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琰差点憋笑给憋死。 林初霁:“……” 苍天啊,谁来救救我,他果然是话题结束王者。 谢琰轻咳了声,帮忙解释道:“是我想去,因为小时候忙着照顾妹妹,我还没看过烟花。听说正好昨天有,小初善良又热心,就带着我一起去了。” “原来是这样,小初以前被我们限制社交,一直不太会与人打交道。现在看来,成长了不少。”林执松很欣慰。 林初霁面脸涨红地抬眼,跟对面的人对上视线。 看着他嘴唇微动,缓慢地说了几个字,带着揶揄的表情。 林初霁跟着读了出来。 “到底是谁藏不住啊,笨蛋。” 谢琰懒散靠在椅背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笑,无声开口。 林初霁愤愤不平别过头,彻底不想理他了。 吃完饭,詹晚秋说有事要找谢琰,他自己就先蹬蹬蹬蹬地上了楼打算先去洗漱,把空间留给他们,当然主要是被谢琰那句笨蛋给气的。 显得他多聪明似的,真讨厌。 谢琰坐在沙发上,坐姿从容:“阿姨想跟我说什么?” 詹晚秋看着眼前的少年,恍惚间,又看到了另一位警官的模样。 一样的五官锋利,一样的一身正气。 她反复斟酌,才开了口:“昨天电话里跟你说过,是你爸妈救了小初,我想,你应该知道更多的细节,那是属于你父母的勋章。秦之水当时是来京市探亲,你应该知道,秦逸家是我们的邻居,就在隔壁。秦之水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才五岁的小初,说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小孩子,看到他就有了创作的灵感,我们当夸奖听的,但这恶心的老东西,竟然趁我们不注意,把他偷回了雾城…” 她只是说到了这里,就已经眼眶含泪,说不下去了。 “我们当时翻遍了整个京市,报了警,查了监控,官方的私人的搜查手段都用了,能找的地方都找过,就是没有小初,当然也从来没怀疑过大名鼎鼎的画家会做出这样的事。你阿姨当时还怀着孕,因为太精神恍惚从楼上跌下来,流了产,就没有生育的可能了。” 林执松替她接上后续,“总之,是对我们家来讲非常痛苦的四年,在我们都已经彻底绝望的时候,雾城那边的警方联系上了我们,就是你爸妈,说找到我们的孩子了。” 一大堆信息砸过来,谢琰心里乱得厉害。 他动了动唇,脑子里闪过两张特别想念的脸,低声道:“他们…他们的确是特别负责的警察。” 林执松点了点头,眼里都是感激:“他们因为另一个幼童案联系到了一起,就怀疑上了曾经有过交集的秦之水,但一直没有找到证据。这个畜生太小心了,把小初关在乡下的别墅里。那天是难得把小初从地下室带到露台画画,小初不愿意,直接跳了下去,那天你爸妈正好又拿着这个案子去例行走访,碰上了,这才……如果不是他们执着着一次又一次过去,可能现在…” 詹晚秋哽咽道:“小初掉到水里,脑袋撞到了石头,也可能刺激过大,带回来的时候就失忆了,我们觉得也挺好的,那些事情不要想起来最好,就一直没有治疗。所以我才说,具体的那四年,连我们都不知道到底怎么过的。这些事,我们一直憋着,不敢跟任何人讲,现在也只能跟你说。如果小初忘记了,那就让他永远也不要想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 谢琰垂着眼,回忆起昨夜他做噩梦时的样子,从断断续续的梦话里,也能窥探到痛苦的万分之一,万分的心疼。 他脑子里闪过记忆深处的一个片段,缓慢回忆着开口,“我感觉…我可能小时候见过他…在警察局…有个浑身滴着水的小孩子哭的很可怜,我送了他一个娃娃…” 原本已经是记忆里被忽略的一角,但方才种种信息叠在一起,莫名又记了起来。 “是你送的吗?”詹晚秋震惊抬头。 “就是一个这么大的形状。” 谢琰张开手比划着,“眼睛一个大一个小,拿两个颜色不一样的布缝的,有点丑。因为那会儿我也才几岁,不太会手工,其实是做来哄我妹妹的,但她不喜欢,我又看那个小男孩哭得实在可怜,就拿来送他了。” 兜兜转转,詹晚秋方才强忍的眼泪终于砸了下来,“原来是你送的,真的谢谢你,小初回来后,整个人状态特别糟糕,一直哭,只有抱着那个娃娃才能安静下来,后来就成了他睡觉的陪伴。一直到今年吧,那个娃娃的确是已经坏得没法再用了,他才戒掉了这个习惯。” 谢琰此刻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林初霁睡觉的时候老是喜欢抱着他。 是因为娃娃和自己身上相同的味道吧,或者潜意识里,比理智更先的认出了童年相遇的自己。 他低下头,双肘抵在膝盖上,长长叹了口气。 “后来过了几年,得知你父母因公殉职,其实我们当时也赶去了葬礼,还借着捐款的名义给了笔钱,但你没要。” 林执松摘了眼镜,想到过去,神色看上去有些空洞,“正如当初我们给了支票想感谢你的父母,他们也没要一样,你们一家都有风骨。再后来,我们的工作也很忙,就慢慢试着把过去忘了。” “你知道之前小初去旅游,跟我说他结交到一个朋友叫谢琰的时候,我有多震惊吗?你长大了,一开始看到合照还没认出来,以为碰巧是同名同姓,特别警惕,问了很多问题。直到那次视频,你说父母是警察,又有个妹妹,我才确定,你就是他们的孩子。” 