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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青山从拿到剧本就一直对这场戏惴惴不安，这是顾闳对严堇偲动心的一场戏，他跟表演老师练了很久，每次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他有预感今天没那么好过。 像往常一样，他早早来到片场，一遍遍过戏。 尽管不久前才被叫了家长，但是学校里的那几个混混男生并不消停，他们叛逆目中无人惯了，家长管不住他们的。 所以他们依旧整天找顾闳的麻烦。 顾闳一开始很懒得理他们，就当碰上几个神经病视若不见忽视就行，直到这一天，他忍无可忍再次动手。 消息推送响起。 祝青山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微博热点推送，新闻标题对于整个娱乐圈都极具吸引力：【时西楼和白富美家长相见，疑似好事将近。】 他顿了顿，点进去，几张照片映入眼帘，几个气质不凡的人谈笑风生，狗仔很贴心地一一贴了名字，时西楼、女友、时氏董事长、女方父母…… 评论区啧啧感叹。 【好事将近！也挺好，好般配。】 【天哪，哭了，说是接受祝福，但是真到这么一天了，好像又忍不住落泪，喜欢了七年的人啊。】 【又一顶流要结婚成家了，时西楼结婚的话，应该之后就会淡出演艺圈了吧，毕竟还是要回去管理家族产业】 【时西楼应该很喜欢这个姑娘吧，姑娘身上的风衣是时西楼的，好甜啊啊啊啊啊！】 祝青山收起手机。 那个照片上的风衣现在正躺在他的酒店房间。所以时西楼说错了，这件风衣，应该是穿了两次。 挺好，结婚好啊，时西楼当然应该配那样优秀的女生。结婚了退圈了，以后应该就更难见面了，尽管他已经慢慢靠近了。 爷爷说，有些东西注定是命中注定的，有也好没有也好都是命里定好的。 祝青山觉得突然自己的心里乱七八糟的，真的是很莫名其妙，可能是这戏果然太难了，难得他混乱不堪。 照片的主人公来了，时西楼看了眼祝青山，祝青山立马起身，低下头掩饰所有情绪，“楼哥好。” 时西楼昂首点点头，觉得小孩儿有点奇怪，但说不上哪里奇怪。 所有岗位就位，今天的戏正式开拍。 窄窄的学校后巷里，顾闳习惯性从这边走，今天特别一点，严堇偲要来接他去吃饭。 小巷里逼仄，墙面都斑驳了，贴满了各种补习机构艺术机构的广告。 祝青山像往常一样走在巷子里，今天放学早了，可能还得在外面等严堇偲一会儿。 他戴着耳机，没听清周围什么动静，直到一个小石子扔到他的脚下，他才悠悠抬起头看着对面一群人。 祝青山垂眼看了那伙人一眼，不理睬，抬脚往外走。 对面领头的人立马挡住他的路。 留着非主流一撇撇的刘海，牛高马大，完全不像个普通高中生，以前是旁边技校的，他气焰嚣张：“小白脸，我再警告你一次，离我女朋友远点。” 祝青山把蓝牙耳机拿下来一边，语气冷冷：“让开。” 非主流一声嗤笑：“你拽个什么劲儿，不就长了张小白脸，拽上天去了。” “回家啊？回哪儿啊，我听到了一个八卦，你爸是个坐牢的吧，妈嫁了有钱人当小老婆，你现在是不是要回后爸啊？” 祝青山把另一边耳机也拿下来，目光变得更冷了。 非主流觉得还是不够，火上浇油：“你妈以前是旁边洗脚城里上班的吧，现在傍上大老板了从良了？” “草泥马的！”祝青山沉着脸一脚踹过去非主流的腿上，他的眼睛瞬间红了，“你他妈再说一遍！” 非主流被踹得退了一步，招呼后面的人：“给我打趴这小白脸！” 上次打架的时候他就两三个人，结果没能制服顾闳，这一次他学精了，招呼了十个八个，定要给顾闳一个教训看看。 大战一触即发。 一群小流氓往上扑，还有一两个拿着木棍，祝青山就这样挨了好几棍，他红着眼你来我往，谁打他一拳他就还一肘。 可是再怎么样，双拳难敌四手，他很快就被某几条腿踹倒在了地上，以一种极为狼狈的方式。 严堇偲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时西楼一出场，就看到祝青山被踹在了地上，随后被三个人压制住了，脸上青紫了几块，白净的校服也变得脏污一片。 而周围顶着赤橙黄绿青蓝紫头发的混混还在一脚脚地往他身上招呼。 “你们他妈的给我住手。”时西楼从旁边拣了一根粗木，径直就甩飞过去，打在了踢得最起劲的两个人身上。 紫头发和金头发闷哼一声：“卧槽！” 他们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穿着武术服的高大男人怒不可遏地瞅着他们。 一个瞬间，时西楼大步流星向前，一脚踹飞了还在踢的另一个金毛，金毛二号被一脚踹得贴到了墙上。 “嘭”一声！ 这动静太大了，围着的其他人也渐渐停下来。 时西楼瞥了眼还在摁住祝青山的两人，咬牙：“放开。” 那两人被这气势吓得放开了手。 时西楼立马把祝青山扶起来，居高临下对着那个他在办公室里见过的非主流，咬牙切齿：“你他妈要是不怕老师不怕家长，我可以替你爹妈教育你。顾闳要是被你打出个好歹，我就带着我武馆里的人把你扔江里。” 那几个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没想到顾闳有个这样的靠山。 也没想到这靠山是个练武术的。 时西楼让祝青山靠在自己身上，掏出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 祝青山制止住他：“别，不要报警。” 他嘶了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班主任说，下次再出事就要喊我妈了。” “咔！停！”林良在监视器后皱起眉，“祝青山，西楼身上有刺吗？你怎莫隔着这么远！”
