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和彭勃的泰然自若不同,熊鑫的这份坦然硬装的成分更重。头两天彭勃说起施沐晨生日,他心里就一紧,再说道到时候一起吃顿饭,手心里全是汗。熊鑫害怕看见施沐晨,见一回内心刺痛一回。但又决不能表示出不想见,毕竟彭勃和他是那么好的朋友,总不能因为自己,两人的感情起变化。所以熊鑫就勉强自己装出淡然的姿态,乐呵呵的说着好呀,那我选一份礼物给他之类,好像多么稀松平常。倒是彭勃坏心眼的拿施沐晨打镲——你不知道他多纠结,死活就是搞不定你,太可乐了,都快挠墙皮了。你神经到底是有多大条? “诶,对了,还说今儿买个烧烤炉儿呢,又给忘了。”彭勃点烟,看向熊鑫。 “呃……我也忘得一干二净。”月底有个森林音乐节,在山谷里,需要自备帐篷,小蓝提议到时候烧烤。 “你忘了正常,最近一直忙演出的事儿。”彭勃伸手刮了刮熊鑫的小鼻子。熊这个月有三场大型的音乐会参演,昨天是最后一场,演完就扑进了他家——大睡特睡。准备音乐会,他时常因为练琴忘记睡觉,指尖都有些渗血了。他是个非常严苛的音乐家,对自己也毫不留情。但那样的他,看在他眼底,是那么地神采飞扬,潇洒又从容。 “脑子不好使了。明天吧,反正我今天也住你家。” “是咱们家。” “讨厌……”熊小声嘟囔。 茶来了,彭勃亲自给熊倒上,递到熊手上。熊笑眯眯地望着他,心里是由衷的喜悦。过几天的音乐节颜瞻和任伟也去,还是任伟演出颜瞻追着这么个逻辑,颜瞻说了句到时见,熊就像吃了颗定心丸。颜瞻的意思他懂,颜瞻的表达方式他也懂。 “痒死了。” 有蚊子,彭勃被叮了,使劲抓。 “别抓别抓,我带了乌青药膏,涂了就不痒了。” “你那口袋是机器猫给的吧,里头咋啥都有?”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到机器猫,我想起来那天跟路上,听广播,有个男主播特别脑残。” “嗯?” “好像是个问答节目,一个小朋友打热线,回答是多啦A梦,男主持说不对,再猜。小朋友说,机器猫。他一拍大腿——对啦!” “哈哈哈哈……这不是二逼么。” “谁说不是呢。” 施沐晨和秦浪将近七点半才到,饭菜已经陆续上桌了,但彭勃和熊鑫还跟太师椅那儿坐着,说得不亦乐乎。 两人进门,熊正第N次给彭勃涂药膏——他也太招蚊子了。血是有多甜啊? 秦浪本就没什么精神,进门看到熊鑫和彭勃亲密无间的模样,完全呆滞住了。路上他就在想彭勃找了新男友的事,虽说也会觉得彭勃说要结婚跟他分开也许并非如此,但……心底又会认为,也许就是这样的,以彭勃的身世背景,注定在劫难逃。知道他有了别人本就令他心里各种翻腾,这会儿看到他的新男友竟是施沐晨以前的所爱……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来了?”彭勃起身。 熊也跟着起身,不太敢注视施沐晨,转而对秦浪笑了笑。 “饿了。吃饭。”施沐晨环住了秦浪的腰,把他往里带。 秦浪还在出神。卷发?卷发!小个子。又瘦又小,像女人那样的身型比例。 见秦浪这么出神,身旁的施沐晨心里一咯噔——对了,他跟熊鑫见过!怎么把这茬儿忘了!猪脑子吧? “礼物呢,给寿星。”彭勃胡噜着熊的小脑袋。 熊赶忙拿过了放在高桌上的礼物盒。 施沐晨接了过去,“嚯,个儿不小。” “嗯……我们一起送你的。希望你喜欢。”