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译打了个响指,指着他那锅盖头说:“哎,李青同学,你问到点子上了。周怡虽然每周都要回来和这个男朋友见面,但自从她失踪以后,谢江是该吃吃该喝喝啥也不耽误,甚至还在周天晚上和朋友去了酒吧消遣。” 罗佩兰问道:“那这么说来,谢江根本就不喜欢周怡咯?” “何止呀,”魏知译顺了顺他那不存在的胡须,绘声绘色道,“民警去走访调查的时候,人家直接拒绝承认有这么个女朋友,说周怡跟他早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就分手了。” 孙宁宁控制不住自己惊讶的表情:“妈呀,顶级渣男啊。” 李青又抓住了重点:“如果真照谢江所说,那周怡买的那盒避孕套不就是没用了?” 孙宁宁接过话题:“那就是他们中有一个人在撒谎呗,而且这个谢江的嫌疑很大啊。” 魏知译也点点头:“我看也是,随便出去吃顿饭也能碰上案子,我们队里谁柯南附体了。” “还不是你!”罗佩兰瞪了魏知译一眼,“你定的位置。” “怎么就怪到我头上了兰姐,那家店是宋允和舅舅开的,我之前去吃过,味道可好了!” “哎,这对夫妻也是正好遇上我们了,”李青说,“要不是沈队答应他们会看看这案子细节,还真要被他们缠到明天了。” 孙宁宁:“不过这案子既不算重案要案,也不算恶性案件,我看等我们了解得差不多了,还是要把案子转回派出所。” 无视身后队员们越来越偏的讨论,沈祈年皱眉盯着照片上的少女思索着什么,良久后才转过身,视线自上而下俯视全场:“等人到齐后,分别找周天德和吴海霞了解情况——” 沈祈年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口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来人似乎电话都没来得及挂断,手机还举在耳边:“沈队,刚刚接到指挥中心消息,晨辉公寓有人坠楼身亡!” 闻言沈祈年干练拿上外套,一边吩咐道:“孙宁宁和罗佩兰留下,其余人跟我走。” “是!” 凌晨,晨辉公寓门口。 警笛声划破天际,蓝红相间的灯光照亮整个街道,小区里人潮涌动,灯光通明,保安和民警拦在警戒线外维持秩序,直到汽车尖锐急刹声贯彻四周,人们才下意识转身看向后方—— 一辆纯黑牧马人停在小区门口,沈祈年从副驾驶位下来,神情严肃气场强大,他长腿一迈就走向混乱中央,掏出证件给警戒线旁的民警看了眼,便弯腰进了现场。 技侦已经到了现场,照相声闪光灯不断,沈祈年穿好鞋套接过支队法医叶蓉递过来的记录板:“情况怎么样?” “死者男性,年龄在20岁到23岁左右,身高约一米七二,体重在六十公斤到六十五公斤之间,”叶蓉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一头短发干练十足,跟在沈祈年身后同步消息。 “头朝下摔下来的,面部高度损坏,四肢爆裂性骨折,双手均有磨损痕迹,指甲内有淤血,身上多处锐器损伤,其余的要等送回去剖了才清楚。” 沈祈年微微俯身,半张脸的线条完美得如同雕塑。 他目光如炬,盯着被害人血肉模糊的双手,大脑中如同幻灯片播放,瞬间重现案发当时场景—— 黑寂夜幕中,在所有人都准备沉入梦乡时,高层的某一户窗台外却吊着一个苦苦挣扎的男性。他拼劲全力抓住窗台外沿,指甲因过度用力而导致毛细血管出血,最终因体力耗尽而脱手坠楼。 他抬头看向高耸楼层,却在灯火通明的小区里看到某家黑漆漆的窗户。犹如完整拼图缺失的一角,那黑暗的窗户就那么突兀地存在于光亮之中。 他朝旁边魏知译歪了歪头:“上去看看。” 宋允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楼底下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体内最后的镇静药物消耗殆尽,他极其暴躁地从床上蹦起来,打算去热一热那瓶牛奶。 他对楼底下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他听到了那声轰天巨响,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这是人体与地面碰撞所产生的轰鸣。 紧跟着,尖叫声响起,楼下顿时闹成一片。闭目养神中,他甚至能隐约听见隔壁传来的失控叫喊声,那吼叫里多少带点不可言说的兴奋和刺激。意识到这一点,宋允和本就暴躁的情绪更加泛滥。 砰砰—— 敲门声响起,宋允和知道是警察来解情况了。 他拿着手机准备给魏知译打电话,却在开门后的下一秒停止了动作。 “宋医生?” 门口,沈祈年挑眉俯视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魏知译从他身后蹦出来,也是一脸惊讶:“你什么时候搬的家?” 得,今晚别睡了。 宋允和背对着他们翻了个白眼,从玄关处找了俩鞋套递过去,扯出一个极其敷衍的假笑:“昨天。”
