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律,该死,他怎么又想起了方律。 陆思扬烦躁地揉了揉脑袋,额前几缕被发胶固定到后面的头发悄然垂了下来,半盖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瞬间黯淡的眸光。 方律……方律…… 这两个字像是带了魔力的咒语,在眼前跳出来的那一刻,却总要扯出血淋淋的疼痛。 休息室里没有开空调,冷风从半开的窗缝间钻进来,将他的指尖沾染上了凉意。 呼吸间,连胸口泛着冷。 他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失焦的眼神飘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他收回了视线。 修长的手指逐一插入发缝,将额头落下的碎发,一点点重新拢了回去。 方律。 他抬起头,将眸底痛苦的暗芒压下。 方律。 他要把这个名字,连同所有有关的记忆,全部都忘掉。 * 今日是许知生日,本想着早点过去,却不巧业务部经理过来汇报项目进度。 等他想起来时,天都黑透了。 他赶紧换了身休闲西装,驱车赶去了约定的地点。 等陆思扬到包间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他又是最后一个…… 许知正坐在正对门口的沙发上,跟宋宁他们在打牌。 见他进来,包间里的人纷纷起身向他打招呼。 许知捏着手里的牌,表情略有些夸张地说道:“陆大总裁,姗姗来迟啊!你看你这面子,大家都站起来夹道欢迎你!” 陆思扬只淡淡一笑,将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大寿星,生日快乐长生不老啊!” “一对A!怎么样,看谁还敢拦!”许知在玻璃台面上甩出两张牌,才转过头接下他的礼物,“多谢多谢!陆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许大少爷今儿怎么这么客气?”陆思扬居高临下看着许知,半开玩笑道,“是不是收我的礼,不好意思了?” 宋宁神色在二人之间转了转,回过头捣了捣陆思扬的胳膊肘,调笑道 :“看来你以后得天天送礼,许少天天对你这么客气!” 一群人哄笑起来,许知指了指旁边:“陆总玩不玩牌?” 陆思扬笑着摇摇头:“你们玩吧,我去那边坐会儿。” 许知摆摆手:“成,那我们继续了。” 陆思扬在包间里扫了一圈,打牌拼酒玩骰子,他都没什么兴趣。 角落里,他果然发现了正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的盛木言。 圈子里的公子哥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畏惧盛木言,十分有眼色得不敢过去随意打扰。 陆思扬看着盛木言旁边空出来得位置,抬脚走了过去。 “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陆思扬挨着盛木言坐下,瞥了一眼对方的手机,忍不住笑道,“还在玩你的消消乐呐,网瘾少年?” “这算什么网瘾,打发无聊时间罢了。”盛木言退了游戏,视线往那边看了一眼,意味深长道,“许大少爷今年这生日还真是排场,圈子里排得上号的都来了。” “我看不是吧,”陆思扬凑过来压低了声音,一脸贱兮兮道,“许知脸再大,不是也没能把你老公请来嘛。” 盛木言轻咳一声,神色有些不自然:“任擎川可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 陆思扬笑出声来:“我刚才没题名道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盛木言瞪他一眼,端起面前酒杯抿了一口,掩饰泛红的面色,却藏不住眉眼间流露出的羞怯。 见状,陆思扬嘻嘻笑起来,心底却升出些许酸涩与艳羡。 他朝着门口的服务生招了招手,对方心领神会地将他面前的空高脚杯倒满。 陆思扬端起酒杯,跟盛木言碰了碰:“干了啊。”
第二十七章 河省刘家 盛木言却往后一躲,用手掌盖住自己的酒杯口:“去灌别人,我可不喝。” “不行!”陆思扬不依不饶地抓过盛木言的酒杯,用力碰了一下,“兄弟我可是庆祝你脱单,赶紧喝了!” 陆思扬一脸无赖地靠过去,心中暗道,看老子今天不把你灌醉了! “嫉妒啊?那你也去谈啊,你追求者不是从这里排到隔壁省吗?”盛木言失笑的望着他,忽然想起什么,忍不住八卦道,“对了,上次在茶庄见过的那位英俊男士呢,你们两个发展得如何了?” 陆思扬眼神一暗,随即又笑道:“不合适,踹了。” 对上盛木言惊愕的表情,陆思扬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也没什么,就不合适呗。” 他心中苦笑,面上云淡风轻道,“都是成年人了,不合适就分开,干嘛要死要活的。” 盛木言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还想再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再开口。 陆思扬不想露出什么端倪,只装作是来了兴致,一口一口喝着杯里的酒。 转眼间,一杯酒见了底。 陆思扬打了个响指,示意服务生过来倒酒。 只是还未等服务生靠近,盛木言突然抓过陆思扬的空酒杯,往旁边挪了挪。 “你今儿是怎么了?”盛木言打量着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道,“可不是在借酒消愁吧?” 陆思扬眼皮一抖,靠,这小子怎么什么都能看出来。 