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下去。心跳,是心脏。 骨骼。 胃。 肝。 肠子。 又返回去摸到气管,陆藏之力度一点点收紧。他捏的这个位置,只要再加两分力,猫就能被掐死。 他盯着它。 盯着它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睛,看它完全不知当下在发生何事的无辜表情,眉尖一颤。 他这辈子杀死的第一条生命,属于一只兔子。 那是母亲过世没多久的一个傍晚,也是雨天,陆藏之偷偷从小市场里买回来一只兔子,藏在卧室,廉价的粉色小笼子里,白绒绒的身体蜷缩着,像个雪球。 他切了一点黄瓜条喂给它,兔子吃得很高兴,小嘴飞快咀嚼。 “吃吧。” 吃吧,多吃一点,体面地死去。 听说在实验室里,你这样的兔子就是用来做解剖实验的。 对不起。 但是我必须杀死你。 如果连杀一只兔子都做不到,我要怎么杀人呢?我要怎么快准狠地结束一个活人的生命呢?我要怎么给妈妈报仇呢? 我必须,习惯这件事。 我是要杀人进监狱判死刑的人,我没有未来,就算变成一个漠视生命的怪物,也无所谓吧。 这世界上行走的本就都是鬼怪,有的披着伪善的皮背地里把玩人骨骰子,有的把幸器挖出来一个个收入钱囊,有的将苦味的钞票打碎了灌进小羊肚里,还有的赤·身裸·体,又或者穿着人血嫁衣。 谁都在鬼哭狼嚎,结果谁都是罪魁祸首。 窗外雨声淅沥。 陆藏之拿起手术刀,锋芒处颤抖着滴出冷光。 他将兔子死死摁在桌面上,用刀尖抵住了动脉。位置尚不太精确,他对照着解剖图调整落点。 冰凉。这一刻,这愚笨的活物才终于惊惶起来,恐惧,瑟缩,挣扎,尖叫。 红色晶莹的眼神像钉子一样钉进少年的心里,随着剧烈抖动而愈凿愈深。 我终将与世人同罪。 我必须杀死你。 我必须杀死你。 我必须,学会,漠视生命,掠夺生命。 我必须杀死你。 指尖用力到发白,一刹那,鲜血喷涌而出。 就像那天在诊室里那样,猩红的血流在他白色衣衫上溅上血花。 陆藏之呼吸在颤。 他拔出红色滑腻的刀,手心握了满把的汗。 啪嗒。居然是一滴眼泪落在手背上。 他杀死了一只兔子。 一只名为陆藏之的兔子。 . 小猫眨着圆溜溜的眼。 陆藏之捻了捻手汗,从床上翻身下地,打开门,四下无声。 他没开灯,走进厨房。 他抽了一把刀。 ---- 给大家道个歉~之前被甲流击倒了,然后三次元又有接二连三的事,所以一直没忙过来,到今天才更。之后还有点小忙,但更新会稍微正常一些,更新了照例还会在群里和大家说~
第41章 水汽 ====== 黑暗的厨房里,窗格透进来一点月光。 陆藏之把左臂袖子撸起,露出隐隐凸·起青筋的小臂,而后对着冷白色皮肤毫不留情割了一刀! 红色液体涌现那一瞬间,过快的心跳终于开始平复,他喘着气。血液以一个极快的速度从刀口中淌出来,大滴大滴连珠成线,陆藏之赶紧托着胳膊到水池子上,溅得边沿都是血花。 他知道自己可能哪里出了问题,他一直知道。但过去无所谓,就算嗜杀成性又怎么样,犯罪倾向又怎么样,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吗?可现在陈芒那边还没有着落,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守着他走多远,又或者他真的如愿进了警校,当了警察,那自己岂不是…… “谁在厨房?” ! 陆藏之一惊,迅速拍开水龙头冲洗血迹,回道:“是我,饿了找点儿吃的。爸你还没睡啊?” 水声哗啦啦啦,地上还有一串来不及擦的血滴。 “起夜。”陆致远的脚步声渐近,“夜耗子似的。怎么不开灯啊?” “我看得见,就没开。” “行,吃完了早点儿睡吧。待会儿天都亮了。” 啪嗒,厕所传来开灯的声音。 他进去了。 陆藏之这才短暂地舒了口气,草草抽纸把剩余的血迹清理完,从橱柜里拿盒曲奇走了,戏要做全。 . 雨停了。阳光普照,飞鸽成群在居民楼上兜着圈子。 “Attach to,联接;fall ill,患病;get along with,与某某相处……” 陈芒飞快地翻着单词本,把一串串字母硬往脑子里印,一篇又一篇。而那只小猫就卧在他腿上,打着呼噜。 “四点半了,你晚饭想吃什么?” 卧室门没关,陆藏之靠在门口问。 陈芒头也不回地说:“吃什么都行,反正别指望我做。” “那你选一个,肯德基,麦当劳,必胜客,安徽牛肉板面,西少爷……” “……”他转过身,就看见陆藏之正低头扒拉手机。“合着你叫人来家里吃外卖?” “景止有什么忌口吗?” “不知道,反正很挑食,不行你点麦当劳吧。” “……” 陆藏之捏手机的指节都收紧了——我是在问你想吃什么,没问她! “晚了,我点了肯德基。