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觉得我们还能有金婚那天,可见对我们的婚姻充满信心。”施弥明满脸带笑地说。 这话大概只是普通的揶揄,但听在李鹊耳里有如鼓槌,叫李鹊满心打鼓似的咚咚咚。 李鹊把无处施展的娇羞转化成一种气势汹汹的恼意:“当然,我一日不死,就是你明源集团半个主人。” “什么死不死的?”施弥明好笑道,“我们还是说说蜜月的选择吧?” “怎么说?”李鹊听到这个也生气,什么“海岛”“巴黎”“威尼斯”“京都”一听就是毫无诚意,绝对是Google出来的什么十大蜜月胜地,配上那些烂大街的文案,就是东拼西凑做的主题,没什么诚意可言。 某程度上来说, 李鹊也没错怪施弥明。 别看施弥明现在贵为金融巨子,但也是多年打工人,有着丰富的乙方经验。他很知道,李鹊这样的甲方多么难服侍,因此给的第一版方案要眼花缭乱、好像很多选择、但实质上不过脑子就能出七八套。 因为对着李鹊这种甲方,第一版方案永远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被BAN掉。 也不是施弥明故意敷衍,而是他看得出,李鹊这种甲方,你直接问他需求,他根本说不出。 他只会说“华丽”“大气”“独特”之类模棱两可的词。 问得太多太细,李鹊还会烦厌地说出“你自己不会想吗”“什么都要我自己想,要你做什么”之类令双方血压增高的话。 这也并非李鹊故意刁难,而是他真的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施弥明只能陪他一起想,给他一个又一个的选择,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否决,从他否决的理由里找答案。 他问不出来李鹊想要什么,但可以得出李鹊不想要什么,去掉足够多的错误答案,总能获得正确答案。 李鹊是不知道施弥明的用心的,只觉得自己被敷衍了。当施弥明说要慢慢出方案的时候,李鹊便当施弥明是“拖字决”,根本不想做。 李鹊立即满脸不快:“谈什么?没什么可说的。” “我们可以深入了解一下你更喜欢的风格,以确保蜜月计划更加符合你的期待。当然,你现在不想谈这个话题,我们可以谈谈别的。”施弥明永远情绪稳定,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 李鹊也被轻而易举地转移了注意力:“谈什么别的?” “说起来,你不是说我们定时定候约会一次?”施弥明道。 李鹊愣住,好像现在才想起这一茬:“啊,是,是这样的。” 施弥明笑笑道:“我觉得李公子上次的约会设计真是巧妙至极,何不这次也给我上上课,让我学习学习什么是独特、什么是浪漫?也好为我点拨思路。” 说着,施弥明拊掌:“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约会吧!也难得你我今日都得闲。” 李鹊一怔,看着施弥明狐狸似的笑脸,哪里不知自己是被“反将一军”了? 他轻盈地从鼻子里哼一声,如猫儿呢喃,又慢悠悠说:“你不早说?哪有这样突然约的?” “上回不就是突然约的?”施弥明忽而眼睛眯起,更似一只看见兔子的狐狸了,“难道那天是早就预备着的?” 李鹊哪里听不出施弥明话语里的试探:真烦人,他想听我讲什么? 李鹊不能承认那日约会是“早有预谋”。 但李鹊也知道如果断然否认,便是此地无银,更能惹施弥明笑话了。 李鹊便轻轻挺了挺背脊,像白鹤要剔毛似的悠闲而优雅,缓缓道:“是,也不是。” “怎么能是又不是?”施弥明好像很好奇地问他。 李鹊答:“和你约是临时想到的,但来这边是早预约了黎安娜的,那间精品咖啡厅也是早就想去的。” “哦……原来是这样。”施弥明沉沉说道。 李鹊托着腮,想了想,说:“人生当然是随意一些最好,而且,我一直相信‘上天安排的最大’。” “是么?”施弥明似有质疑,“你给我的感觉更像是‘李鹊安排的最大’。” 李鹊没有否认,轻轻一笑,拿出手机,打开一个应用。 施弥明有些好奇。 李鹊却不进行解释,只道:“你点一下。” 施弥明接过手机,并不知道李鹊意欲何为,但仍然顺从地在屏幕上点了一下。 下一秒,屏幕上显示出一个陌生的地名和一串坐标。 “这是什么?”施弥明问。 李鹊轻笑道:“这是一个随机选择地点的应用,我们就按这个地方来约会吧。” 施弥明好笑:“这就是李公子示范的有诚意的策划方式吗?” 李鹊站起来, 说:“这怎么一样呢?” 施弥明虽然嘴上吐槽,但身体也跟着李鹊一起站起来,一边穿上外套,一边问他:“有什么不一样?” 李鹊答:“我可以评价你的方案,但你不能评价我的。” 施弥明问:“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你不能评价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李鹊答道。 施弥明失笑:“李公子高见。” 李鹊和施弥明下楼,并不坐“爱妻号”,怕太招摇,选了一辆比较低调的商务车出行。 施弥明按照APP选出的地址驱车。 商务车在城市的繁华之中行驶,逐渐靠近了目的地。 商务车在一条幽静的小巷停下,两侧高墙掩映着一座古老的寺庙。 李鹊和施弥明互望了一眼,相顾无言。 施弥明率先开口说:“李公子的选择果然非常独特!” “这可不是我选的。”