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杨接过粥,豪迈道:“喝。” 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说过的“打死也不喝”。 许是这一声过于中气十足,扯到了他后颈上的伤,李杨眉头痛苦得扭曲了一瞬。 周聿见了蹙眉,“你病还没有好,先躺回去。” 李杨坐了回去,一手端着粥,看向周聿,真诚道:“你如果喜欢齐祺,我建议你直接上,他喜欢有钱的,特别喜欢特别有钱的,你这样有钱有颜有人品的,他绝对喜欢你,你说喜欢他,他下一秒就可以说我愿意。” 周聿:“……” 许是和李杨争锋相对久了,周聿一时间有点不适应李杨的热情。 “你嗓子不舒服,少说话。” 李杨一顿,突然觉得装逼怪有点体贴。 以前他只会觉得周聿装,现在嘛……还是装,但是他有钱,钱嘛,需要袋子装,周聿这么能装,估计口袋里的钱也不少。 他现在有两个坚持,坚持仇富,坚持不仇爱帮助他的富人。 李杨长得挺阳光的,鼻梁有点高,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唬人,但是笑起来的又很阳光。 他道:“谢谢金主关心。” 周聿听见他的心蹙眉,“金主?” “不喜欢这个称呼?”李杨想了想,“那周少爷、周公子?” “叫我周聿就行。” “哦。” 李杨对叫周聿什么这件事没什么好执着的,他在意的是——“我搬出来后租房的钱你给报销吗?” 周聿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你考上了大学为什么不住校?” “不想。” “不想还是不能?” 李杨有些不耐烦,他的鼻梁略高,眼窝深,不耐烦的样子看起来很凶。 “关你什么事?” 周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帮你的时候是周少爷,不需要我了就是关你什么事?” 李杨一顿,这把他说的跟一个白眼狼一样。 “不是那个意思,你帮我,我……” 我什么?我很感恩很感谢?这他妈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他开不了这个口。 “你什么?” 周聿站在床边,穿着驼色的大衣,因为身高腿长,一件普普通通的大衣也被他穿出了模特的时尚感。 李杨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坐在床边,他这个角度抬起头,正好看见窗外秋日晨阳的光线打在周聿身上。李杨一愣,A市下了半个月雨,一连半个月天色昏昏沉沉的,怎么今天就晴了? 晨阳映在周聿脸上,李杨连他脸上的小绒毛也清晰可见。 李杨忽然想起,他不止看见过一次阳光打在周聿脸上的样子。高二有一段时间,装逼狗晚上不知道去哪儿嗨了,天天上课趴着头睡觉,他俩又坐窗边最后一排,只要夏天天晴的时候,他经常能看见阳光打在周聿的小半张脸上,剩下的大半张脸被埋进胳膊里,睡得很安稳。 周聿看着他发愣的样子,微不可见地蹙眉,“你看我干什么?” 李杨别扭地收回视线,“谁看你了。” 周聿也不想计较这个问题,他道:“你刚刚说什么?你什么?” “没什么,总之我的事情你不用管,还有住院费,你去退回来吧,我不住院。” 李杨站起身,“也不治病,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什么毛病,不用治。” 周聿突然觉得一股郁气涌上心头,他气李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气自己没有立场指责他不负责任的行为。 周聿抓住他的手腕,“为什么不治?你所有的麻烦我帮你解决,你治病没有后顾之忧,为什么还是不治?” 为什么不治? 因为真的想死吗? 周聿心里深处好像要裂开了一道缝隙,恐惧又后怕。 要是他昨天晚上没有花店门口捡到李杨,今天收到的是不是就是李杨的死讯了? 李杨耷拉着眼皮,看着周聿拽住他的手腕,“周大少爷,我很感谢你送我来医院,但是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多了?你是不是忘记我们高中是什么关系了?斗得你死我活的样子你忘记了?” 周聿一怔,他和李杨什么关系? 他不计较,但是李杨计较。 李杨始终觉得他是在施舍。 直到李杨一点一点拽开他的手,周聿都在想,他现在和李杨是什么关系? 李杨想得没他那么多,他走到一边,脱下病号服。 李杨很懒,他懒得一颗一颗解开病号服的扣子,他直接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然后双手抓住衣摆,作势举过头顶。 周聿看见那一截劲腰时,瞳孔猛缩了一下。 “你干什么?” 许是周聿的声音过于震惊与突兀,李杨抓着衣摆的手刚举到肩膀就被周聿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回头看向周聿,莫名其妙道:“什么干什么,换衣服啊。” 周聿深吸一口气,“你为什么要在这儿换衣服?” 李杨更莫名其妙了,“那我去哪儿换?去走廊耍流氓还是去厕所对镜欣赏自我?” 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想问是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换。 周聿木着脸想,李杨还是没变,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
