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神色不变,只抽出手臂又坐回床上。他看着张玉把杯子里水喝完,然后接过水杯放在床头,然后掀起一边的被子躺了下去,淡淡道:“睡吧。” 张玉关了床头灯,也躺回床上。 房间里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张玉不动声色地一点一点往周景那边凑过去,到能感受到周景那边隐隐传来的体温时,停了下来,看周景闭着眼睛依旧没什么反应,好像已经睡着了的样子,他又大着胆子用手指在被子里捏到了一点周景的衣角,然后闭上了眼睛。 张玉本以为自己睡不着的,结果可能是身边人太温暖了,他还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然后不出所料的,他就又做梦了。 梦里他正站在一处天台上,风很大,他穿的衣服很薄,但是却急出了一身冷汗,季小宝站在天台的边缘,再走一步就要掉下去了。 不要,不要再向前走了,他大喊。 可是话一出口却变成:“你怎么还不跳?” 季小宝转过身来,神情哀伤地看着他,已经到了绝望崩溃的边缘。 而他像疯了一样,还继续说着:“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应该死,你不死我就永远无法解脱,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 不,不是,别说了!!! 张玉吓坏了,他的身体他的嘴巴好像都不听他的使唤,那也恶语伤人的话一句一句刺向天台边缘那人,张玉使劲想捂住嘴巴,可是却无济于事。 看着季小宝愈加苍白的脸,张玉害怕极了,他想上前走了一步,直接伸手去拉回季小宝,却不知怎的,反手一把竟将他推了下去。 不!!!!!! “对不起。”他听见季小宝对他说的最后一句,天台风很大,他的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消散在耳边。 张玉像是被禁锢在这具身体里,看着漠然冷酷的自己所做的一切,却什么都阻止不了。 他惊恐地趴在天台上看着楼下,季小宝的身体已经缩成一个小点的大小,地上周围渗出了大片血迹,人群渐渐围过去。 小宝…… 突然身后响起了周景冷冷的声音:“玉儿,你在做什么?” 他颤抖着回过头去想解释,身体抖的像筛子,脸色苍白,满脸汗水。 “不,不是我”这次他的声音终于可以发出了,几个字从嗓子里硬生生的挤出去,像被沙子磨砺过。 “小宝……救……” “18楼摔下去,你觉得还救的活吗?”周景冷冷的面孔逼近。 张玉吓得后缩,身体抵在天台的围墙上,退无可退,苍白解释道:“不,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周景抓住他的衣领,冷酷地逼问他,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深深的恨意。 看这双眼,张玉蓦地就醒了。 他身上头上全是汗,乍然醒过来,还有些惊魂未定。有些散魂地盯着自己的手,默默道:“不是我……” “什么不是你?” 周景突然出声。 张玉吓了一跳,猛的抬头看到周景和梦里如出一辙的目光,以为这场梦还没有结束。 “又做噩梦了?”周景的手暖暖的贴上他的额头,明明眼睛里是一片温柔。 张玉定了定神,紧张惊恐的神色缓解了几分,怯怯道:“是。” “做了什么梦?” 周景帮他擦去头上的汗。 “忘记了,一醒来就忘了。” 张玉又想起那个恐怖的梦,十分没有安全感的将周景的手从自己额头拿下来,握在手里。 “我有一个从国外回来的朋友,他是心理医生,明天我带你去找他看看。” 看着周景担忧的神情,张玉拒绝的话最终也没有说出口,轻轻的点了点头。
第7章 报复 周景陪着张玉去的医院,他坐在门外的长椅上等着。 大概不到半个小时张玉就出来了。 心理医生把张玉送出来,周景走上前去向老同学询问病情,顺道叙旧,张玉先去车库挪车了。 “我给你的药你是不是没给他吃?” 他们站在诊室的门口,看着张玉走出去的背影,小声攀谈着。 周景皱皱眉,说道:“吃了。” “我刚才问什么他看上去十分配合,其实是什么也没说,脑子清醒的很,如果你给他吃了的话,他可不该是这个状态。” 李茂青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金丝眼镜后一双狐狸似的眼睛戏谑又了然地看着周景。 张玉清瘦又挺拔的背影已经完全消失在走廊那头了,周景把目光收回来,面无表情地看向李茂青,如实回道:“没全吃。” “为什么?”李茂青追问。 “你不是说那药全吃掉会有不可逆的精神损害?” 李茂青把手搭上周景的肩头,仔细端详了一下周景一如既往的冰块脸,“啧”了一声,装模作样哀叹道:“你不忍心啊?” 周景没有说话,他走到走廊边的窗户旁,向外看去。 李茂青追着他的目光,看到张玉正一个人坐在绿化带的台阶上,垂着头发呆,一动不动。 周景盯着那身影,沉思片刻,冷声道:“没有,张俯允最近盯的很紧,铺的网已经到收尾阶段了,我不想带来麻烦。” 李茂青点点头,走回了诊室,周景跟着他走进去。“那你到底还给不给他吃?” 周景坐在座位上,背靠在椅背上,有些倦怠的捏了捏眉心。“当然,我绝不许这件事功亏一篑。” 李茂青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盒,放在桌子上,推到周景这边。 “那这个给你,每天一粒,方便控制剂量,不会让人看出的,这里是一个月的量,吃完你再来找我吧。” 张玉坐在绿化带的台阶上,正在发呆。 耳边突然有人说话,张玉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到身边坐了一个穿着破旧的身形瘦削的少年。 “年轻人,我观你印堂发黑,最近怕是有噩运缠身啊。” 