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臣年“啊”了声,凑过去问他:“绥绥,马上就要上课了,要不下节课再去吧。” 郁绥低头琢磨了一下,还是迅速转身跑下了楼,只匆匆在风中留下一句“没事,我很快的。” 商诀一时之间都没找到插话的机会,只好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还是宋臣年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喂,商诀,你刚刚逞强说要考过赵天琪……真不是脑子犯轴了吗。” 宋臣年的声音越说越小,有点尴尬。虽然他和商诀的关系算不上好,但说实在的,毕竟对方是为了给郁绥出头,出于稀薄的同学情谊,宋臣年还是不免为商诀担心了一下。 他犹犹豫豫开口:“就那什么,你要是离开了实验班,估计就很难再考进来了。为了维持学生的心态,高二下半学期,一个班的人员就不会再变动了……” 说真的,他感觉商诀那德行,离开了郁绥估计能哭死。 商诀没作声,只是不咸不淡地晲了他一眼,表情很是漠然,没有半分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 宋臣年不由来了气,瞪了两眼商诀,提高音量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喂,你听不见我在和你说话吗?” 商诀的脚步没停,在走到班门口的时候,他才忽地停住步子,将冷淡的眼神放在了中排佝偻着坐着的赵天琪身上,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开口,声音正好能被对方捕捉到。 商诀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该担心的是别人,不是我。至于你说的退出实验班的情况,永远不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 紧接着便落了座。 他的语气倨傲,带着生人难以靠近的冷冽,配上那张拽的二五八万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宋臣年承认,他成功地被商诀装到了。 草,一下子就理解为什么绥绥当初一直叫他Bking了。 全班人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向后门,不明白商诀在说什么。 史晓明孟杰这一拨人迅速凑了过来,眼神带着稀奇,兴致勃勃地开口问商诀:“嘿,商诀,你说什么呢?” 还有另一拨坐在前中排的人,他们正一脸关心地转过身询问赵天琪的伤势是怎么了。 赵天琪僵着背,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能回答出来。 上课铃声骤然一响,两拨人都没得到答案,又是许岚的课,大家被女魔头支配的恐惧早已深入骨髓,只好迅速转身离开回到各自的座位,但还是按捺不住那颗八卦的心。 孟杰尤为不死心,趁着许岚没进门,转过脑袋悄悄问宋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宋臣年悄悄瞥了眼班门口,用气声简单叙述了一遍事情的大致经过。 惊得孟杰直接爆出一声“我草”,三十多只大鹅脖子探得老长,都想一探究竟。 他话音刚落,许岚踩着高跟鞋陡然从门口出现,孟杰的心脏险些从嗓子眼里飞出来,他万分虔诚地祈祷着许岚没听见,就见这位美女步履平稳地停在了他的面前,用语文书点了点他的桌面,语气不善:“说什么呢孟杰,给我站起来。” 孟杰苦着张脸,憨憨一笑,企图蒙混过关。 “草什么草,少给我用这些乱七八糟的词儿,听见了吗?敢在我的课前大吵大叫,估计昨天学的篇目一定背得很实吧,《滕王阁序》,来背一下。” 孟杰长舒了一口气,刚一开口,还没等背几句,后门忽地又冒出颗头来,还是粉色的,扎眼得很,许岚眼睛一扫,就发现这兔崽子是郁绥,对方想躲都躲不了。 察觉到许岚的死亡凝视,郁绥轻咳了一声,尴尬地喊了声“报告”。 许岚把语文课本拿在手里,凌厉的眼风朝着郁绥扫去,语气凶悍多了:“我的课也敢迟到,还是我的语文课代表,郁绥,你给我站直了。自己说说怎么办。” 郁绥站直了身,将手里的东西往后藏了藏,试探性地开口:“要不您看,我帮孟杰背完,您绕我一次?” 许岚晲了他一眼,十分冷艳地昂了下下巴,厉声道:“背,背不出来你今天放学就去我办公室报道。” 郁绥低眉顺眼地垂下脑袋,张口就来:“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他背起来半点都没带喘的,中间一次也没有犹豫卡顿过,这下不仅许岚,就连这三十只大鹅也没忍住,再度转起了脖子,大家眼里全都是惊讶的神色。 妈耶,郁绥这是突然开窍了,知道学习了吗? 他先前不是每节课还都在睡觉来的吗??? 就连许岚严重也流露出赞赏的神色,她懒洋洋收回了眼神,语气凌厉却不傲慢:“行了,就背在这儿吧,省的耽误我上课。郁绥,迟到这件事,下不为例。” 郁绥很上道地接了句:“谢谢岚姐。” 许岚心情大好,也没再计较孟杰嘴快的事情,允了坐,课上的气氛再度活跃起来,大家也无声松了口气儿。 孟杰飞快回头,朝他挑了下眉:“哥们儿不错啊,这回谢了。” 郁绥咳了一声,叫他赶紧转过那颗脑袋认真上课,没看见许岚又朝着他俩看过来了吗,不长记性。 安全落座之后,郁绥才活动了一下一直背在身后发酸的手腕,然后趁着许岚不注意,丢了个很小的塑料袋到商诀怀里。 商诀一怔,挑眉看向郁绥,就见对方耳根染上了一层薄红,语气硬邦邦地说道:“顺道看见,帮你买的。” 