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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在面对自己的事时，也是像隔了一层膜一般，不太像是亲身经历。 或许是他经历的事太多了吧，一些事经历多了就好像不是太真实了。 作业信徒问了第二个问题：“邪神大人，您是有网瘾吗？” 潜淆不理解为什么信徒会问出这个问题。 这似乎比上一个问题还离谱。 他越发怀疑这个自称是他忠诚信徒的人类是神约法庭派来的卧底了。 这两个问题，就跟神约法庭想问他的一模一样。 不要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作为神明，基本的直觉他还是有的。 尤其是他这样整日里被人、被神针对的邪神，更需要有一些保护自己的机制。 他盯着作业信徒看了会儿，确认了这的确是自己的信徒。 千真万确。 如假包换。 他不明白这种问题写到作业里有什么作用。 难不成，她的老师是神约法庭派来的？ 假借布置作业来刺探消息，这种方式听上去还挺合理的。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的信徒就是被当枪使了啊。 他可不能让信徒受委屈。 邪神严肃地反问对方：“你的老师是什么人？老师布置你们做这个作业有何目的？” 他一本正经地问道，作业信徒却破功笑出了声：“噗哈哈哈，邪神大人您在说什么啊？我们老师是无神主义者，教这门课是因为当初上学时被调剂了，实在没有办法，而且没有自身信仰的老师教起来更为公平公正些。” 潜淆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耗费自己的神力，看着作业信徒信誓旦旦的样子，他觉得对方应该不至于当着他的面说谎、 这也太不正常了，这种奇怪的问题居然是一个做正经作业的学生能问出来的？ “我没有网瘾，只是偶尔打打游戏直直播罢了。”潜淆为自己证明。 作业信徒一脸不信地看着神明，撇了撇嘴。 潜淆认为这名信徒的表情管理需要进修一下了。 还好是他，不然换做了祂神，估计会被狠狠骂一顿。 而且，说不定会被除了信徒籍。 在他的印象里，信徒籍是可以由神明自己解除的。 信徒有选择信仰的权力。 神明也有选择信徒的权力。 不过通常没有神明会特意将自己的信徒除籍。 除非是太过恶劣的情况。 他看着眼前的信徒，觉得还不至于。 今天的邪神，对待信徒也十分宽容。
第27章 邪神 可算送走了作业信徒, 潜淆疲惫地躺倒在了沙发上。 当神明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其实挺想知道作业信徒会在那份作业中如何写他。 但是神明不好和非神职人员的信徒私下联系，于是他也就不强求自己能看到成品了。 要是信徒有心的话，说不定会给他供奉一份作业的复制品。 邪神以前就收到过不少“作业”。 一些信徒在美术课上绘制了各自心目中他的形象, 那些各式各样的神像时至今日还存放在他的一处仓库内。 他对信徒的心意都非常珍惜，认为这是他作为神明极大的收获。 信仰不仅仅是一种精神寄托，还是许多情感的承载。 潜淆闭眼看了一下日历和代办事项。 明天又要回神界了。 近年来他越来越不想回去了。 那些有的没的的无聊事, 到底是怎么从人间传到神界来的？ 明明人类也不喜欢没有重点的无用会议和抢占休息日的团建活动, 可是有的人封神后就自发地组织起了这些当代职场糟粕, 还妄图在神界发扬光大。 所以, 神约法庭究竟都是一群什么家伙啊，掌权者愈换愈离谱了。 万神之长早就不亲自掌管神界事务了, 如今神界的诸多变化也令祂相当失望, 不过以自己现在的信徒数量和逐渐衰颓的神力, 他就算想管也是有心无力。 曾经的万神之长令潜淆异常崇拜,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祂也快要步了那些消亡的神明之后尘了。 万神之长没有一个准确的职责范畴, 祂诞生于人类认为神明不能群龙无首的想法。 祂生来为神，而且自诞生起便自动成为了神界之长。 这种背景, 自然会让一些神明不服气。 那时的神界, 众神间的职责各不相近, 因此许多神明也互不相服。 水神和火神就曾为此吵了一架—— 水神道：“无水无生命，水尽命枯萎, 我是对于人类来说最重要的神明。” 火神早就看不惯祂高傲的姿态了，立刻反驳言：“火给人类来带温暖, 可以加工食物是人类避免疾病, 也可以防御野兽袭击，他们一个最敬重我！” “我一出手, 什么火不能直接扑灭？”水神也被激怒了。 “来啊，”火神挑衅对方，“那点儿水，我随便使个火苗就能烤干了。” 眼看着祂们之间即将引发一场大战，万神之长及时出现，阻止了矛盾的激化。 在祂充满威严的告诫下，水火二神知晓了自己的一时口快可能会造成巨大的影响，比如把天打破什么的。 