第8章 因为想过清明节 周聿调整好了心态才看向他,“为什么要换衣服?” “不想住院了。” 李杨拿过自己的衣服换上,“我要出院。” “不行。” 周聿看着他,“你烧还没有退,脖子后面的伤也还没有好,伤口很深,伤的位置也很特殊,如果不治,可能会……” “会死。” 李杨平静道,“我知道。” 周聿哑然,知道还是不治,那就是真的想死了。 他半垂着眼,“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李杨四处看了看,靠,他裤子呢?衣服在这儿,那裤子呢? “为什么会想死?” “因为想过清明节。” 李杨随口道,“每年都是我给祖宗烧钱,明年也感受一把被人烧钱的感觉。” “……” 周聿木着脸,“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烧。” 李杨刚找到自己的裤子,刚想脱裤子,裤子还没有脱下去就听见了周聿的话。 他露着半个屁股蛋,双手提着裤子,回头看向周聿,样子滑稽,面色正经。 “烧毁人民币犯法。” 周聿:“……” 他以前没看出来李杨思想觉悟这么高。 眼睛瞥见李杨露出的半个屁股蛋儿,他很快又不自然地移开眼睛。 面色冷静道:“你今天出不了医院这个门。” 二十岁的大男生,最受不得有人激。 李杨身上疼,换裤子的动作有点慢,听见周聿的话,嗤笑:“你说出不了就出不了,要是我出去,你叫我爸爸不?” “叫。” 周聿走到门口站着,“如果你能打赢我的话。” 李杨换裤子的动作一顿,啥玩意儿?打赢?打赢谁? 他缓缓扭头看向周聿,“你什么意思?” 周聿黑色的眼珠看着他,目光沉沉。 “你如果非要出去,那我会把你打服。” “……” 还挺有礼貌,打架之前知道打个招呼。 如果是两年以前,他一定冲上去,跟周聿干一架,赢不赢的无所谓,主要是看不惯他一副臭屁的样子。 现在他只觉得全身疼,骨头缝里都疼,疼得他提不起气来,现在跟周聿干架,那不是找打吗? 李杨权衡了一下利弊,“真打?” 周聿顿了一下,“如果你非要出去,我会动手。” 李杨:“……” 真的服了,他俩现在什么关系?值得动手让他留在医院? 看着李杨吞了苍蝇一样的神情,周聿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一点。 周聿看着他,“好好休息,等会儿做检查还有你忙的,还有你的衣服……” 周聿本来想说他去齐祺家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李杨的衣服在一个Omega家里的事实让他觉得很不爽。 他道:“我给你买新的。” 李杨:“……” 这是嫌弃他以前的衣服? 他拒绝道:“不要,我自己的衣服穿着好好的,为什么要你买的新衣服?” 不为什么,因为他有钱。 周聿心想,到时候把他以前衣服全烧了就行了。 …… 周聿实在没想到,李杨那么倔,他出去一会儿的功夫,人就跑了。 他看着床上随意被丢弃的病号服,气笑了。 气李杨不治病对自己不负责的行为,也气这样巴巴地求着李杨治病的自己。 周聿转身出门,爱治不治,他治不治病,会不会死,死在哪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衣袖下的手指攥紧,他停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究竟为什么要管李杨的死活? 看在许新川的面子上? 他很想这样说服自己,但是他知道不是这样,他绝对不是,或者绝对不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就伸手搭救李杨。 他一直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温柔与好心,他比很多人都凉薄,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许新川,因为别人,他绝对不会感觉这么不爽。 不爽到想把李杨抓回来打一顿。 …… 齐祺背着画板回来时,一眼看见了蹲在他家门口抽烟的alpha。 不得不承认,他在看见还活着的李杨时,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他站在离李杨三四步远的地方,嫌弃地捂着鼻子,“我不是说过不要在这里抽烟吗?” 他不喜欢烟味,闻到就想吐。 李杨抬头看见他,掐灭了烟,伸手扇了扇周围的烟味,然后哈了哈气。 “还以为你还有一会儿才回来。” 齐祺一顿,他今天下午本来还有一节课,但是他不喜欢上那个老师的课,逃课了。 逃课了也不能李杨知道。 他捂着鼻子过去拿钥匙开门,“你记错了,我今天下午只有一节课。” 李杨懒得计较他是几节课,跟在齐祺身后,进屋,径直走向沙发,跪在沙发上,伸手在沙发缝隙摸了摸。 果然在这儿。 他的工牌。 李杨拿上工牌,转身又向门外走,“拜拜。” 齐祺看着他来了又走,皱起眉头,“你等会儿,你昨天不是去医院了吗?今个儿怎么又回来了?犯贱被学委赶回来了?” 李杨走到门口一顿,侧身回头看他。 “学委?昨天晚上是你开门放他进来的?” “那不然呢?”齐祺把背包放在椅子上,“不用谢,助人为乐是人的基本美德。” 谢个锤子。 李杨深吸一口气,不能在Omega面前骂脏话。 他冷静道:“你知不知道我们俩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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