第三十一章 请吃饭 林良对祝青山大体上是满意的，他身上难得的灵气可遇不可求，艺术这行业很看天赋，老天给饭吃占很重要的一部分。 但可能是因为第一次演戏，他总会在某些时候显得不太成熟，无所适从。 这一个镜头至关重要，林良要所有的光线所有重点都集中在细节情绪的变换。 可是祝青山现在的表现远远没有达到要求。 林良上前对祝青山说：“你现在情绪太复杂了，镜头一推进，你所有的表情、眼神会明明白白地呈现在镜头前。” “我现在在镜头后面捕捉不到你该有的情绪，我感觉不到，观众也感觉不到。这一幕就废了。” 祝青山想着剧本上的一幕幕，他知道这个时候顾闳动心了，是少年的情窦初开。 可他实在是感觉自己完完全全在状况之外。 他很努力地摈弃内心猛然出现、避无可避的混乱，去思考，少年的情窦初开，开始喜欢一个人，究竟怎么样表现。 像……时西楼和他女朋友一样吗？ 林良沉着脸：“前面和一群人对峙的戏演得挺好，怎么一和时西楼对上戏就垮了？” 都说宝岛的口音听上去温柔似水，但是这个时候林良口中的话把现场的人训得鸦雀无声的。 “时西楼是你的对手演员，还要他收着给你做垫啊？”林良说起重话来也是不留情面。 祝青山紧了紧手心：“不……” “再来一遍吧。”时西楼喝完助理递过来的水，垂眼看了下祝青山的表情，他的视线落在祝青山紧握的手上：“林导，可以不用太亮的光线在他身上，缓一点暗一点，画面会好一些。” 林良沉默着思考了会儿，点点头赞同。 这个时候，李桃才敢鬼鬼祟祟上去递水。 祝青山摇头。 时西楼看他：“喝点润润嗓。” 祝青山接过来喝了两口。 各就各位，重新开始。 一切刚开始都照常进行，所有人都以为可以过了，直到最后一幕。 小混混已经被赶跑了，逼仄的后巷只留下顾闳和严堇偲两人。 时西楼拉起祝青山的手臂察看伤势，低着头，不放过一个角落，很细致，边看边骂街。 学校的围墙边上有一棵上了年岁的梧桐，长势正好攀爬出了墙外，和煦的暖阳透过梧桐枝桠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晕。 顾闳看着地上成双依偎的影子和面前骂骂咧咧的男人。 一种名为心动的风在他心的山谷里燎原。 “咔！” 林良摸了把自己的光头，就差气急败坏了，他从椅子上弹起来：“眼神！我要心动的眼神！” “你的眼睛太复杂了，甚至有似有若无的悲伤，不纯粹！” “不要代入其他任何时节，不要代入悲剧的结尾，就在这个时候，是心动！” 祝青山完全顿了。 化妆师上前来补妆，他看着眼前穿着风衣的化妆师，恍惚了，他的灵魂割裂开来。 眼前的人，是时西楼还是严堇偲，他是祝青山还是顾闳。 祝青山默不作声。 接下来又试了几次，还是磕磕绊绊达不到要求。 林良已经彻底神情凝重了。 “暂停一下吧，正好中午了。”时西楼跟林良说。 林良深呼了口气：“嗯，我去拍一下空镜。”他黑着脸对祝青山说：“青山，你好好想一下这场戏。” 大家都去吃午饭了。 祝青山没有吃，他就坐在小巷的那个石块上，闭上眼睛，想要平静思考。 想了又想，还是乱糟糟的，祝青山睁开眼掏出烟，还没点，就看到时西楼站在了他的前面。 时西楼把他手里的烟抽走，径直坐在了他的身边，打火机“啪”一声，原本在他手中的烟这时候叼在了时西楼的口里。 祝青山一下子坐直了，“楼哥。” 他偷偷瞥了眼吐烟圈的时西楼，心想，早知道买贵一点的烟了。 时西楼手指夹着烟：“你多大来着，十七？” 祝青山愣了愣，说：“差不多。” 时西楼叼着烟：“当歌手，烟还是少抽。” 祝青山张了张嘴，又想不到说什么，“嗯”了声。 他嘴唇有些发干，手心也在冒汗，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了。时西楼在和他闲聊吗，那他可不可以问。 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是不是要退圈了。 或者，他突然想问，你还记不记得……我。 时西楼抽不惯这烟，入了两口后就揉灭了，他很随意的样子：“演戏难吗？第一次的话。” 祝青山觉得自己额头有些发烫了，又发烧了吗，他热着脸：“难……” 他很想问时西楼，是不是像林良说的一样，因为他早就知道《彩虹》的结尾是悲剧收场，所以他演得所有过程都显得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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