给你买了雪顶咖啡。”他压着火说。 . -景止:我刚到站,你可以下楼了。 地铁站。 景止乘着扶梯升到地面上,见着阳光终于透了口气,看一眼手机,五点四十五,整比六点提前十五分钟,好极了。 标着C口的牌子紧挨着小区门,景止一眼就看见了坐轮椅的陈芒,还有他身后的陆藏之。陆藏之身材矫健,眉目俊朗,比想象中更加有风度,就是表情似乎……很意外? 是的,很意外。 陆藏之也在打量着景止。 之前被陈芒叫去补位的那两把游戏里,这姑娘热情潇洒的语气让他印象深刻。通过和她短暂的交集,陆藏之已经预见到景止可能如何火辣,又或者如何运动系,结果眼前这位姐姐,丰满,娇俏,长发飘飘——一个都没占! 一个没占!! 她层次分明的黑色短发将将落到肩上,里边穿了件冷灰调的扎染衬衫,外披的纯黑西服外套则加入了不少小设计,领针、胸针、链子叮叮当当挂在上面,两条腿又直又长,配着西裤黑靴,整个人透出一种冷淡的热烈,或者说,沉默的高调。 重点是那张脸。并不特别美艳动人,不是大眼萌妹那款,却略显幼态,五官端正温和,眼角唇边慵懒洒脱,说是长了一张初恋脸也不为过,百看不厌,就算有人一眼万年,也不奇怪。 陆藏之想到这里,下意识低头看向陈芒。结果一瞬间—— “卧艹!!” 陈芒惊出一句脏话,“你他妈把头发剪了?” “是啊,今年剪的。帅吧?”景止迈着风一样的步子走过来,随和地笑着,又朝陆藏之招手:“嗨!这位是……?” “……” 啊,坏了,忘了告诉她,他和陈芒…… 陆藏之嘴角抽了抽,僵硬地自我介绍:“陆藏之。” “噢!你是那天的瑶妹吧,我对你有印象。打得不错。” “谢谢……” “你今天也过来啦?还是你们一直住一起?”景止仍然沉浸式演绎。 看着陈芒一点点挑起的眉毛,陆藏之决定坦白:“我们……他……知道了。” 景止:“……” 陆藏之:“………………” 景止:“他知道了??” 陆藏之:“他知道了。” 景止:“他知道是你租的号了??” 陆藏之:“嗯。” 景止:“他知道你有我微信???” 陆藏之:“嗯。” 景止:“你把我卖了?而我甚至还在替你保守秘密??” 陆藏之:“……” 三人陷入尴尬的沉默,连瑟瑟风吹都刺耳。 陈芒一扬下巴,打破了这份寂静:“装啊。” 景止:“………………” 陈芒:“不是不认识么,接着装。” 陆藏之:“……………………” . “我服了你们两个。” 饭桌上摆着肯德基的全家桶还有汉堡跟饮料,景止坐在二人对面,用目光挑拣一会儿,拿起可乐喝了一口,“猫呢?” “躲起来了吧?”陆藏之两个屋各找一圈,最后从沙发底下薅出来了。 “唔……让我抱抱。”她冒着星星眼接过,挠小猫的下巴,小猫就开始呼噜呼噜,然后探头探脑“喵喵”叫着要上桌。景止把它的脑袋摁回去,问陈芒:“今天有功夫叫我吃饭,之前老罗喊咱们出去聚餐你怎么不去?” 陈芒安安静静地吃着汉堡,闻言瞥一眼身侧:“他叫的。” 陆藏之:“……” 景止:“哦?” 陆藏之把吃的往对面推了推,“你怎么不吃?不喜欢吃快餐?” “啊,没有,我不是很饿。”说着,景止好整以暇地打开一盒薯条,“但是你转移话题的功夫很烂。” 这么一说,连陈芒都看了过去。陆藏之只好又端出那副惯用的三好学生笑,“你们不是很熟么,又这么长时间没见了。陈芒想养猫养不了,你能帮他养,还是得请你吃饭谢谢你的,正好你也得过来一趟。” 天·衣无缝。 景止叼着薯条一挑眉:“宣示主权?” 陆藏之一下子和陈芒对视了,又匆匆移开目光。好在身旁人仍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什么主权。”他笑道。 “我可不知道。”景止瘪瘪嘴,“反正我女朋友要是有暧昧对象,我高低要跟那人见一面让他滚蛋。” “……女朋友?”陆藏之捕获到了重点词。 “不过目前还不是,只能说是喜欢的人吧。”她想起什么,忽然说:“对了!我记得这只猫是母的没错吧?” 陈芒:“嗯。” “那我要给她起名叫小珝!斜玉旁的珝。” “为什么?”陆藏之问。 景止:“因为我喜欢的女孩儿名字里带个珝字。闻人珝。” 陆藏之意外地不说话了。他看着陈芒埋头吃汉堡的样子,没有一点意外之色,似乎早就对景止的取向有所了解。这么想着,陆藏之的心居然松弛下来,可这么一松弛,脸居然又有些热。就像受了什么心理暗示一样,从景止说出“女朋友”三个字开始,他就总忍不住想瞧瞧他。 他不知道在景止的眼里,自己看陈芒的眼神都能拉丝了。 突然,陈芒在诡异的沉默中看过来:“你哑巴了?” 顿时陆藏之回神,随便跟景止扯了一句:“你怎么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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