,却不是那种瘦骨嶙峋的模样,骨架匀称且偏小,上面贴了薄薄一层肌肉,裹着白而透的皮肤,很好看,很勾人。 然而他说曲名时的神色又那么纯真无邪,和他的肢体显得南辕北辙,梁四爷心里的火一下子就被点着了。 这种时候有了兴致其实挺禽兽,不过梁四爷并不打算掩饰或压抑。 韩墨骁嘴角的弧度一僵,明白这个男人的耐心已经耗尽,自己该发挥核心作用了。 他们之间只有单纯的交易,梁四爷找他也只为泄/欲,显然没兴趣了解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时间又宝贵,才会让阿德提前把他接来喂饱,只等一到家就开始办正事。 他不乖乖在房间等着被临幸,还溜出来弹钢琴,简直扫兴。 “四爷,我们回房去。”他扣着手腕低声说。 梁今曦拉住他的手将他扯到近前,没什么表情地问:“洗过澡了?” 韩墨骁点了下头,被他逐渐滚烫的目光看得耳根有点发烫,上次在浴室那种不要脸的坦荡还没被激发出来。 梁今曦突然起身将他抱起放在钢琴顶盖上,抬手便往他裤腰摸去。韩墨骁慌张地按住他的手,耳根上的红霞一路爬上脸颊,连眼眶都红了。 这儿的门还打开着,随时可能有人经过。他不能在这里就丑陋而无耻地宽衣解带,不能像个妓/女一样坦胸露/乳去讨好一个男人;不能像上次在童氏饭店那样,撇开尊严在梁四爷胯间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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