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里的人却坠入了无边的黑暗,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一个大院儿出来的天之骄子,竟然没有一个圆满。 宋清淮最后晕过去了的,某处痛得他哪怕在梦里也不得安宁。 傅识均给他简单清理了一下,盖上被子,拉开房门,陆绪风守在门口。 两人谁也没开口,默契地往外走。 到了角落处,陆绪风终于忍不住一拳挥出去。 傅识均侧身一挡,也毫不客气一个扫腿,陆绪风被他一脚踹中腹部。 陆绪风低吼了一声,直接整个人扑上去,和傅识均肉搏起来。 “你这个畜生!”陆绪风压着嗓音,干涩的字音在他喉间翻滚,带着一股血腥气。 傅识均被他压在地上,很快又翻身扼住他的喉咙,“我是畜生你是什么?挖人墙角的小三?” “小三?你也配?清淮早就不要你了。”陆绪风呸了口唾沫。 “你找死?!”傅识均掐着他的喉咙,双目赤红,已经是下了死劲儿,“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带走他,他从出生起就在我的身边,他是我的!” 陆绪风已经从他方才的反应中探知了他的弱点,他脸颊涨紫,耳朵发烫,咕噜咕噜地挤出几个字眼,“那又怎样?他不爱你了,傅识均!宋清淮不爱你了!” 肾上腺素急速飙升,傅识均头脑被刺激得发了昏,他收紧虎口,“那又如何,就算他不爱我了,也只能留在我身边。” 陆绪风有些脱力,身体里的氧气被不断逼出。 “你们在干什么?!”宁铮大喝一声。 傅识均松开了手,陆绪风捂着脖子呛咳,宁铮快步跑过去扶起他。 “没事吧?”宁铮着急地问。 陆绪风倚着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傅识均,我还是高估你了,只懂用拳头解决问题,看来你也无计可施了吧。” “看在你以前叫了我几声哥的份上,最后警告你一次,做人别太贪心,不能既要又要。”陆绪风扯了扯衣领,喉咙有些发疼,但他不太在意。 宁铮扶着陆绪风和傅识均擦肩而过,漫天的飞雪熙熙攘攘地落下。 他站在雪里,把发抖的拳头揣进口袋里,他回不了头了,如果不能留住宋清淮的心,起码要留住他的人,除非他死,不然绝不放手。 一夜过去。 宋清淮伤处撕裂,发起了低烧,鼻子涌出一股股的鲜血。 “怎么老是流鼻血,这次回去必须去医院检查。”傅识均把他扶起来,喂了退烧药。 宋清淮没有理他,吃了退烧药,嗓子烧得发不出声音。 他推开傅识均,脚一沾地,腿软向前跌去。 傅识均伸手,被直直避开了。 他干脆强硬地把他拽起来,“明知道结果不会变,你到底在犟什么?!” 而后他又放缓了语气,含着试探地说:“只要你乖乖在我身边,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宋清淮面无表情地瞧了他一眼,喉咙里含混着一个字,傅识均仔细听才能听到。 “滚。” 宋清淮挥开他的手,慢吞吞地穿衣服。 身体持续低烧,有些头重脚轻,他十分艰难地扣衬衣扣子,扣了半晌扣不上,他自暴自弃地直接套了件毛衣。 他的脸色实在差劲儿,白得像纸一样,风一吹就能把他吹跑。 傅识均沉了气,给他扣好衣服,“今天别出门了,躺着休息。” 宋清淮懒得和他争这些小事,既然他爱伺候那就自己伺候吧,他简单洗漱后浑身乏力地往外走。 陆绪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守在门口了,他扬起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小清淮,早啊。” 宋清淮怔住,抿了抿干燥裂皮的嘴唇,嗫嚅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我买了蟹黄包,不过看起来你吃不了。”陆绪风搀着他,一手揽着他的腰,什么也没问。 然而正是这份体贴让宋清淮沉了心,陆绪风一定都看到了。 否则按照平日的习惯,陆绪风一定会咋咋呼呼,而不是这样……这样令人心酸的体贴。 “绪风哥……”宋清淮开口。 陆绪风心里一酸,压低声音,“清淮,我们走吧,啊?现在就走。” 宋清淮摇了摇头,他不能这么灰溜溜地离开,就算面前是深渊,他也得跳下去。 因为他宋清淮,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陆绪风拗不过他,两人一起吃了顿早餐,把一边的傅识均当成了透明人。 食物经过喉咙,像刀割一样,宋清淮艰难地吃下去。 “清淮,你衣服上怎么有这么多头发?”陆绪风把他拍了拍衣领,目露担忧。 宋清淮心揪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跟陆绪风和盘托出。 随着医疗水平的提高,白血病治愈率也在逐年上升,但……宋清淮不敢告诉陆绪风。 他仍然心有顾虑,这个病不但烧钱,更重要的是他不想陆绪风为他担惊受怕。 有时候知道真相未必是好处,他已经习惯了报喜不报忧。 “没事,可能是最近熬夜掉头发了。”宋清淮笑笑,立刻垂下头。 陆绪风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虽然不明说,但这一切都犹如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上。 拍摄开始了,嘉宾们要去昨天的苏绣馆继续学习。 安德鲁经过傅识均身边的时候,调侃了一句,“昨夜你们可真激烈,叫声连我都听到了,傅总真是好雅兴。” 