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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寡妇囊中羞涩，请不起供品价格高昂的大神，只能求到他这儿了。 她对邪神的信仰也是在这一次的事件中突发的，以往她就只是拜拜祖宗，没什么供奉神明的经验，只知道向邪神祈愿不要供品，便依葫芦画瓢地布了法阵。 潜淆感叹了一句自己真是穷苦神，不仅自个儿没多少花得出手的信仰值，还有着一帮为钱所困的信徒。 愿望达成后，信徒是满心欢喜地抚着树笑了，可潜淆却被押到了神约法庭上。 “邪神，你可知罪？”上方诸神异口同声地对跪伏于地的狼狈青年道。 潜淆连眼都不抬，社恐邪神恨不得缩成刺猬团：“……” 神约法庭早就审判了祂无数次，沉默等同于默认，认罪之后便处以封印之责，这个流程已经走得不能再熟练了。 几个闻风来看戏的小神感觉没劲儿地撇撇嘴，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八卦呢，原来又是这个老是被封印的邪神。 别说是围观者了，就连被审判的邪神本尊都对此习以为常。 神约法庭的封印是判处的责罚，比起别的封印方式会令被封印者更加痛苦。 潜淆喜欢被封印后的独自宁静时光，因此可以忍受其痛苦。 他在法阵的光芒中再次沉入黑暗。 ＊ 没有一丝光亮的空间可能会给一部分人群带来恐慌，但也能让另一部分人群感到心安。 潜淆习惯了黑暗，也乐于处于黑暗的环境当中。 毕竟他就生于黑暗，且并无幽闭恐惧症。 他没有某些神励志考公的热血过往，他生来便是邪神，这是他无法选择的。 他的出生地，便是神界唯一黑暗的角落。 祂神的光鲜亮丽是他不在乎的，他认为一尊神是否受人信仰，不在于神像是土偶木梗还是铜塑金身。 在人间，他的神像向来是被摆放在黑暗中的，像前没有烛火，也不会有谁向他诉说。 信徒们都明白，他喜好安静的氛围，于是无人会为他唱唱经。 有时候，他在神界述职结束，准备再到人间。 路过的祂神远远看到他便避之不及，以为他听不见般讨论起他的阴郁。 只有潜淆自己清楚，他独自的快乐并不是缩在阴暗潮湿的墙角数着发霉的蘑菇。 可那些按人类的话来说是“现充”的神完全不懂，社恐宅在家中也能有许多乐趣。 潜淆亲自动手撕开了神界强制性团建时他十分讨厌的集体合照，对着照片里的众神说：“管好你自己。” 他知道许多神是由人而来的，但他也不愿被祂们指指点点。 人类多嘴多舌也就算了，神这样做才是真给神界丢脸吧，还说他是神界之耻。 要是没有他这个邪神，谁来收拾那么多烂摊子？ 那些有财力的人类，多半愿意拜个“正经神”，谁敢随便和“邪”这个字沾上边？ 所以，潜淆的信徒中除了向往“恶势力”的中二病，就多是些贫苦人家。 还有一些他帮助过的人，甚至不是他的信徒，只是从不知哪里抄来的法阵图中随意画了一个，念叨着不管是哪路神明都行，能帮帮自己便一定还愿绝不食言。 等他实现了对方所愿，那人却又立刻翻了脸，说一个邪神帮自己指不定是想哄骗坑害他什么，这个功劳不能算在祂身上。 于是潜淆不但，没获取半点儿信仰值，还被人颠倒黑白地骂了一通，好不委屈。 不过他是个社恐，也不打算和人解释，便化作一阵黑雾飘散了。 人有知恩图报者，亦有恩将仇报者，这是世间常有之事。 可他偶尔回想起，仍是会有几分难过。 因为是邪神，所以就会被瞧不起吗？ 但这世上，究竟又有多少正邪能够分得清呢？ 邪神之名，是潜淆生来就有的职位。 与生俱来的神力叫许多本是人的神羡慕，在一些小神眼中，邪神是祂们无法企及的强大存在，是无边的暗之化身。 潜淆不明白为什么总会在他身上安上那么多中二的头衔和设定，他曾看过人间排的一出戏，戏中代表自己的那个角色简直就是毁天灭地的大魔王。 这要是真的，那他早就被神约法庭一致通过贬下界了，神界上再也不会有他的位置。 一些没有编制的野神似乎挺崇拜他的，将他视作榜样，妄想有朝一日罪孽深重的自己也可以飞黄腾达。 那些野神常帮居心叵测之人谋财害命，没被天收了就知足吧。 当然，潜淆的人类信徒数量庞大，虽财力不足，但虔诚的心基本还是有的。 一早起床，潜淆收到了一件快递，外包装是带着暗纹的黑色纸箱。 这是他的神殿里不定期会寄来的供奉，有神职人员打包寄来。 他是个社恐，当面向信徒回馈什么会感到不适。 可按规定神明应对供奉者赐福，这是被供奉者间的规矩，也是神约法庭相当注重的一点。 即使是神明，也不可以无缘无故地收人家的好处，否则有贪腐之嫌。 但潜淆是尊喜爱上网的邪神，他早就在人类的网络上学到了可以对付这一问题的方法。 他取出了家中的备用手机，轻车熟路地点开了一个直播软件。 直播开箱——隔着屏幕赐福也是当代社会常见的手段。 像是许多自媒体人一样，潜淆虽然是个社恐，但是面对镜头“自言自语”还是可以做到的，而且十分轻松。 