詹晚秋抬手擦掉眼泪,笑了笑:“就冥冥之中觉得,我们小初以前过得太苦了,但也特别幸运,碰到你们一家,大概是老天对他还有残存的善意吧。” 谢琰接受到的信息量太大,平时能言到了此刻,也不知道该表达什么。 但他再一次感受到,他的父母,是真正的在热爱这个职业。他曾因为那场爆炸而怨念极深,到抗拒,到夜夜自责到自虐。 此刻,碰到曾经的受害者家属,才彻底的明白了他们执着的意义。 如果当时那场爆炸也有无数的受害者学生家长,大概会和此刻面前的这对父母一样,痛苦得夜不能寐吧。 以己之力,能够竭尽全力让更少的人受到伤害,所以才会选择牺牲自己。 大概也是万般无奈,才在最后关头放弃了自己的小家。 谢琰滚了滚喉咙,艰难组织语言,抬起头的时候,终于很淡的露出一点笑:“我也谢谢你们跟我说这么多。其实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是很埋怨他们过于无私的,现在释怀了,真的释怀了。” 詹晚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眼泪擦了又擦:“好孩子。” “说这么多,就是之后还要麻烦你,最近多跟小初呆在一起,毕竟那个人…还不知道会做什么…” 林执松听着楼上浴室花洒停下的声音,又说,“还有,不要跟小初说太多的细节,他太可怜了,我不想让他再遭受一次折磨。” 谢琰点了点头,努力整理好情绪:“我明白,我上去找他,呆太久了他肯定该问了。” 詹晚秋也慌乱擦干脸上的眼泪,努力装得平静:“好,我让阿姨给你收拾房间,就在他隔壁,你累了就过去休息,这两天放假就住我们家吧,等返校上课,就真的要麻烦你了。” 谢琰带着乱糟糟的心情,敲开了林初霁的房门。 他刚洗完澡出来,脸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汽,头发也湿漉漉的,有碎发贴在额前,像是淋湿的小狗。 谢琰无端的想到了小时候见面的场景,心里一软。 那么可怜的小孩,如果当时再跟他多说上两句话,可能真的能变成小时候就认识的好朋友了。 而此刻,迟来的重逢,万语千言压在心底。 想用更多的爱来疼他,想让他快乐,不要再陷入往日的痛苦。 “说什么啊,聊那么久,是不是说我坏话。”林初霁嘟囔道。 “对啊,说你天天在宿舍抱着我睡觉,骚扰我,对我上下其手,占尽便宜。这个梦游实在是太严重了,我身心遭受其害。”谢琰满嘴胡说八道。 林初霁瞪大眼睛:“你…你真的跟他们说了!天呐,我爸妈会觉得我才是个变态吧。他们搞不好明天就要带我去医院接受治疗,好丢人。” 这么胡言乱语的话看他居然信了,谢琰点了点头,继续胡扯:“然后他们就说,那就这样吧,反正事情不能再更糟糕了,该干的都干了,今晚就睡一块儿,以后就好好在一起,别去折腾别人了。” 林初霁越听越不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骗我。” “笨蛋。”谢琰又用那两个字说他,还相当不要命地重复了一遍,“好笨,笨死了。” “谢琰你完了,我跟你讲。” 林初霁气地在房间里转圈圈,却因为平时根本不会跟人吵架而词穷,只是脸颊鼓鼓,放着隔靴搔痒的狠话,“我不要理你了,今晚,我就要抱着我的心爱的玩偶睡觉,不需要你。” 谢琰微微挑眉:“心爱的玩偶?” 林初霁重重点头,指着床上的那只破破烂烂的大玩偶,斩钉截铁道:“对,这是我的竹马小哥哥送我的,真竹马,不是秦逸那种塑料竹马,我们小时候关系可好了,他给我做的。虽然现在有点坏了,但没关系,我还是很喜欢。只要是他送的,我都喜欢得死去活来。” 他每说一个字,谢琰唇边的笑意就越重,压根压不住嘴角上扬。 床上那只眼熟的出自自己之手的玩偶,真是亲切极了。 看着他的表情,林初霁无端有些心虚,声音大了些:“笑什么笑,你…你就只是这个玩偶的替代品罢了,不要太得意。” “那请问…你为什么不抱着你的竹马小哥哥睡觉呢?”谢琰靠在门边上,姿态闲散,慢悠悠发问。 “他……他因为学业优秀全奖出国了,我们好几年没见了,但是不影响我每晚挂念他,做梦也会梦到他,感情可好了。”林初霁绞尽脑汁胡编乱造,目的就是要气死谢琰。 但也生怕对方问再多的细节。 毕竟那个人在脑海里,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片段,连长相都记不清。 谢琰点了点头,无所谓道:“行,那趁着他不在,我先把你攻略成我老婆。等到时候他回来,发现家被偷了,快乐加倍。” 谁是你老婆!!!能不能别张嘴就开始乱叫!!! 林初霁瞪大眼睛,无比震惊。 自己都讲出这么讨厌伤人的话了,这人心态怎么好成这样,不行,得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 正在愣神,谢琰伸手拿过桌面上的吹风机,偏头叫他:“过来,帮你吹干头发我就去睡了,好困。” 林初霁顺从地走过去,站在明亮的浴室里,任凭修长的手指穿过自己潮湿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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