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有让人事把我的辞呈交到你的桌上。”夏子白走到他们身边,“明熙,松开吧。” “我没看到。”周行云说。 “后台也有我的离职申请。” “没收到。” 夏子白也不生气,只点点头:“行,那我回去一趟。”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会重新将申请提交一遍,这次我会盯着人事把流程走完。” “哎别别别!”周行云还没高兴两秒,咬咬牙道,“好吧,是我没通过你的离职申请。” “我不接受你的理由,什么休息,你明明马上就跑出来开店了!” “如果你觉得工资太少,我可以给你加,我的,我的股权也可以分你三分之二……要是你只是想搞副业之类的,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吗?我还可以帮你出钱!”周行云越说越离谱,情绪颇为激动,“如果你觉得时间不够,你甚至可以每天只来打个卡就走,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啊!” 他说得双目发红,伸出手想要去拉夏子白的手臂。夏子白没有躲开,他很果断,甚至比方明熙刚才的速度更快地出了一拳,恰好打在男人的腹部,把人硬生生打得往后退了两步。那人把闷哼咽进喉咙里,深灰色的眼眸沉沉地望着夏子白,神情中带着哀求,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大狼狗。 颜星逸捂着手臂看呆了。 “冷静点了吗?”夏子白叹了口气,他对方明熙道,“你们先进去,我去跟他说两句。” 方明熙怒意未消,脸还是冷的:“我要热毛巾和医药箱。” “受伤了?”夏子白看了颜星逸一眼,立刻明白过来,指了个方向,“厨房里那个木柜子里有热毛巾,医药箱放在那边。” 他转向颜星逸,脸上浮现出歉意:“抱歉,阿逸,连累你了,我替他跟你说声对不起。” “没事。” 是自己太不自量力,颜星逸想。 夏子白离开以后,方明熙拎着两条热毛巾回来了。 颜星逸本以为方明熙有点小题大做,谁知道撩起袖子一看,苍白的皮肤上俨然是一大块淤青,看着十分可怖。 好夸张,颜星逸自己都愣了一下,他原来这么脆皮吗? 方明熙把温热的毛巾摊开,覆在发青的地方,用掌心打着圈轻揉,问道:“疼不疼?” 颜星逸摇摇头。 “以后别那么冲动。” 不到一天时间,颜星逸身上又多了一块伤痕。方明熙的心情直接跌进低谷,语气不由自主地变重了一些,其中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气愤。 假如他昨天能早到一些,假如自己刚才能先一步挡在颜星逸面前,他身上会不会就没有这些伤? 他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护好。 颜星逸“哦”了一声,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夏子白很快就回来了,那人没再跟着,可他的神情却有点落寞。 这场拜访显然不适合再继续。临走时,方明熙手上多了一个盒子,是用来装蛋糕的。 颜星逸更加沉默。 等红绿灯的空隙里,方明熙瞥了他一眼,打破车内的寂静:“你不开心。” 用的是肯定句。 颜星逸愣了愣,随即否认:“我没有。” 不知为何,方明熙很坚持自己的看法,懊恼道:“对不起,我想着带你去吃点好吃的东西,会让你心情好一点,结果还害你受伤了。”他的指尖重重敲在方向盘上,极小声地嘟囔,“就连蛋糕也没做好。” “什么蛋糕?”颜星逸茫然的视线缓缓落在后座那个蛋糕盒上,“你是说那个蛋糕?”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那不是夏子白做的吗?” “咳……是我做的,我看你上次好像挺喜欢十三街那个蛋糕,稍微研究了一下。” 方明熙羞恼又无奈,他一点都不想承认那个失败品,那简直是他厨艺生涯中的污点,是夏子白非要他自己解决这玩意,他才把它拎回来,上车前硬是没找到垃圾桶,只能带回家再扔。 “没事,不用管它。”方明熙故作轻松道,“待会经过家楼下把它扔了,我给你买……” “别扔!” 颜星逸急得声音都大了,方明熙诧异地扭过头,只见他半捂着脸,声音从指缝里飘出来:“我,我想吃。” “可你不是说味道一般,我估计是比例没弄好……” “我说错了,”颜星逸再次打断他,不敢去看方明熙,“其实,其实挺好吃的。” 方明熙“啊”了一声,脑子里迅速把刚才的对话串了一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该不会是以为是夏子白做的,才说它味道一般般吧?” “你别说了……” 颜星逸小声哀嚎,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好像是蠢死的。 方明熙笑了起来,听在颜星逸耳朵里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的脸颊越发滚烫。 “阿逸,”方明熙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颜星逸把头埋进手臂和车窗之间,假装自己是一只仓鼠。 又是一个红灯。方明熙把小仓鼠挖出来,凑到他的耳边,有商有量地道: “那我把蛋糕给你,阿逸待会告诉我,今晚为什么不开心,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久等啦,副cp来咯! 因为佩子的榜单问题所以只能苟字数更,就会更得比较慢,辛苦各位饱饱啦!实在不想去盲盒和精选惹,希望有海星可以给我丢一下!非常感谢!