他开播前动用神力通知了献上供奉品的信徒们，提醒他们收看直播。 “信徒们，这里是邪神的直播间。”他拖着调子开口，显得慵懒而随意。 他瞥了眼弹幕，呈现在眼前的都是他的信徒和祂神信徒最真实的一面。 神明的眼睛，可以自动过滤去虚假信息。 【啊啊啊啊啊神明大人开播了！我要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特大喜讯，特大喜讯，您供奉的神明大人已开播，已开播，请大家速速到场，速速到场。】 【我以为我进了商场，不是，就一邪神开直播，至于吗？】 【请异端速速离场，速速离场，宗教审判已过时，但账号禁言还不晚，还不晚。】 【我的供品！有我的，我的！神明大人绝对会很喜欢的！】 【抱歉，没有准备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饱含了我的一片心意，希望邪神大人不嫌弃。】 【神様が大好きです!】 潜淆面对这些弹幕有几分局促。 即使是隔着网络，他也不是很能适应别人对他表达出的情感。 可他是神明，生来就是要为信徒实现愿望赐予祝福的。 “接下来是开箱赐福时间。”潜淆指尖隔空一划便将包装拆开，所有的供品一一罗列在长桌上。 他的家本就不大，为了直播买了这张桌子更是被挤占得没有多少剩余空间。 【第一件就是我的！激动！】 【显摆什么啊，收到了供奉还要直播，真给神界丢脸。】 【前面那位，是嫉妒之神本尊吗？怎么是用实名大号发的弹幕……】 【因为祂的嫉妒不加掩饰。】 【听你怎么一说，我竟对可以随意嫉妒这一点感到嫉妒……】 【完了，是来抢信徒的，这威力也太强了吧。】 潜淆仍自顾自地做着查看礼物、赐予祝福的机械劳动，仿佛弹幕是另一个直播间的，与他全无关系。 【这泰然处之的做事风格，不亏是我信仰的神明！】 【开箱连个介绍都没有，好无趣啊。】 【哪里来的无知凡人，神明大人的开箱如此之神圣，怎能说是无趣！】 【纯路人，无信仰，我走了。】 【这种还好啦，上回有个自称是无神论者的还举报了直播间呢。】 “赐福完成，下次再见。”潜淆在直播间再一次吵起来之前下播了。 呼，好险，即便是隔着网线看别人吵架，他也会觉得不安烦躁，幸好及时制止了。 他是神没错，但神也有自己的喜好厌恶。 他厌恶嘈杂，不想与谁沟通更不会去吵架。 多说无益，他被押上神约法庭时从不辩解，他清楚没谁会愿意认真去听。 高高在上的众位神明，又怎会在乎一个与祂们格格不入的邪神是否是被冤枉的呢？
第3章 邪神 潜淆喜欢网络时代，这是他有生以来最放松惬意的时代。 他诞生于信仰初始，由于信徒的信仰才有了祂这尊邪神。 但他虔诚的信徒们应该不知道，他们所信仰的神明最近沉迷于网络游戏。 “上次开箱，有一位信徒的供奉是……游戏机和两张卡带，还附带了一个季度的联网服务。”潜淆对着手机镜头说，“这份供奉我非常满意，决定赐予这位信徒三倍的祝福。” 他前一段学会了拍摄vlog发布到网上，信徒们纷纷表示这是特别好的方式，希望祂能多发。 潜淆一向对信徒的请求不好拒绝，他在意的人也只有信徒们。 于是，顶着神约法庭那边的压力，他保持了一周发一到两条vlog的习惯。 “荒谬！神明怎么可以做这种事？”看邪神不顺眼已久的某老顽固在例会上参了潜淆一本。 潜淆满不在乎地听着，万神之长都没发话呢，轮得到你来指教？ 不过很意外的是，在这件事上居然难得有人会认同他，支持他拍vlog。 生活之神说：“vlog是当今人类记录自己生活的一种方式，相当于是视频日记，我觉得并无不妥。” 娱乐之神紧随其后：“而且还能给观看的人带来许多快乐，利人利己，无可厚非。” 但是有赞成的自然也有反对的，神约法庭上一时间竟成了一场大型辩论赛。 在几轮各执其词的争论后，万神之长发话了：“无妨。” 语闭，众神声止。 引发了争执却又一言不发的社恐邪神松了一口气。 自己崇拜的万神之长没有阻止他继续拍vlog的意思，太好了。 他抬头说出了例会上的第一句发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谁又规定了以神的身份不能在网络上发布视频呢？ 他刚开始做开箱直播的时候，反对的也是这群神，他只是不记仇，不是没有记忆。 神的记忆可是很难磨灭的，祂们也不是不知道。 可为什么有些神就能在说完你的坏话之后，还在遇到你时假笑着打招呼呢？ 潜淆觉得见面打招呼这一行为实在是别扭，可你不这么做又会被说没礼貌。 难道在背后议论祂神就很有礼貌了吗？ 潜淆感叹于这些神的双标，而且自己是个邪神，与众不同许是合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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