怀里的塑料袋装着四四方方的包装盒,顶起一个突兀的小角,商诀低头晲了一眼,发现里面装的一盒是用来消毒的酒精棉棒,一小包酒精湿巾,还有一盒—— 印着可爱的哈喽Kitty图案的防水创可贴。 “别翻了,艹,你是生怕老师看不见你的动作吗?” 用余光瞥到商诀想要拆开那盒创可贴的时候,郁绥急忙出声打断,眼神也不自在地四处乱飘。 时间太紧,只能去离高二最近的那家超市,郁绥翻了一圈都没找到正儿八经的创可贴,匆匆问了老板一句又被告知普通款已经卖完了,只剩下这种花里胡哨款式的了。 距离上课铃声响起就剩下一分钟,来不及去其他的店,又想到商诀那破性格,郁绥只好咬紧牙关,从货架上把它拿了下来。 天知道他当时有多不情愿,偏偏商诀这逼眼睛还挺尖,上手就去拿戳那个哈喽Kitty的图案,郁绥肯定,他绝对是故意的。 商诀的确是故意的,他狭长的外眼尾勾出很深的一抹轮廓,眼底泛出明朗的笑意,指尖若有若无地勾起塑料袋的手提部分,另一只手挡在嘴边,用气声道:“绥绥,你是特地去帮我买的吗?” 郁绥臭着脸回他:“都说了是顺路,你少在这儿自作动情。” 商诀从胸腔里闷出一声笑,低低的,还有着少年人变声后特有的沙哑。 他慢吞吞重复了一遍郁绥的话:“哦——顺路。”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郁绥一脚踹出去,恼羞成怒地喊了声:“闭嘴。”,没想到这一脚踹歪了,直接踹到了商诀的椅子腿上,对方的椅子位置被自己踹的偏移了分毫,在光滑的大理石板上发出难听的刺啦声。 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明显。 许岚忍无可忍,掰了两段粉笔,一段扔向脸通红的郁绥,一段扔向有些得意的商诀。 粉笔头在空气之中掀起一阵极有威慑力的气流,穿越了众多人头,径直砸向郁绥的脑袋和商诀的肩膀,许岚双手撑着讲台,眼风凌厉:“商诀,郁绥,你们两个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要不也给我们讲讲,让大家也一起开心开心。” 郁绥:“……” 有时候真的很想把商诀这个丢人的东西踹出地球,砸出宇宙。 许岚拍了拍手,直起身来:“怎么,不讲了,实在不行,讲台让给你,你上来讲。” 商诀沉默,郁绥低头,两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许岚敲了敲讲台:“来,郁绥,回答我的话。” 被点到名的郁绥咳了一声,干巴巴地道:“我不能讲。” 许岚睨了他一眼,语调阴阳怪气:“怎么就不能讲了,我看你在下边和商诀讲的挺欢的,怎么,语文一对一小组的课程你要搬在我的课堂上?你能耐挺大啊。” 郁绥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前脚刚哄好许岚,后脚许岚就被商诀这个逼给惹毛了。他嗓音压得低,很是识相地和许岚道歉:“老师,我又没有教师资格证,您别抬举我了。” 许岚被他的答案说的一愣,气略微消散了一些,但还是不够满意,她挑眉继续道:“没有教师资格证你那张嘴还在底下叭叭个没完,我还以为你嫌我讲的不好,想上台取代我呢。” “我哪儿敢啊。”郁绥讪讪。 许岚不咸不淡挪开眼神,将炮火怼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商诀,那你呢,你来讲讲?” 商诀早在站起来之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郁绥递给他的东西都塞进了桌洞里,此刻垂着头站得一本正经,肩膀微微扣着,好像还挺有因为犯错的愧疚感。 许岚琢磨了一下,正在思考要不要减轻一点惩罚,商诀冷不丁冒出一句来:“老师,我不讲。” “因为没有教师资格证,所以我们只在底下讲。” 实验班三十多只大鹅今天第三次回头,从第一次的好奇,到第二次的赞赏,到第三次的佩服。 商诀这可真是条汉子,这么说话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大家默默在心里给他点了一排蜡烛,只希望战火不要波及到自己。 郁绥捏紧了拳头,紧紧咬着牙关,开始第无数次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在之前一拳把商诀抡飞。 好让他明白,他这张嘴。到底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果不其然,许岚的火星子一瞬被点燃,她冷笑一声,腾出一只手来,指了指门外面:“爱在底下讲是吧,给我去门外,把我今天讲的内容一字不落地抄下来,明天的课也由你俩来备,我让你们俩讲个够。” 有人小声憋着笑,有人大喘气拍了拍胸口,有人好奇张望,看到校霸领着转校生到了门外,然后补上了刚才没能成功踹上的那一脚。 嚯。 大家纷纷感慨,商诀和郁绥,可真是对冤家。 郁绥这一整天都没再和商诀说过话,男生冷着眉眼,明艳的眉眼笼着层冰霜,上课认真听课,头都不动一下,下课头也不回冲出教室,主打一个软硬不吃。 就连今天负责上课的老师都被郁绥的学习态度惊讶了一下,尤其是教数学的老赵,还破天荒表扬了他一次。 放学最后一节课之前,郁绥打了水,赶在上课铃响时进了门,他将水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浑身上下都写着“别惹我”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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