他神色如常道:“切,我万花丛中过,用得着借酒消愁?” “是嘛,“盛木言压根儿不信他的说辞,可见他一副不想说的模样,也没再继续追问,只换了个话题,“公司最近怎么样?” 陆思扬面色一窘,敷衍道:“还成。” 这些糟心事,他不想说给别人听。 盛木言看他的表情,心下了然。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开口道:“思扬,有些事……你要明白,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你现在回头再看,从前觉得再也不会好起来的那些事,也不过如此。你的担心焦虑难过痛苦,都会随着时间,变得无足轻重。” 陆思扬搭在膝盖的手一紧,垂下眼没有作声。 就像盛木言说的那样,所有的难过和痛苦,最终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成回忆里最不起眼的东西。 而方律,也会被他遗忘,最终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 “你现在这副样子,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陆思扬了。我印象里,他可是信誓旦旦告诉我,要做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男人。” “我说过这话吗?”陆思扬一愣,这么中二得话……他好像是说过。 他撇撇嘴:“那都是我胡说的。” 盛木言没有说话,只深深望着陆思扬的眼睛。 陆思扬叹了口气:“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啊,是不是看了什么心灵毒鸡汤?怎么跟我爸似的。” 盛木言笑眯眯地说:“你要愿意,这么叫也成。” “滚,“陆思扬翻了个白眼,“想得美。” 这一通调笑,让陆思扬憋在心中的烦闷去了大半,顿时呼吸畅快了不少。 他重新倒满了酒,碰了碰盛木言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说的对,他陆思扬,没有有什么槛是过不去的。 不过是个方律,还没本事让他要死要活。 陆思扬喝了个尽兴,似乎是真得像他自己说的那般,全都放下了。 那时候,他以为遇见方律,不过是自己人生中的一个插曲。 却未曾想到,还会有再见面的那天。 越接近年底,陆氏愈发忙碌起来,陆思扬吃住在公司,倒也省去了不少来回通勤的麻烦。 转眼一个月过去,刘景光的六十大寿如期而至。 陆思扬挑选贺礼时,瞥到了角落里的锦盒。 盒子里,是参加慈善拍卖会时,故意与王宏升叫价拍来的花瓶。 那天,他与方律一同出席,二人在洗手间里…… 陆思扬摇摇头,甩去这段荒谬的记忆。 后来,这花瓶变成了方律付钱,送他的礼物。 他将盒子抱起来,擦了擦顶面的灰尘。 他拍这花瓶,本也就是为了给刘景光当贺礼,索性就用它了。 留着也是添堵,眼不见心不烦。 山省到河省,开车需要三个小时,陆思扬特意起了个大早。 这种场合,要是去晚了,难免让人不满,刘景光这个老头子向来又是个喜欢挑刺儿的。 刘家的昌顺食品做的是儿童零食方面的生意,从生产到加工售卖全都有涉及,因着与陆明山是好友,多年来一直将旗下所有食品厂的员工食堂,全部外包给了陆氏。 只是,自从陆思扬父亲去世,刘景光便有了别的心思,一直想方设法压低价格。 上次昌顺传过来的合同,更是直接把价格压了两成。 他这次来,除了要给刘景光贺寿,还要想办法把合同价格往上提一提。 若是以陆思扬的脾气,大可以甩手直接一拍两散。 只是……现如今陆氏虽表面一如往常,可他到底手段还是差些火候,维持现状都有些勉强,更别说要向前迈步。 所以,昌顺这块肥肉,他绝不能让出去! 几个小时候,车速骤然慢了下来。 靠在座椅上假寐的陆思扬坐直了身体,睁开眼问道:“到了?” 司机注意着路况答道:“大约还有两条街的距离,陆总,外面有些堵车。” 陆思扬偏头看出去,两排车道竟然堵得满满当当,清一色的豪车。 刘家如今真是越来越风光了,刘景光过寿,半个河省的人都来了。 想想他过生日时,不过是跟一群狐朋狗友简单庆祝,还真是艰苦朴素啊…… 整条街都堵得不像话,光停车就停了将近一个小时。 陆思扬索性不等,拿着贺礼直接进了刘景光的豪宅。 刘家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装潢也是奢华至极。 陆思扬进门就被佣人引着直接上了二楼的宴会厅,远远地,西装革履身材精瘦的中年男人笑着朝他走了过来。 “思扬啊,你可算是来了,”刘景光笑眯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助理说你出差,还以为你忙得连刘叔的生日都忘了呢。” 陆思扬心道,果然,又挑刺儿了。 “刘叔的生日,我不来怎么行?”他扬起嘴角,笑得热情洋溢,“刘叔,几个月不见,您怎么又年轻了,这要是跟人说你过六十大寿,别人保准不信!” 刘景光被夸得舒坦了,笑眯眯道:“你小子,就会哄人。” 陆思扬一摊手:“刘叔你可真冤枉我了,我说实话。” 他将手里的锦盒递给刘景光,“刘叔,这是上个月拍卖会上看到的,知道您喜欢,我特意给您拍的。” 刘景光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眼睛瞬间就亮了:“哎呦,这……这是明朝的琉璃凸纹花瓶!好东西,好东西!” 这花瓶深松石绿,做工精致大气,一看就不是俗品,刘景光喜欢得直接戴上手套,拿在手里细细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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