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鹊得承认,温热的渴望在他心腹里发酵。 然而,下意识间,他却拉开了与施弥明之间的距离。 李鹊心里打打算盘,脸上怡然自得地笑笑:“施先生从前泡过牛奶浴吗?” “这样奢华的体验,托李公子的福,是我头一回。”施弥明笑答。 “施先生这样成功的人士,其实也可以多多享受享受。”李鹊笑道,“不然,赚这么多钱,是为了什么?” 施弥明并不回答这一题,而是反问:“那么,你花那么多钱,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是说了么?为了自抬身价啊。”李鹊对自己的肤浅虚荣供认不讳,“You are what you wear。” “李公子需要通过花钱来证明自己吗?”施弥明问。 李鹊道:“你不需要,我需要。” 说着,李鹊微微叹气,弯腰托腮,这姿态仿佛是在沉思。 松散的浴袍却因他的动作而滑动,露出一侧肩膀,蒸汽的柔和光影里,肩线如水墨一笔流动的意境,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偏是这样刚刚好。 施弥明看着李鹊这仿佛随意而成的风情,却也把身体稍微往后靠了一些,让洁白的泡沫形成一道柔软的屏障。 “李公子,很重视自己的容貌。”施弥明说,“但我得说句煞风景的话……”看着蒸汽里若隐若现的如花美人,施弥明觉得自己确实很需要做点什么煞风景的事情,便继续他那不中听的发言:“无论你怎么保养,美貌终有一天会消逝,这是自然的道理。你越抓得紧,以后怕越放不下。” 李鹊不以为忤,甚至笑了:“那我也有煞风景的话要送施先生。” 施弥明挑眉:“请讲。” “金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施先生终有一天是要孤身入土的,怎么还这么孤寒悭家?”李鹊笑问他。 施弥明听完李鹊的话,一时间怔住了:他一直觉得李鹊是长不大的小孩儿,很多事情根本不费脑子去想,也不明白,现在突然惊觉,李鹊或是有他自己看世界的角度。 施弥明的眼神在李鹊身上停留,似有所思。 李鹊察觉到他的目光停留,便索性弯腰靠近,随着身体的前倾,肩膀更多地露出,线条更为明晰:“施先生,我们都执着外物,谁也别说谁。” 施弥明不可抗拒地注意到李鹊浴袍的微妙滑动,就像一个走在树林中的人突然发现了一条潜伏在树影中的蟒蛇。 路人看到蟒蛇,本应远远离开。 施弥明却一脸冷静,甚至把身体前倾。 他前倾的动作过于突然而猛烈,以至于泡沫在他的身体周围迅速破碎,如玻璃般脆弱的泡沫在他的身边溅开,落在浴缸水面上,形成了一片飘散的小花瓣。 李鹊下意识顿住了,没有再度靠近。 他的目光在施弥明身上停顿,如同一只灵敏的猎豹发现草丛的异动,便停下来沉思着下一步的动向。 施弥明亦不得寸进尺,只是如守卫般笑着倚在浴缸边缘。 蒸汽在两人身边升腾,形成了一片朦胧的隐秘界线。 李鹊的目光穿透蒸汽,凝视着浴缸边缘的施弥明。水雾的缭绕仿佛是一层神秘的面纱,让施弥明的轮廓显得更加模糊而诡谲。李鹊在这其中似乎看到了梦境中那个冷酷无情的施弥明,那个在梦中为了“主角受”将他抛弃的“霸道总裁”。 李鹊也无法忽视梦中那个施弥明对“主角受”的温柔宠溺。 在梦境中,他看到了一个与现实中截然不同的施弥明,一个可以流露出温柔表情、宠溺微笑的施弥明…… 这种鲜明的对比让李鹊的心中涌动起一阵强烈的嫉恨。 嫉恨,真是一种极端可怕的情绪,尤其是在李鹊这样极端自我的人心中。 犹如烈焰,迅速蔓延,将李鹊整个心灵都燃烧其中……不,不,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嫉恨,更是一股强烈的占有欲望,一种想要统治和掌控对方的冲动。 这种冲动在水雾中逐渐升腾,梦境中那个温柔宠溺的施弥明已成为了李鹊心中的禁果——李鹊渴望能够握有施弥明的一切,占据施弥明所有的关注和温柔。 施弥明的眼神透过水雾,仿佛能穿透李鹊的心灵。 “李公子,”施弥明轻声开口,“你的眼神真让人发愁。” 他的声音在浴室内回荡,如同一阵柔风掠过水雾。 李鹊骤然从嫉恨与幻梦里回神,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施弥明依旧坐在浴缸里,身躯轻轻倾斜,成为了这片水雾中的静谧雕塑。 李鹊的表情保持着一种冷静,却又带着一丝不可言喻的复杂:“我的眼神怎么了?” “你的眼神让我觉得……”施弥明慢悠悠地说,指尖在泡沫上滑过,“你想从我身上获得一些什么。” 李鹊心思微动,但他没有否认。 他只是笑笑,拉了拉半垂在肩上的浴袍,将他那珍贵美丽的肌肤遮住:“让你感到紧张了?” “当然。”施弥明看到李鹊重新把衣服整理好,心里竟然有些复杂,“因为我有一种可怕的预感……” “嗯?”李鹊鼻子里轻轻哼出疑问的懒音。 施弥明道:“无论你想要什么,最终都会得到。” 说完,施弥明沉沉叹息。 李鹊笑了,还是那种骄傲的自信的美丽的明艳的让人移不开眼睛的:“这是当然的。” 