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山回到自己的小凳子上,化妆师给他补妆。虽然是早秋的傍晚,天气不算炎热,但是他还是出了一头汗。 李桃给他扇扇风。 他坐着看剧本,一言不发。他很懊恼又觉得丢人,折腾别人折腾自己,他就说自己不是那块料,从前是侥幸得了些夸奖,一碰到大导大制作就跟个废人一样。 他低着头,突然有人给他递了杯水,温的。 祝青山抬头,发现是时西楼。 李桃立马抬了把椅子给时西楼。 时西楼坐下,长腿跨出一大截:“喝吧,温的。” 祝青山双手握着手中的杯子,象征性喝了口,润润微微灼热的喉咙。 时西楼问:“嗓子疼吗?” 他低低说了句:“没事。对不起。” 因为他耽误了时西楼,一遍又一遍,时西楼应该没有合作过这么逊的对手演员。 “我让人安排了吃食,你等会让你经纪人去接一下,发一发。”时西楼笑了声:“做演员,吃这碗饭就得有这个自觉。戏不好,是耽误事。” 祝青山沉默。 时西楼斜斜感受了一下小孩儿的崩溃:“你,有了解过林孽这个人吗?我指的是深刻的,把自己当作林孽。” “有。”祝青山想了想,肯定了一声。 不是自大,他确实有。 只是能力问题,他用尽全力,好像还是演不出来,他情绪不够丰富,就像是他的表演老师说的,他五感有些缺失。 祝青山抹了把脸,说:“老师说,我没有共情能力。” 时西楼侧过头看他:“你不需要共情,共情是去理解去模仿,那你还是祝青山。可是你现在是林孽。” 他一步步引导:“林孽很苦,他刚出生就因为莫须有的可笑迷信被强制冠以灾星的名头,他无父无母,遭人嫌弃非议。” “可是,他也不算太苦。因为有秦冰,秦冰倾尽所有,掏心掏肺对他好。” “秦冰之于林孽,地狱里的一道光,可是那道光要没了。” “永远消失。” “林孽是桀骜,但他这时候不止生气,还有……” 时西楼顿了顿,有意停止。 祝青山听着听着,眼神暗了暗,握紧已经变冷的杯子,他看着时西楼眼睛一眨不眨:“还有痛苦……无助。” “不愧是最有潜力新人。”时西楼挑了一下唇,起身弯腰拍了拍祝青山的头,“把水喝了。” 祝青山豁然开朗。 随后看着时西楼远去的背影才反应过来。 时西楼……摸他的头了? 什么…… 祝青山在心里啧了一声,把没有余温的水一口闷了,抿了抿唇。 又不是小孩子。 拍摄重新开始。 重新归位,祝青山看着惊天动地在哐哐响的老风扇,坏了修修了坏,而他的房间里有家里唯一的空调。 秦冰为了林孽,一个正直壮年的男人活得抠抠搜搜。 桌上的病例刺眼非常,一下下提醒着他,林孽的天要塌了。 时西楼进来,窗外落下的斜阳洒在时西楼的侧脸上,祝青山想,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的视线在时西楼的身上久久停留。 “action。” 片场全然安静。 时西楼的眼神瞬间变了,悲哀、沧桑,欣慰,男人脊背佝偻着:“会心疼人了。你听哥好好说,你还小,我不可能倾家荡产去死,然后给你留一个烂摊子。” “你他妈说什么呢。”祝青山一拳捶在了旁边的墙壁上,那时候盖完房子后没剩多少钱了,房子没贴砖,还是水泥毛坯。 一拳下去,祝青山的手立马被水泥颗粒刺得血肉模糊。 周围人都惊了。 这不在剧本里。 可是导演没喊停,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祝青山眼眶红彤彤,他慢慢蹲在墙角边,嗓音沙哑颤抖:“哥,求求你。” 像个孩子一样,他看向时西楼:“求求你。” 一颗泪从他的眼角瞬间掉落。 “过了!” “演得好!” 监视器后的陈庭生很准确地抓住了那一颗泪,非常兴奋。 兴奋后才反应过来,“快快,看看伤口。” 只是话音没落。 众人发现,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较所有人都要更快地走到祝青山面前。 祝青山如释重负地瘫倒在地。 他止不住地重重地呼吸着,一下又一下,喘不上气来。刚才还是一颗泪,可这个时候已经是满脸的泪了。 林孽很久没有哭过了,祝青山也是。 太猛烈了,难以承受的情绪歇斯底里地攻击着祝青山。 时西楼拿过工作人员准备的药物和绷带,半跪在他旁边。 工作人员大惊失色:“时老师我来吧。” 时西楼用眼神制止了她。 他转过身来,把祝青山手上沾血的水泥颗粒轻轻用棉签抹去,上药,包扎。 这一切祝青山都感觉不到,他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感觉不到血肉模糊。 他沉浸在难以抽离的悲伤中。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入戏太深了,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不敢打扰。 等伤口包扎好。 祝青山眼泪还在抑制不住地流,有种要把这几年没流过的泪一次性流干净的错觉。 时间渐渐流逝,他终于有些反应过来了,从黄昏拍到天黑,这时候屋里只有窗外微弱的光线了。 他看到时西楼半跪着看着他。 一双眼睛犹如深潭。 祝青山后知后觉下意识抬手胡乱擦掉眼泪。 时西楼握住他的手腕,声音低沉又有力:“祝青山,看着我。” “没事,我在。” 祝青山心脏震了震,哭过的眼睛红彤彤的带着水光,还有些怔怔地看向时西楼,对上那一双能吸人入万丈的双眸。 他闭了闭眼,“我……我只是……” 时西楼轻声说:“你只是入戏太深了。” 噔。 祝青山睁开眼睛,他听到自己内心瞬间清醒的声音。 这一句话。 三年前。 时西楼也说过。