安德鲁想起那销魂的叫声,心就痒痒,见过了宋清淮,他才发现以前和宋清泽的相处都索然无味。 听说宋清淮和宋清泽可是一个家庭出来的,怎么相差这么大呢。 宋清泽虽然放得开,在床上也很骚,但就是感觉不一样。 他更喜欢看高岭之花跌落神坛。 “停止你的意淫,安德鲁,否则我不介意把你踢回Y国去。”傅识均冷冷地警告。 安德鲁耸耸肩,“好吧。” 虽然他嘴上答应得很好,但傅识均还能管他心里的想法不成? “今晚到我房间。”安德鲁留下一句暧昧不清的话。 傅识均不置可否。 宋清淮状态十分不好,拿着绣花针的手微微发抖,宋清泽也回来了,这次他不再挑衅,反而十分大度地替宋清淮解释。 然而宋清淮看都没看他一眼。 “回去休息。”傅识均低声说。 宋清淮没搭理他,安安静静地研究苏绣。 他是那种做一件事就要做到极致的人,也许在宋清泽看来,他的天分是老天爷赏饭吃,但是即使天分也要他能接得住。 苏绣老师的讲解有条有理,就算是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也能听的明白。 宋清淮不擅长手工的一个原因也是,以前为了保护手,他不太接触这些尖锐的物品。 可是……他的手已经伤得面目全非了,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以前差了。 宋清淮绣小兔子,傅识均负责绣老虎。 傅识均学东西总是比他快,他已经用铅笔起好了形。 宋清淮也不甘示弱,画了一只蹦起来的兔子。 兔子嘛,就要这么活力十足呢。 那枚小小的绣花针有些不太听话,宋清淮戳了好几次手指头。 “放着我来吧。”傅识均说。 宋清淮依旧不搭理他,只当自己耳边吹过了一阵风。 他坐着硬硬的木板凳,伤处隐隐作痛,颇有些坐如针毡。 “回去上药。”傅识均又说了一句。 “你很烦。”宋清淮撩起眼皮,声音没有压低,“能不能别再惺惺作态,我觉得很恶心。”
第88章 宁铮再见 耳边终于没了烦人的声音,宋清淮安安静静的,两人再没有任何交谈,比路边的陌生人还不如。 视线有些恍惚,宋清淮重重闭了下眼睛,重新撑开眼皮。 眼睛因为疲倦而撑出了几层眼皮,宋清淮又刺了好几次手,左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全是被针扎的痕迹。 傅识均直接夺过他的东西,“回去,休息。” 宋清淮先是定定盯着脚背看了半晌,才迟钝地往外走。 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他想,也许也没人愿意看到他。 网上关于他脚踏多条船的绯闻愈演愈烈,给他编排了许多莫须有的情史,看得宋清淮想发笑。 真真假假的黑料难以辨别,如果主人公不是自己,宋清淮自己都要信了。 他站在马路上,突然迷茫地找不到方向。 导演没有找他,看来已经彻底放养他了。 宋清淮漫无目的地走着,他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是一家钢琴行。 这家钢琴行的招牌年代久远,整间店面都是暖黄色的氛围,木地板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 宋清淮推开玻璃门,欢迎光临的牌子晃了晃。 “您好,请问要买钢琴吗?”老板许久不开张了,好不容易有个顾客,他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都是好琴,您看上哪个,我给您打个折。” 宋清淮一直微微低着头,“老板,我可以试试吗?” “啊,当然可以,您请。”老板觉得这个客人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一直盯着人看不太礼貌。 老板不远不近地给宋清淮介绍。 但宋清淮一直没说话,老板讨了个没趣,只坐在一边,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宋清淮轻轻揭开钢琴盖,指尖轻轻点着,稀稀落落的琴音像一个不成调的笑话。 五岁那年,父亲让他选一个喜欢的乐器,他选了钢琴。 “宋家的孩子不能半途而废,你选了钢琴,就要一直学下去,学无止境,知道吗?”宋徽商抱着他,一字一句认真教导。 那时候他也才长到钢琴那么高,他这个人没别的优势,大概就是专一,第一眼看上的人或东西能喜欢好多年。 宋清淮对音乐的理解造诣是天生的,他很容易就能和作曲家共鸣,并通过自己的理解表达出来。 如果被父亲知道他为了两千万出卖了自己的初心,他会不会对自己失望。 他的师兄姜邓为了名利自甘堕落,原来他也不遑多让。 宋清淮坐下,双手轻轻放在琴键上。 他挺直了脊背,指尖翩飞。 琴音饱含悲愤和对命运的妥协,他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是他的错,回头一瞧,一步错步步错。 难怪当初傅识均一再警告他。 手指不受控制,一连错了几个音,宋清淮跟自己较劲。 “这位先生,您别着急,弹错是常有的事。”老板上前劝解。 宋清淮摇头,“不是的,我已经不行了。我甚至连针都拿不稳。” 宋清淮崩溃地抱着头,想以此获得安全感。 弹琴是一件精细的活,门外汉看热闹,只要弹得不出错就是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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