说完,李鹊又慢慢站起来,浴袍在他身上轻盈垂落,如同一层淡云飘动,将他浑身端庄包裹,唯有一双脚踝在浴袍下露出,细腻的皮肤散发淡淡的光泽。 李鹊说:“但你想错了。” 施弥明抬头望李鹊,眼神从下至上穿越水雾,如穿透一层虚幻的面纱。李鹊的身影在他的视线中逐渐放大,从脚踝的一小截开始,逐渐延伸至整个身躯。 这样的他仿佛是由梦幻般的雾气包裹着,轻盈而虚幻——让施弥明不由得想起那个荒诞的梦境。 施弥明眯了眯眼睛:“是么?” 李鹊冷然道:“是的,我并不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哦?”施弥明不知信了没有,只道,“我想也是。” 李鹊没有继续解释,只道:“我就不打扰你的沐浴时光了。” 说完,李鹊转身离去,身影慢慢消失在门背后。 施弥明在蒸汽中注视着李鹊的背影,沉浸在难以言喻的情绪之中。 随着门的轻轻关上,浴室再度陷入寂静,只剩下蒸汽和回荡的水滴声。 不久后,施弥明便洗过了澡,从浴缸出来,穿上他那半旧的家居服,略带粗糙的质感掠过肌肤,才终于有了某种从梦境醒来的实感。 施弥明走出浴室,随即注意到窗边坐着的李鹊。 月光透过窗帘的薄纱,轻轻撒在李鹊身上。他依旧披着一袭浴袍,如同流动的白云,吸纳了夜色的柔和,为他的轮廓添上一层淡淡的幽光。 他一只脚轻轻踩在地上,闲适自然得像是踏在一片静寂的草地上,另一只脚翘起,脚尖勾住棉拖鞋。脚背微微凹陷,与拖鞋之间形成轻柔的凹凸线条。 施弥明站在那里,那一瞬间,他终于承认自己无法再像看一只猫一样看待李鹊。 李鹊早就察觉到施弥明的目光了,但他并未转头,只是抬起头仰望着窗外那不及他明亮的月亮。 他对自己的被注视早已习以为常,态度是如此自然,仿佛早已料到施弥明会无法抗拒地将目光投向自己。 李鹊沉默了须臾,才缓缓转过头来,用一种淡然而又略带戏谑的目光望向施弥明。 他的眸子中透着一丝玩味:“洗完了?” “洗完了。”施弥明答。 施弥明看起来还是十足的沉稳,好像从不会动念的唐僧。 “哦。”李鹊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李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眼神专注而细致,仿佛在找寻着什么。 施弥明沉默又充满兴味地看着他的表演。 李鹊缓缓抬头,问:“你看见我另一只拖鞋了吗?”李鹊指着自己没穿鞋子直接踩地的那只脚。 施弥明笑着配合地凑近,眼神关切地在地板上寻找李鹊失落的拖鞋。他俯身看着地面,在床边发现了那只“失踪”的拖鞋。 这棉拖通体雪白,连鞋底都是干净的,也不知是因为这鞋子是全新的,还是因为李鹊的棉拖只在卧室穿,只踩羊毛毯,所以常穿常新。 “在这里。”施弥明说道。 李鹊眼睛都不往那边扫:“那就拿过来吧。” 他的语气很傲慢,但偏偏让人生不起气来。 施弥明顺从将李鹊失落的拖鞋拿在手中,走到李鹊身边,却见李鹊动也不动。 施弥明玩笑道:“需要我为你穿上吗,李公子?” “好哇。”李鹊轻松愉快地答道。 施弥明无奈一笑,把雪白的拖鞋轻轻地递到李鹊的面前,仿佛是在呈上一份珍贵的礼物。 李鹊打量着施弥明,突然噗嗤笑了。 施弥明道:“李公子笑什么?” “我笑……”李鹊毫不客气地抬起那只脚,“你这样好像在求婚。” 施弥明好笑:“用棉拖?” “所以说你很孤寒。” 李鹊一边调侃,一边晃动着赤足,微微颤动的脚尖散发着一种无拘无束的欢快。 只是下一秒,他的脚踝便被骤然握住。 李鹊笑容定在嘴角,眼中多了一丝惊讶。 施弥明的手掌牢牢地锁定着李鹊的脚踝,如捕捉一只意外飞到掌心的蝴蝶。 李鹊低头看着施弥明,看进他的眼睛。 施弥明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深邃,不再是丛林里的路人,反而更似丛林中的狼,目光锐利而充满猎食的欲望。
第27章 醉了 李鹊眼神微动,仿佛在害怕什么,又在期待什么,喜欢什么,却又逃避什么,脚踝下意识回收一寸,却又被施弥明坚定地拉回去。 施弥明的动作丝毫不含糊,仿佛握住了一根柔软的枝条,然后略带力度地拉回,将李鹊的足部重新固定在他的手中。 李鹊感到施弥明手中的掌控异常坚定,这一瞬间,他的肌肤在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里微微颤抖。 李鹊总是天鹅般挺直的脖子微微弯曲,优雅而柔顺地俯视着施弥明,视线向下看去,对上施弥明目光的一刹那,却又慢慢错开。 李鹊的眼波在一瞬间流转不定,涟漪荡漾。 施弥明复又低头,轻轻一笑。 这笑声很轻,但在静谧的房间里还是很轻易地被李鹊听见。 施弥明把雪白的棉拖套上李鹊的赤足,轻柔而得体,就像是在为一只稀有的蝴蝶穿上华美的翅膀。 李鹊又把目光投向施弥明身上。 却见施弥明已把李鹊的脚踝轻轻放开,如把这蝴蝶放生。 “好了。”施弥明抬头看向李鹊,目光温和平静一如平常。仿佛刚刚那阿尔法狼般的侵略性目光不过是李鹊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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