这少年看着年龄比他还小,估计也就18.9岁的样子,说话倒是老成,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 张玉从钱包里拿出两张人民币,递给他。 “小小年纪,不要做这些坑蒙拐骗的事,还是找点正经营生吧。” 他说完就要走,然后就被少年拉住了:“我说真的,你别不信我,看你这人面善,我原谅你刚刚的冒犯。” 然后他就把手里的200块钱装进了兜里,顺道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来。 “你以后肯定会找我的,这个先给你,我没有电话,直接来这个地址找我就行,只限周六日啊!” 少年把名片塞给张玉,转身走了。 张玉看着这张笔迹稚嫩的手写名片,默念其上的名字:“旧英。” 这个姓不多见。 周景下来了,看着张玉垂着头的背影,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问道:“站在这儿干嘛?” 张玉把名片塞进裤兜,抬起头冲周景笑了笑:“没什么,在等你啊。” 看着张玉有些苍白的面容,周景安抚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别担心,我问过他了,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压力大,神经紧张,给你开了点药,回去吃一阵就好了。” 张玉乖巧的点点头。
第8章 报复2 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张玉今天身体不舒服,没有来上班,周景晚上有个会议,要持续很久,估计很晚才能回去。他趁着下午休息的空隙,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向管家询问张玉的状况。 “早上在您走后不一会儿,先生就跟着也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周景看着落地窗外逐渐被黑暗侵蚀的城市,黑云压城,俨然大雨将至。 他皱着眉头直接挂了电话,给张玉打了过去。 电话那头罕见地出现女声语音播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周景觉得不对劲,握着手机,静立片刻,还是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吩咐管家,在张玉回来后先报给他。 旧英还在上高中,每天都要上晚自习到10点,今天下了大暴雨,他们8点就放学了。 他家离学校有点远,在城东的郊区,光是回家路上坐公交不堵的话就得坐俩小时,而且他家这片很破,晚上没有路灯,巷子里的小路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实在不好走。 所以他平时都住校的,如果不是明天周六日,今天放学的又早,他今天其实不想回来的。 “烦死了,总有一天我得搬出去这个鬼地方!”旧英骂骂咧咧的看了一眼自己溅的满是泥点子的裤腿,把雨伞架在肩膀上,一手举着手机开着电筒照明,一手从书包里翻出钥匙来准备开门。 电筒的光扫过门前的时候,旧英吓了一跳。 门口好像坐了一个人。 “卧槽,谁啊!!!” 旧英一跳三米远,颤颤巍巍的举着手电向那边扫过去。 因为他家这门前没有遮雨棚,张玉就蹲在门口淋了一身的雨,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滴着水的惨白的脸,活像个刚捞出来的水鬼。 旧英把人让进去,给他拿了一套衣服让他换上,张玉冻得发抖,一直缓不过来,他又打开了小太阳给人烤着。 “我不是说了,让你周六日来吗,你大晚上的下着暴雨蹲在门口多久啦?” 张玉捧着水杯,端坐在沙发上,纵使冻得发抖也一直尽量控制着自己,没有缩起来。 他看向旧英,惨白的脸在小太阳的照耀下有了些暖光,只是说话还有些不利索。 “我……我见到他了……”他的眼睛湿润,眼神有些无助,期期艾艾地说道。 “谁?”旧英莫名其妙。 “小宝……”张玉的脸色随着这个名字的说出,又白了起来,连小太阳都照不暖了,他边说着边往周围看了看,像是在找有没有那个人。 旧英觉得有些奇怪,距离他上次见这个人才不过一个月,怎么感觉他和当时的状态一点都不一样了,之前还严肃地教育他,让他找个正经营生,现在却瑟缩的坐在这里,说话语无伦次的。 “哦,我知道了,是那个一直缠着你的人啊!”旧英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只是顺着张玉的话附和。 “什么……你说小宝一直在跟着我?”张玉顿时坐立不安起来。 “是啊我前些天在医院看见你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了,你当时还不听,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旧英一边审视着张玉,一边又装作老成在在的模样,翘着二郎腿,喝了一口水,状似胸有成竹的说道。 “他,他现在,在吗?在这里吗?”张玉觉得自己后背都僵硬了。 “当然没有,我这房子可是贴着符咒的,寻常小鬼怎么可能进得来!” 听了这话,张玉才放松了一些,随后艰涩开口问道:“小宝为什么不能去投胎?” “执念太重,尘缘未尽。”旧英这八个字用了无数遍,只要有人来找他,他就这八个字回复,准不会出错,话说的既高深又有所保留,多的话他不必讲,来人自会向他自己想的那样去体会琢磨,就很星座性格运势一样,都是泛泛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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