第二十二章 时西楼女友 祝青山的第一部 戏《彩虹》定下来了。 身边所有人都觉得他捡了一个天大的馅饼,毕竟,那可是时西楼。 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正式进组在一个月之后,祝青山一直心神不安,跟鬼打墙似的,做了不少噩梦。梦里,他整个人变成了一个红彤彤的烧鹅,对面的时西楼非常嫌弃,摆摆手吩咐手下把他扔了。 祝青山无语至极。 在连续第三晚做这个匪夷所思的梦之后,一早起来,他气急败坏地狠狠蹂躏了把脸,深呼吸一口气后决定自掏腰包请一个表演老师。 虽然在此之前,公司也请过老师上表演课,但是那是一屋子练习生上的,跟尊贵一对一肯定是有区别。 他问了一下姚璨,姚璨迅速找人脉给他请了个表演学院里的专业老师。评价那是百分百的好评,带出的学生有很多新生代的好演员,听说在艺考圈是鼎鼎大名的存在。 没啥毛病,就是贵。 一分钱一分货,贵有贵的好处。 祝青山咬咬牙把爷爷今年的医药费留了,剩下的存款全给掏了。 于是,祝青山除了每天去公司练新歌舞台,跑通告,写歌,还多了一份任务,就是去上课。 表演老师是个中年女人,气质卓然,气势也卓然。 “重来。太假。” “你的情绪放进去。” “小动作收回去。” “注意眼神。” “眼神太空,你不是瞎子。” 祝青山像被训孙子一样训了一节课,上完课回到宿舍已经凌晨十二点了,拖着疲惫的身子,他懒得吃饭了,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砸进床上就此长眠不起。 打开门,宿舍的小客厅还亮着灯。 是程铮。 他在激情盎然打游戏。 本来就关系不好,再加上祝青山实在是累得直犯困,他没理会,打了声哈欠,就往自己房间走。 “哟,大演员回来了?这么晚可别是跟哪个大老板约会去了?” 一股子讨人厌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祝青山顿住脚步,瞥了程铮一眼:“哪来的狗叫。” 从三岁在院里被抢糖果起,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做人不能做软柿子。别人惹你一分,你就要百份万份地还回去,这样才能不被欺负。 程铮游戏输了,心烦。再加上都是去面试,他被刷了,祝青山这小崽子就能选上,他一股子气闷了很久。 他比祝青山入公司要早,年纪也比祝青山大,但是这毛都没齐的小王八羔子整天就冷着张脸拽不拉几的,不把他当回事。 偏偏一张臭脸还吸引了一堆粉丝,而且次次考核也好,舞台也好,老师都赞不绝口。 所以一言蔽之,他看祝青山非常不顺眼。 程铮继续阴阳怪气:“你会不会说话,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祝青山非常困,非常累,如果不能现在睡一觉就想骂娘那种,所以他不想跟这瘪犊子拉扯。 他眼皮都没抬就一顿风驰电掣:“关心关心一下你的一百零八个女朋友和你祖宗吧,不然关心关心你那傲人的舞台实力,今天那舞跳得跟我爷养的小鸡崽一样,我要是你就找块豆腐撞死了。” 语速快得来了段饶舌。 说完,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程铮,祝青山往房间走。 “嘭!” 进房间关了门,把程铮独角戏的骂骂咧咧隔绝门外。 祝青山原本想直接躺床上,连澡都不想洗。可是表演老师说,在进组之前必须得保证自己的身材和皮肤状态。 今天的新舞强度很大,很多跪地地板动作,他一双膝盖也跟废了差不多。 他咬咬牙,还是爬起来潦草迅速洗了个澡。 洗完澡穿得是一件中裤衩,一双膝盖露出来,在白皙骨骼感分明的腿上,淤青肿胀的膝盖非常显眼。 祝青山拿起爷爷给的药酒,倒在手上搓搓揉热,一把子用力揉搓膝盖。 “嘶,靠。” 刺痛的感觉传来,祝青山疼得骂街,上完药他洗洗手又拣了一块姚璨送的面膜撇在脸上。 躺床上,他百无聊赖,打开微博,就看到热搜第一,大写加粗的【时西楼】。 祝青山顿了顿点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同框背影照,男人西装革履、女人开叉旗袍,翩翩君子和窈窕淑女,单看背影就很般配。 祝青山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一眼就认出来那个高大伟岸的背影是时西楼。 后来他想了想,大概就是一个粉丝的素养使然吧。 下面有人开始科普女人的身份。 【别酸了,人家可是正正经经白富美,家里做地产的,她自己本科是清华的,后来又去了中央圣马丁进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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