第3章 沉寂 晚上的温度低了一点,宋允和从沙发上随手拿了件外套套上。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魏知译在他旁边说悄悄话:“你搬家怎么也不说一声?” 宋允和挑眉:“说了有用吗?你要来帮我搬家?就你这日夜颠倒人畜不分的工作时间?” 魏知译:“……” 没睡觉没吃药的人,脾气好大。 宋允和余光一直瞥向不远处的沈祈年。对方在打量他和他的屋子,宋允和也同样在观察他。 昏暗灯光没将沈祈年隐没,反而衬得他五官愈发立体。 他鼻梁高挺眉目深邃,乌黑头发抓成大背头,夹克和单薄衬衣下隐约能看见胸前训练有素的肌肉线条。隔这么老远,宋允和都能嗅到他身上散发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到底是来上班的还是走秀的?宋允和不屑腹诽。 沈祈年视线落在那瓶没喝的牛奶上,宋允和敏锐察觉,随即微微侧身挡住,问道:“楼下什么情况?” “有人坠楼,”沈祈年回答,声音低沉浑厚,“根据现场情况来看,死者是从你这栋楼掉下去的,我们从顶楼也就是23楼开始往下排查,不过你楼上那户人家没有人在,所以就先从22楼住户开始。” 宋允和不语。 “那么方便问一下,今晚23点到23点30分之间你在哪里吗?” “在家睡觉。” “这中间有听到任何不对劲的声音吗?” 宋允和想也没想:“没有。” “吵架声或者急促的脚步声呢?” “也没有。” “很安静?” “很安静。” 沈祈年盯着宋允和那双毫无起伏的眸看了一会儿,又问:“你刚刚睡着了吗?” 宋允和还是那副标准假笑:“这和案子有关系吗?” “你现在的手抖症状比晚上的时候更严重,垃圾桶里有药瓶,那瓶没开封的牛奶放在微波炉旁边,说明你今晚的药吃完了,为了缓解焦虑或抑郁或其他的某种情绪,才死马当成活马医准备把那瓶牛奶热一热,但你刚下楼到厨房时,敲门声响起,于是你随手放到旁边来开门。”沈祈年锐眼如同盘旋天穹俯视猎物的老鹰,他微微凑近宋允和,一字一句道,“你没有睡着,相反夜深人静时你躺在床上,会把外界所有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宋医生,楼底下躺着的是一个年仅二十来岁的青年,他的人生本应刚刚开始,如今却四肢扭曲惨死在深夜。” 沈祈年深呼一口气:“现在请你仔细想想,今晚十一点到十一点半,楼上有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声音?” 房内一片死寂,两人周围空气瞬间凝结。魏知译躲在一旁装死,宋允和则毫无畏惧与沈祈年对视,剑拔弩张的气氛铺天盖地而来—— “沈支队长,”宋允和嘴唇轻勾,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之前去北川参加学术交流会,就听闻沈祈年队长办案风格独树一帜雷厉风行,观察能力和推理能力极强,今天我算彻底见识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嘴边弧度也跟着完全消失,“强烈的正义感和同理心是一把刺向自己的刀,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自己。和医生一样,警察办案应该也不能太过主观,泛滥的共情能力会吞噬你的。” “没有,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宋允和再次回答。 · “沈队,你别往心里去啊。” 回局里的路上,魏知译偷偷从后视镜里瞥了眼旁边的沈祈年,小心翼翼道:“那人就那个脾气,没吃药的时候特别暴躁,不过他是不会撒谎的,说没听见可能就真的没听见……” 沈祈年正拿着平板看案发现场的照片,头也不抬:“嗯。” 李青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长相平凡其貌不扬,唯二的特点就是那万年不变的锅盖头,和虽然看起来瘦得皮包骨但实则能徒手制服200来斤犯人的力气。 他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具体表现为热衷各种八卦——比如此刻,他从后排座位上靠过来,像个瓜田里迷路的猹:“怎么了怎么了?” 魏知译不方便多说:“没什么,就是碰到宋允和了。” “宋医生搬家了?”李青也是一脸震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沈祈年这才从照片里回过神,问道:“你们好像都和他关系很好的样子。” “是啊,”李青旁边的实习警杜子铭也加入了话题,“宋医生之前来当过外聘侧写师,帮着我们抓了好几个重案大案的嫌疑人呢。而且他脾气好业务能力强,也没什么架子,每次来都会给我们带点好吃的,人特别好。” “就连李局也评价他为犯罪心理学的天才!可惜这么好的条件没办法进刑侦,不然我们也不会那么辛苦了。” 沈祈年:“…………” 业务能力强弱与否暂且不论,脾气好没架子? 就那浓浓的反社会味,能当心理医生已经是逆天了。 沈祈年压下自己心里那点偏见:“这么说来,他是研究犯罪心理学的?” 魏知译接过话的同时还不忘帮老同学说话:“是,不过他的主要工作还是心理咨询师,而且平时也很忙,整天面对病人接受负能量所以脾气才不太好。沈支队,他这臭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部分都只是和特别熟悉的人或者很放松的情况下才会这样,你多担待。” 言下之意就是宋允和在沈祈年面前很放松,所以才会甩出本来的真面目。 这话也不知道沈祈年信没信,反正魏知译自己是没信。 不过宋允和从来不会在陌生人面前流露出任何不好的情绪是真的。那张温和客套的面具在他脸上戴了太久,逼真得魏知译都快忘记他本来的面目了。 沈祈年的重点却不在这儿:“那他为什么没进刑侦?” “这个……”魏知译似乎有点为难,“他因为家里有些事,政审这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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