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他没有再回国过年。 他因为勒然而讨厌上了除夕夜。 大四毕业的时候,组织聚会,他喝得烂醉,明明胃不好还不要命的往里灌,他不觉得难喝,只觉得很爽。 后边他从闵一帆支离破碎的朋友圈拼出了一个陌生的勒然。 听说他已经退学了。 又听说他谈恋爱了。 到后边朋友圈都快翻烂了,再也没找到一点关于勒然的事。 直到三年前,闵一帆更了一条名为结婚的朋友圈。 他才幡然醒悟,原来已经过去五年了,他也被困了五年。 最后还是发了一条祝福语,然后把微信卸载了。 “乔林,好久不见。”勒然按下心底的苦涩,主动伸出手。 乔林回了神,喉咙干涩发紧,说出的话带着颤,“好久不见。” 漫长的分别都使彼此改变许多,眉眼间再难寻熟悉的模样,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在平静的水面下荡漾出的那层涟漪。 “哈哈哈,你们认识啊!”江淮见气氛不太对,主动开口。 “嗯。”乔林收回视线。 “高中同学,一个班的。”勒然补充道。 “那啥,这顿我请了,不够再点啊!”勒然说完看了乔林一眼,提溜着勒悦溪走进后厨。 “放开。”勒悦溪拼命挣扎,“胆小鬼。” “勒悦溪,你能听话点吗?”勒然心里乱得厉害,说出的话有些重。 勒悦溪看了他一眼,抱着洋娃娃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勒然叹了口气,蹲下来,“悦溪,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明白什么?”她反问。 勒然也不知道她应该明白什么,只是一时找不出借口,随便扯了一个。 “乔老师。”江淮慢悠悠开口,“真没想到你们居然是同学,太不可思议了。” 乔林没回话。 他轻咳一声,“那小女孩看着也有七八岁了,难道他上高中就当爹了。” “不知道。”乔林垂眼,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冷饮,把不该有的念头压了下去。 江淮自顾自地说:“和网上说的不太一样啊!” 店里又涌进来一批人直奔清吧区,勒然的这家店不仅仅卖烧烤还卖酒。 光线交错,店里换了一首小情歌。 江淮上厕所去了。 乔林藏着心事,不打算现在就回去。 他融入灯光里,点了一杯酒,坐在一旁的沙发里。 辛辣的酒滚过喉结,呛得他咳嗽起来,眼尾泛红,余下的几滴顺着嘴角滴到纯白的衬衫上。 勒然隐在光里,看着他一杯一杯地往里灌,轻叹一声,从吧台拿出一盒牛奶。 沙发往下陷,勒然坐下来,闻到淡淡的香水味。 他视线落在乔林的眼尾。 那里有一颗小痣。 特别性感。 每次乔林受不住时,眼泪都会划过小痣,然后被他卷进嘴里。 他喉结一动,“你喝醉了。” 他把牛奶递过去,“给。” 乔林把视线从酒里移开,轻飘飘落在他身上,“没醉。” 勒然乐了,“我说醉了就醉了。” 乔林嘟囔一声,伸出五根手指,“我可以喝五杯。” “我特别厉害,真的。” “是的,你特别厉害。”勒然也不反驳他,把牛奶打开强硬递到他面前。 乔林慢吞吞吸了一口,眉头皱起来,“没味。” 勒然逗他,“你再尝一口就有味了,不信你试试?” 乔林眨着眼,舔了舔嘴唇,确实没味,但他相信勒然。 低头吸了一口。 “有味没?”勒然问。 “好像有了。” 乔林眼睛亮晶晶的,像一个求表扬的小孩。 他俯下身,就听到门口传来打电话的声音。 他急忙起身。 江淮进来,看到勒然的时候后还有些懵,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关心老同学? “你好,我叫江淮。” “勒然。” 江淮看着沙发上晕乎乎的乔林,心底淌过一丝悸动,“然哥,你和乔老师是同学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呀!” 爱意明晃晃摆在眼里,暗戳戳的试探让勒然有些慌,“不知道。” “哎,可惜了。”江淮把衣服盖在乔林身上,“想追乔老师,但不知道该怎么追。” 他像是苦恼般,“然哥,你会支持我的吧。” 勒然沉默片刻,“嗯。” 江淮笑了,“谢谢然哥,我们先走了。” 勒然站在门口,看着江淮把乔林塞进车里,又冲他招了招手。 很快,车消失在黑夜里。 勒悦溪从柜台冒出头,“你老婆又跑了?”