李鹊迅速甩锅, “明明是你自己点的手机!” 施弥明苦笑道:“是我的错。” 然而,施弥明看着这地方,只觉奇怪:“市区的巷子里还有一个寺庙?我怎么从未听讲过?” 李鹊听得这话,更觉好奇,便拉着施弥明往前查看。 二人推开小巷中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寺庙映入眼帘。 这座寺庙虽然不大,但却别有一番宁静神秘。庭院中的青石铺着整齐的小路,花草点缀其中,微风拂过,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低矮的房舍围绕着庭院,木质的结构透着岁月的沧桑。在寺庙的中央,有一座简朴的佛殿,金光灿灿的佛像端坐其中。殿前摆放着香炉,飘出的檀香在空气中弥漫。 在那个小小的庙宇里,李鹊和施弥明感受到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宁静,仿佛这个地方与整个世界是割裂的存在。 四周的嘈杂声仿佛随着推开木门而远去,车辆的轰鸣变得微弱而遥远,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低沉呢喃。 这座庙宇仿佛是时空的缝隙,连接着一个独立于尘世的世界。 踏入这个地方后,李鹊突然有了那种置身梦境的感觉,一切变得轻盈而梦幻,眼中一帧又一帧般掠过似真如假的画面。 庭院中的青石板路仿佛延伸到了梦幻的远方,佛殿的金光洒落,如同梦中的光影,流转着宁静而迷离的氛围。 他抬头仰望,看见庙顶上的琉璃瓦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仿佛星辰点点。寺庙的边角处,一群飞鸟掠过,留下一串悠扬的叫声,如泣如诉。 李鹊正在恍惚之际,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胸前挂大大的金链子,耳缀金耳环,这一身黄金行头光灿灿,光秃秃的头顶印着戒疤,穿着一件简约的T恤,正面写着六个字,清晰而庄严——“南无阿弥陀佛”。 看到这行头,李鹊和施弥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问:“请问你是……这里的僧人吗?” “算不上吧,我啊,僧不僧,俗不俗的。”这人笑着说,“两位施主能找到这儿,想必也是有缘人!” 李鹊心里觉得古怪,忍不住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人。 这人又继续道:“既然大家有缘,应该不介意我原地化缘?” 施弥明这孤寒鬼,怎么舍得,摸了摸身上,说:“实在不巧,身上没有现金。” 那僧人说:“没关系,八达通和手机支付也可以的。” “你这边可真是……”施弥明沉吟道,“广开方便之门啊。” “这可不是嘛!开方便门,示真实相,是我们的宗旨。”僧人拍了拍胸脯,胸前的大金链子更加鲜亮了。 李鹊似有所感,福至心灵。 心腔里冒出一个声音告诉李鹊:开方便门,示真实相。这儿就是能看见世界真相的关键位置。 李鹊忙高声问道:“要多少?一亿够不够?” 这话一出,僧人倒没什么话,施弥明自己先吓着了:以前只当自己老婆是个大花洒,现在才知道是大鲸鱼。 这是有再多的水都不够他喷的。 施弥明正琢磨着怎么优雅地按捺住老婆冲动消费的欲望,却没想到,僧人先说:“施主,耍我可以,别耍菩萨。” 李鹊闻言,自感被看低了,十分不喜:“我李鹊说到做到,可不是耍人的。一个亿而已,我现在就给你转!” 僧人叹气:“施主请清醒一点。八达通给我打一个亿,菩萨显灵都做不到啊。” 李鹊根本没有八达通,只说:“那、那手机支付啊。” “手机支付打一个亿?”僧人叹气,“是不是有点强银行所难?” 李鹊没好气:“那给多少?” 僧人便说:“取个好意头,八十八个八就行。” 李鹊一怔:“这么少啊?吃饭都不够的。” 僧人感叹:“施主,你食量很大啊。” 李鹊还是把八十八个八打了过去,僧人收到钱,阿弥陀佛一声,请李鹊和施弥明进去喝茶。 施弥明听这僧人讲话有意思,又见李鹊十足虔诚模样,便说:“这茶我也不好白喝,那我也打八十八个八。” 于是,施弥明也给打了钱。 僧人收了两人的香火钱,笑着看施弥明:“施主喜结善缘。” 说完,他领着两人穿过庭院,进入内堂。 内堂中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布置简朴而清雅。 两人在僧人的引领下找到了坐处,茶几上摆着素雅的茶具。僧人细心地为他们沏上一壶清茶,茶香弥漫开来,填满了整个空间。 桌面上摆着两个瓷杯,杯子上楷书写着“我佛瓷杯”。 李鹊心想:这种谐音梗真是不会扣功德吗? “请慢慢享受,我先失陪。若有所需,请尽管告知。” 说完,僧人就离开了。 李鹊若有所思地低头饮茶。 施弥明看着他,眼神饶有兴味。 李鹊感觉到被凝视着,便抬头问他:“你看我做什么?” 施弥明笑着说:“我看你怎么喝得下这粗茶?这可不是什么喜马拉雅冰川水泡的明前碧螺。” 李鹊瞥他一眼:“就八十八块八想要冰川水泡明前碧螺?我只是嘴刁,不是心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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