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彩雪景瓷板画一亮相巡回展,就引来不少收藏爱好者和投资者的关注,还有知名策展人和拍卖行来问,想请安奕授权将这幅作品交由他们展览和拍卖。 给出的最高估价都不低。 但安奕一一拒绝了。 他把这三屏瓷板画,无条件捐赠给津海艺术银行。 章明特意打电话来致谢,问他有没有处置意向,艺术银行会优先考虑和尊重他的想法。 安奕没意见:“让你们严总决定吧。” “现在是苏总了,”章明说,“苏总说可以把它们运去国外展览,咱们上个月不是才和欧洲那边的几家机构签了合作协议嘛,推到国外也是个不错的机会。我给小安老师打这个电话,也是苏总的意思。” 安奕没听说过什么苏总,他问:“严琛呢?” “严总向董事会打了辞职报告,”章明叹口气,“上个月不知道干嘛去了,突然消失了好几天,回来就提了辞职,现在是苏帆副总裁接手他所有的工作。” 安奕拧起眉,后面章明再说什么他都没认真听。 安奕说:“就按你们的意思吧。” 事情很快定下来。 艺术银行目前已和七个国家的类似机构签订了合作协议,相关影响正在向周边国家辐射扩散,以后加入群展行列的可能会更多。安奕的瓷板画、白瓷瓷雕,及其他几名新兴艺术家的作品被一起运往意大利,开启国外群展之路。 展览的其中一站,在柏林。 预计展出当天正值六月初夏,安奕即将迎来他的32岁生日。 在谢南沧和谢小谢的极力邀请下,安奕买了张机票飞往柏林,一来可以和朋友游玩散心,二来也可以去博物馆看一下展览。 “安安!” 一下飞机,安奕还未见谢小谢其人,就先听到了对方中气十足的一声呼唤。 字正腔圆,没有任何口音。 安奕循声看去,一眼就从接机的人群中看到了个一头灰白色卷毛的年轻大男孩,白色短T搭配黑色运动裤,脚踩一双花里胡哨的运动鞋,正笑容灿烂地朝他招手。 谢南沧和他并肩站在一块,两人身高差不了太多。 安奕走过去,一声“嗨”刚吐出半个音节,就被谢小谢长臂一揽,结结实实抱个满怀。 “Finally!终于见到你了!”谢小谢抱着他激动地晃了几下,“我的安安老师!” 安奕被他勒得喘不上气。 谢南沧及时把他俩分开,笑着接过安奕手里的行李:“走吧,先回酒店再说,车子在外面等。” 谢小谢搂着安奕的肩,带他走在谢南沧身后,调皮地朝谢南沧比划了两下手势,逗得安奕忍俊不禁。 安奕入住的房间和谢南沧他们的在同一层,放下行李后,三人在酒店餐厅吃了晚餐,一顿饭的功夫,谢小谢给安奕介绍了他养的狗,看了他去过的很多旅游胜地,甚至还有他现在在大学最喜欢的老师照片。 他实在太健谈,中英混杂地说,安奕跟他认识久了,现在不需要谢南沧从旁翻译,也能听个大概,交流基本没问题。 谢南沧再次感慨:“我好像你们之间的第三者。” 谢小谢笑道:“那我,去睡安安。” 安奕呛了一下,拿餐巾捂住嘴巴剧烈咳嗽起来。 谢南沧无奈地笑:“不许乱说话。” 餐后谢小谢还想带安奕去附近逛逛,谢南沧让安奕先回房间倒时差,反正这次来柏林要停留好几天,有的是时间去玩。 安奕生日在两天后,谢小谢一早就来敲安奕的房门。 看安奕打算一件白T加米色裤子就出门,他连声说了三句“NO”,把自己的项链给安奕戴上,安奕对着镜子怎么看怎么别扭:“我不习惯戴这些。” “这是你的,主场,必须戴!”谢小谢晃了晃自己银光闪闪的左手,“你看我戴了多少,分你一个。” 分给安奕一个戒指后,谢小谢又扒拉他的耳朵,可惜道:“你怎么没洞!” 安奕:“……是耳洞。” “你怕疼?”谢小谢给他展示自己同样亮闪闪的左耳,又撩开T恤下摆给安奕看自己的脐环,“我这里有,而且下面唔唔……” 谢南沧捂住他的嘴,冲安奕笑了笑:“走吧,博物馆岛很大,我们可以一整天都泡在那边。” 安奕点点头,三人一起出发。 柏林的街头艺术气息十分浓郁,去博物馆岛的路上,安奕就被这座城市的包容性所深深震撼到了。传统与新兴文化肆意碰撞,擦出火花,他随便一瞥,仿佛就能与某段时空的创作者来一场不经意的对视。 他们先去参观了著名的佩加蒙博物馆,参观完在附近吃午餐,下午随便逛一逛,就去到安奕作品展出的博物馆,主办方会招待他们用晚餐,并为他们在晚间拍卖留位。 主办方名单有一位谢南沧曾在澳洲办展时认识的朋友,他来这,需要和对方去寒暄几句。他嘱咐谢小谢不要乱说话,好好陪着安奕,便先去了办公区,过会儿再去展区找他们会合。 谢小谢连连点头,等谢南沧一走,他立刻吐槽:“坏daddy,什么都不让说。” 安奕笑道:“你可以偷偷说,我不告诉他。” 谢小谢哈哈一笑,搂着他的肩膀说:“还是安安可爱。” 作为朋友,谢小谢与有荣焉,他问了很多关于安奕创作灵感和历程的问题。 安奕笑着用英语,很小声的、慢速的,和谢小谢说起自己儿时和外公一起做陶的趣事。 谢小谢听得很入神,胳膊搭在安奕肩上,手指偶尔搓磨他的发梢。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朝陶瓷区走去。 偌大的一个陶瓷展厅,里面看展的人并不多,安奕一进门口,就看到了自己那扇三联挂屏瓷板画,以及站在它面前那抹高大的黑色身影。 安奕一时间忘了说话。 “安安?”谢小谢奇怪地叫了他一声。 看他没反应,还用指尖戳了戳安奕的脸颊。 瓷板画前的人影听到声音回眸望过来,和安奕对上视线的一刹,俊美的脸上明显划过一丝惊讶。 紧接着,那道目光下移,落在安奕肩头,严琛的眼睛被刺痛,胃部也随之一疼。 片刻后,严琛艰难地收回视线,双手插进口袋,低头走向展厅另一侧的出口。 作者有话说: 过度章,除夕快乐哦!明天应该没有,后天见!