第48章 勒然觉得她特别没礼貌,决定收拾一下她。 勒悦溪看着原属于自己的冰淇淋被大坏蛋抢走了,只能抱着小被子在床上偷偷掉小珍珠。 勒然没心没肺瞎安慰一通,嘱咐勒悦溪好好待在家,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穿着小马甲,带着小帽子,骑着小电动穿梭在大街小巷。 大二那年,勒惜韵的病情稳定下来,狗蛋也逐渐长大,一切都尘埃落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自从勒然上大学以后,勒惜韵就一直明里暗里暗示对方找一个女朋友。 被催得没办法,春节他带了同系的一个女生回家,那晚勒惜韵很高兴,做了好大一桌子菜,甚至拿出平时舍不得喝的酒。 毫无疑问,勒惜韵喝醉了,抱着勒然说了一晚上的‘对不起’。 勒然不怨她。 乔林那么好的人,不应该和一事无成,一身债务的自己在一起。 既然给不了乔林想要的生活,起码不要把他拖下深渊。 第二天,客厅里放着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 直到狗蛋的哭声把他惊醒,才意识到勒惜韵是真的不要他们了。 他去学校办理了退学,银行卡里的钱也被要债的人卷走了。 沉重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他想过赚快钱。 但看到钱包里那张褪了色的照片,他还是停住了脚步。 他怕身上污秽太多,乔林就不要他了。 “您好,签收一下您的快递。”勒然提着快递气喘吁吁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一片有些偏远,电梯也没有,楼道里的光也一闪一闪的,他收回视线,再次敲门,“您好,请签收一下您的快递。” 门很旧,一敲就砰砰砰的响,勒然怕打扰到其他人也不敢敲太大声。 五分钟过去了,门还是关得死死的。 勒然蹲在地上,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输入快递上的手机号。 铃声在门背后响起,很近,像是贴在门板上一样,甚至还透过门板在楼道里飘荡。 “吱——”门被打开了。 手机铃声清晰的传递出来,“我都开门了,还打什么电话?” 勒然挂断电话,“请签收一下你的快递。” “签哪?”那人问。 勒然抬起头,看清那人的样貌,赤裸着上身,一条青龙从胸口盘踞到小腹,脖子上戴着一个骷髅头项链,左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光光的头皮反射出刺眼的光。 “签哪?”光头又重复一遍。 “这里。”勒然指着签字栏的位置。 “好了。”手抢过快递,门被摔得烂响。 “操。”勒然看着要倒不倒的门低骂一声,“有病。” 等勒然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间,门再次被打开来,里面坐着几个剃了光头的男人,“齿鲨,你的消息准吗?” 被叫做齿鲨的男人看着坐在最中间戴着金链子的男人,点点头,“我亲自确认过,的确是陈老板找的人。” “这小子也忒能跑了吧,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齿鲨用手抹了一下脖子。 “不急。”戴金链的男人缓缓吐出一口烟。 回到家已经凌晨,勒悦溪睡得四仰八叉,脚从被子里探出来。 勒然拉好被子,站在窗台前,这片是老小区,夏天很热,冬天很湿,但好在价格便宜,他也不是多讲究的人,只要能住就行。 烟在指尖燃尽,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找到了乔林,他想乔林再次回到他身边。 几年过去了,他们之间的鸿沟不但没减少,反而更加明显。 他们已经错过了八年,这次不想再错过了。 手机熄灭了又被按亮,烂熟于心的数字在信息栏跳了出来。 他没忍住一字一句输入: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会不会太轻浮了。 输入:你还愿意和我试一试吗? 会不会目的性太强了。 再输入:天气变冷了,注意保暖。 千万句只能汇集成一句规规矩矩的关心。 手机嗡地一下,对面回了一个问号。 他摁熄屏幕。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勒然还是勤勤恳恳经营着烧烤店,偶尔会接一些兼职。 他是藏有私心的,每敲开一个房门都像是开盲盒。 万一开门的是乔林,会不会感到很惊喜。 他想对方的表情一定很可爱。 但乔林像是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还是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后台躺着的花就没重复过。 店里的人打趣他是不是谈恋爱了,他笑了笑说还在追求中。 乔林还是每天流连于实验室,江淮跟在他后边一阵就没了影。 少年的情意总是来得快,也消得快。 他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某天下班回家,门口蜷缩着一个人。 他抬头看着乔林,眼中的光炽热且真诚,“乔老师,我被家里赶出来了,没地方去了,可以收留我吗?” 乔林是一个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能让开了身。 江淮似乎很自来熟,没过几天家里就多出来许多东西。 同款拖鞋,杯子,牙刷,牙膏。 乔林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明面上也说过,每到这时,江淮就哭兮兮一口一个乔林是不是嫌他太笨,是不是觉得他骗吃骗喝,是不是嫌弃他了。 江淮理直气壮,“追不追你是我的事,答不答应是你的事。” 乔林也只能作罢。 …… 送完外卖,勒然感觉被人跟踪了,他默默把车往小巷子里开。 “狗蛋,我今天还有点事,晚点回。”勒然边打电话边把车熄了火。 “听你们老师说,你又没写作业啊,写不完周末不带你去玩了。” 他靠在车上,余光往街口瞟,看到几个人影。 “挂了啊。”勒然看着挂断的电话,松了一口气,顺手捡起墙角的棍子,“跟了一路,出来吧。” 街口出现几个人,穿着皮衣皮裤,嘴里叼着烟,其中有一个勒然有些印象,是半个月前签收快递那死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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