第26章 墨菲定律 颜星逸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含糊地应了一声。 “没关系。”方明熙并不恼,像往常一般替他将凌乱的鬓发整理好,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等你想说再说。” 听起来是指他的低落,又好像是在说颜星逸掩藏的那些秘密。 其实这句话颜星逸已经听过好多次,在那些散步谈心的日子里,大多数时候都是方明熙在说,颜星逸在听,几乎把人家从小到大都打听了个遍,可每每轮到方明熙向他提问的时候,他却总是因为种种顾虑闭口不言。而方明熙也从不逼问他,总是善解人意地说:“没事,如果哪天你想说了,我会听。” 颜星逸感到一阵愧疚,脑海里闪过每回说出这句话时,方明熙脸上流露的失落神情,这份愧疚顿时演变得更加浓烈。 但当他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该从何挽回,只能心不在焉地看着热水从水龙头里汹涌而出,填满整个浴缸。 浴室内水汽氤氲,颜星逸把浴盐洒进热水里,修长的手指在水中搅动了几下,随后脱下身上的衣物,叠放在架子上,随后是眼镜,最后是腕上那支金属手表。表链随着他的动作滑下,露出手腕内侧的数条陈旧的疤痕,斑驳而狰狞。 颜星逸跨进浴缸里,缓慢地坐下,皮肤被热水温柔地包围,鼻息间是他最喜欢的柠檬味,他忍不住发出小声的喟叹。 他继续往下缩了缩,直到水面漫过他的下巴,浴室内安静下来,只剩下水龙头偶尔的滴水声以及排气扇的呼呼作响,他盯着水面出神,回想起回程时方明熙那句笃定的:“你不开心。” 方明熙最近很了解他,轻而易举地就能看穿颜星逸的想法,颜星逸也不清楚这能不能算得上是好兆头。 可方明熙是对的,颜星逸的心情确实很糟糕,准确而言是难过。 手臂上的淤青仍在隐隐作痛,从傍晚开始便一直缠着他的自我厌恶犹如藤蔓,从水中生长而出,绕上颜星逸的脖颈,一点一点剥夺他的呼吸。 他在为自己的没用而难过。 颜星逸好歹是个男人,想要保护喜欢的人天经地义,结果人没保护到,自己还负了伤,害方明熙一顿担心。还有昨天晚上,他想起当时的局面,假如方明熙没出现在丽雅阁,他恐怕会用自己最常用的处理方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可能刀子还是扎在他自己身上。 颜星逸皱着眉头,摸了摸腰侧的伤疤,皮肤被热水烫得有些麻。 方明熙为他做了太多,可他却什么都没做到,对方想用蛋糕换一个心情低落的小小原因,自己却犹疑不决…… 这么一看,自己好像有点过分。颜星逸在水下叹了口气,水面冒出几个泡泡,内疚悄无声息地在他心头攀上巅峰。 不平等的交心注定无法长久。颜星逸暗暗反省,自己就一定要把过往守得那么死吗?方明熙都跟自己说过那么多事情了,自己稍微跟他说一点,他应该、也许、大概不会那么轻易就讨厌自己吧?就算自己把一部分告诉方明熙,他一个在花城土生土长的人,也不会因为一些蛛丝马迹发现什么的。 只要不关乎那件事,不——颜星逸侧了下头,改变主意——只要不关乎他的病。 他一点也不希望方明熙把自己和那个落魄的少年联系在一起,那段时间的他太难看了,要是方明熙认出自己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家伙,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住在这里。 没有什么比搬离这里更可怕,离开方明熙几个字,对颜星逸而言像恐怖故事。 颜星逸做好了打算,他身上没有病历,身边也没有能随处偶遇的老同学,仅剩抽屉里的几个药瓶证明他的病情,等洗完澡以后,他就去把它们处理干净,然后和方明熙一起解决他为自己做的那个蛋糕,方明熙想听什么,他就说什么,把这些日子欠下的悉数补上。 他弯起嘴角,从热水中坐起身来,哗啦啦的水声恰巧掩盖住门外轻声细语的猫叫。 颜星逸走出浴室,一道灯光斜斜落在门口的不远处,他抬起眼眸,自己的卧室此时竟房门大开。 他刚才忘记锁门了?颜星逸皱起眉头,往卧室走了两步,里头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猫叫声,以及方明熙的训斥声。 颜星逸吓了一跳,快步走到房间门口,只见方明熙站在屋内,一个脱出书桌的抽屉倒盖在他的脚边,而他本人正一手拎着狸花猫,一手握着白色药瓶。 一个贴满标签,格外熟悉的药瓶。 他瞳孔一缩,夜风从窗缝闯进来,倒灌入四肢百骸,血液都被吹得凉透。花城的夜晚将近28度,颜星逸却冷得指尖发麻。 颜星逸用尽全身力气,动作僵硬地从方明熙手中夺下那瓶药,丝毫不敢看对方的表情,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来: “出去。” “阿逸,你怎么了?” 方明熙蹙着眉,满脸担忧地朝他伸出手,还没靠近就被颜星逸一把挥开,那一巴掌声音极大,连颜星逸自己都怔了一下。 八仔轻轻叫了一声,它兴许是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扒着方明熙的衣服,只敢眼巴巴地看着。 方明熙手上迅速红了一片,颜星逸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块泛红的皮肤,张了张嘴,眼圈有些发红。 明明他才是被打的那个。方明熙无奈地笑了笑,轻声道:“没事,不痛,那我先出去,有什么事就叫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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