好在祂们被万神之长拦了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完万神之长的话，祂们心中一阵后怕。 好险好险，要是祂们真打起来，那受灾的可不只是神界，人间也会受到巨大的牵连。 从那以后，神界的众神渐渐地接受了万神之长的“管理”。 潜淆看着那尊神，心中产生了崇拜之情。 他生于黑暗，完全没有想象过如果自己站在圣光的中心会是什么模样。 会不会，也是那么耀眼？ 在自己的信徒眼中，他或许是比万神之长还要炫目的存在吧。 他敬佩万神之长，但也一路见证了对方的失势。 现在神界基本不归万神之长管了，真正掌握实权的是神约法庭。 邪神有几次看着坐在会议桌主位上的万神之长，见祂对某几项规定略有不满，但又碍于各种原因不能点出，咽下了本欲出口的话语。 他突然意识到，对方在现今的神界，已沦为“吉祥物”了。 与生俱来的权力一步步失去时，这尊大神会在想些什么呢？ 潜淆完全猜不出来。 随着时代变迁，人们不再认为神界应由一尊神明专门掌管了。 他们认为，神界的管理权不能集中在一尊神明身上，权力要分散开来，最好一些大事小事可以通过会议来决策是否可行。 而且，他们还觉得这种机构必须定期更换神明，轮流当责最好。 在人们的殷切希望下，神约法庭的雏形诞生了。 又过了不知多少年，就变成了现如今这个鬼样子。 某邪神认为，他们所说的轮流压根就没有在神界实现。 最起码这一点从未在他身上体现过。 神约法庭建成前他就在神界了，可历经多年，连一些刚飞升上去的神明都可以在神约法庭里大刀阔斧地“改革”，就只有他常年在庭上被公开处刑。 他不理解其中的机制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反正也烦透了神约法庭，并且不指望着自己当权能改变什么现状。 人类的想法对神界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早期的神明诞生于人类的有端联想，他们自发形成的信仰促使了神明的存在成真。 神约法庭也是这样的产生的，但是不一定符合人类的想象。 实际上的神明，往往也跟人类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 潜淆在无趣的会议上昏昏欲睡。 他迷离的双目看到了有几尊神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怎么，在几乎全员失眠（字面意思，失去了睡眠能力）的神界，就他一尊神能平均每天睡满八小时，羡慕了是吧？ 会议的内容并无什么具体的意义，只不过是为了开会而开会。 毕竟每尊神明的职责和信徒都不同，平日里见面的机会也不多，这种会议基本就是为了点个名——看看有没有新消亡或刚封神的神明。 邪神环视一周，有几个原本坐在固定位置上的老面孔在几年间陆陆续续地换成了新面孔，一些小地区的保护神也逐渐去了编制沦为野神。 他时常会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成为了无人信仰的神、或是只有特定地区信仰的神会如何？ 这样的他，会因为得到的信仰值越来越少而消失于天地间吗？ 考虑这些其实不是他的本意，毕竟真说起来也是挺悲伤的事。 可是无聊的会议能引发一些平时潜藏于深处的多愁善感。 这就像是在夜深人静的晚上，一些人类会在睡前胡思乱想、最终导致失眠一样。 人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或许就会多想。 祂神他不知道，总之他会这样。 他看着眼前的会议桌，种类繁多的桌子拼凑在一起，组成了一张超大的会议桌。 这是祂们各自的信徒奉上的供品，一些没有这类供奉的小神只能搬把椅子坐在桌前的神明身后或是角落里。 如果能选择的话，潜淆也想坐到角落里去。 桌边的位置太显眼了，不方便他摸鱼。 况且在这一块区域的，大多的神约法庭的家伙，他一尊经常被祂们封印的神明出现在这里不太合适吧…… 他左右看看，都是一些看他不惯的同事，这样不就更加尴尬了吗？ 这种事都不知道是谁安排的，他一尊生于黑暗角落的邪神，找一个没什么光的角落安置他就行了。 根本没必要让他坐在会议桌边啊，反正他又不会发言，也不想听祂们说了什么话。 潜淆觉得自己白占了一个好位置，有一些小神还是很想坐到桌前来的。 他对这些事务没有多少兴趣，来就是为了走，纯粹是来打个卡。 不知道讲了什么内容的会议结束后，还有一场宴会。 这种社交场合，是他这尊社恐神明最讨厌的。 压根就不熟的几尊神在那边学着人类的样子推杯换盏，聊着任谁听了都觉得扯的话题，带着虚假的笑面各怀鬼胎。 人类的宴会多是为了利益，而祂们神明又没什么人类的那种共同利益，毕竟祂们的收入都是由信徒决定的，很难做到所谓的“合作共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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