第56章 他欠安奕的,又何止这些? 严琛走出陶瓷厅,脚步虚浮,几乎站不住。 他靠在墙上缓了缓,手脚的麻痹感潮水般涌来再缓慢退去,严琛摸出一个止疼药盒,倒出两粒在掌心,扬手硬吞下去。 止疼药作用不大,他胃疼更多是心理因素导致的痛觉过敏。 其实只要不想安奕,他不会痛苦,可他没办法不去想。 他想得简直要疯了。 可严琛不敢再出现在安奕面前,他已直观认识到自己曾带给安奕的痛苦,那是直击灵魂的一枪,子弹曾贯穿安奕的胸口,在时光中穿梭数年,如今正中他自己的心脏。 自从雪山回来,严琛便无时无刻不浸润在细密的疼痛里,无可自拔,无法自救。 有时半夜一身冷汗从噩梦中惊醒,严琛呼吸艰难到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他很疲倦,但不敢睡觉,他怕闭上眼又会梦见安奕满身伤痕地僵死在漫天大雪里。 实在捱不过,他就只能睹物思人,以期暂时得以片刻的解脱。 没想到,安奕竟会来柏林。 安奕身边有了新面孔,年轻又英俊,安奕和他在一起会被治愈吗?安奕从不爱戴配饰,自己曾买来送他的项链,从没出现在安奕的颈间,可刚才他们手上的戒指……分明是情侣款。 这么喜欢吗? 严琛有点想抽烟。 他仰起脖子,摸出一支烟咬在嘴里,后脑机械式磕在墙壁上,一下又一下。 “展区不能吸烟。” 身边冷不丁响起的一句提醒,让严琛差点咬不住嘴里的烟。 严琛歪头看过去,看见安奕站在几步之外的画廊里,不是幻觉,没有受伤,严琛立刻站直身体,拿下烟,攥进掌心。 “对不起。” 烟卷并未点燃,他还是说了抱歉。 安奕走过来,说:“听说你辞职了。” 严琛“嗯”了声,没有多说,安奕应该对他的事不感兴趣。他只是解释今天的相遇,“我不知道你会来这里,我……早把盯你的人撤走了。” 安奕也“嗯”了一声,“我知道。” 两人相对无言,视线一触即分。 短暂的沉默后,安奕说:“少抽点。” 语气平淡,甚至与“关心”这种情绪毫不沾边,但这三个字犹如一支肾上腺素,扎进严琛脉搏。 严琛突然生出勇气,叫住了安奕。 安奕回过头。 严琛掌心的烟卷几乎要攥烂,他问:“你现在有快乐一点吗?” 问完又懊悔,平白浪费一句和安奕说话的机会。安奕离开他后,肉眼可见变得快乐和自信,他这句问话完全多余。 于是严琛又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看那个人年纪有点小……我怕你受伤。” 安奕淡淡一笑:“最糟糕的时候已经熬过来了,还有什么能伤到我呢。” 严琛僵住。 再一次目送安奕走出他的视线。 严琛咬着牙根,才坚持到走出博物馆。 他坐在门前广场的长椅上休息,接到了他姐严瑾的电话。严瑾问他在哪,严琛盯着不远处的鸽群看了很久,才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我好难受……” 严瑾问:“你到底在哪?” 严琛答非所问:“我从来没好好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一次也没有。” “……”严瑾叹了口气,“你发定位给我,我去接你。” 严琛挂断电话,又看了半天鸽子,他胃里空得厉害,走去街上一家甜品店,买了块慕斯蛋糕。 用最好的绸带包装精致,配一张沾染淡香的生日卡片,严琛拎着它去了博物馆的晚宴厅外。 安奕正在和那个年轻人同桌共餐,两人边吃边聊,气氛愉快。安奕还将切好的牛排送到那人的餐盘中,对方立刻送上一枚隔空飞吻,逗得他笑容更加灿烂。 展会主办方负责人认识严琛,看见他站在门外,立刻来迎接。 严琛摆摆手,说自己有其他行程安排,谢绝了主办方的好意。 他没有托人转送蛋糕,而是独自拎着它穿过人流如织的馆前广场,坐在日落前,一个人将6英寸的蛋糕全部吃光了。 严瑾找到他时,严琛唇角还挂着奶油,双眼遍布血丝,模样可怜又可气。 严瑾无奈道:“这么好吃?” 严琛敛起眼睫,沉默着把生日贺卡小心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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