熊小声说。 “别大包大揽。彭勃我还不知道,你说他惦记着请我吃顿饭,我信。那才是他风格。”施沐晨笑。 四人落座,施沐晨把盒子递给了秦浪,“拆,我看看这二位能送我点儿啥。” 不曾想,秦浪很淡漠地说:“给你的礼物,你自己拆。” 施沐晨心里不大爽,你这是怎么了,让我下不来台?中午来那么一大帮狼闹腾你都那么和善,和善得我都快羡慕嫉妒恨了,这会儿见了彭勃,咋的,端上了? 可秦浪让施沐晨下不来台,施沐晨不能让他也摔一跟头,“有道理。” 拆开,委实出乎他意料。是一只花瓶,水晶的质地晶莹剔透,浪漫的法式风格。你打死彭勃,彭勃也选不出这么入眼的东西。不是说他,就没那根弦儿。 “怎么着啊?”彭大少叼着烟,挑了挑眉。 “甭臭美。怎么着也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熊鑫还是非常有品味的。”施沐晨冲着熊鑫笑。习惯了,对这个男孩他不由得就绅士细胞泛滥。 熊脸有点儿热,拿过公筷给大家夹菜。东坡肉看着色泽鲜美,肥而不腻。这个一定要趁热吃。不料,刚要放进秦浪面前的碟子,秦浪推搪了:“我就不用了,太荤腥了。” 啥?施沐晨侧过脸看他。 秦浪面不改色心不跳。 “呃,这样呀。那西湖醋鱼好不好?”熊鑫说着筷子换了方向。 “给施沐晨吧,他喜欢吃。我自己来就好。” 彭大傻哈哈笑,“你吃你的,别张罗了。”他说着,看向施沐晨,“咱喝点儿?” “回去你开?”施沐晨征求秦浪的意思。 “嗯。”秦浪点了点头。 “走着。”彭勃起身给施沐晨倒酒,白酒的酱香气息扑鼻而来。 “那我们喝饮料吧。橙汁还是桃汁?”熊鑫笑着问秦浪。 “你来吧,我不太喜欢喝甜的。” “这样啊……那我请服务员拿一杯矿泉水。”熊鑫说着要起身。 “别麻烦了,渴了再说。” “别呀,那喝茶吧。我去给你倒,以茶代酒,好祝寿星生日快乐~” “我自己来就行。”秦浪先熊鑫一步起身,往太师椅那边走去。 熊不是神经大条的纹身男,熊感觉到了秦浪对他的敌意。完全不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这个男孩随和又爽朗。熊也很有自知之明——秦浪非常讨厌他。熊鑫理解,所以他什么都不表现出来,笑笑地坐下了。 施沐晨更不是个粗神经,秦浪的反常他深切感觉到了,却也不好说什么。 四人举杯,碰杯,一席晚宴拉开帷幕。彭勃和施沐晨兄弟俩相谈甚欢,推杯换盏,也时常和熊鑫说上两句,首先得感谢熊爸爸扔来的肥厚案子嘛。只有秦浪一人甚是沉默,菜也不怎么吃。施沐晨时不时给他夹菜,只见各色菜品堆积成小山,虾球立在上面,好似耍杂技。问他怎么不动筷子,秦浪说中午吃的晚,简单吃两口就饱了。最后佛跳墙端上来,他也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四个人,三个都抽烟,熊鑫和那两位相比,少的很,只抽了一支。但第二支点燃的时候,他看到坐在他对面的秦浪眉头紧锁,一副很讨厌烟味的样子。熊慌忙就碾灭了。秦浪的神态叫他害怕,他下意识地就道歉:“真对不起。失礼了。” 彭勃听见这一耳朵,看过来,秦浪别开了脸。但彭勃还是捕捉到了他脸上清清楚楚的不悦。 “怎么了?”他侧脸问熊。 “呃……没怎么……我抽烟……正好对着他,很不礼貌。”熊鑫说着,又再一次向秦浪道歉:“真的不好意思。” “你什么意思啊?”秦浪忍无可忍。他实在受不了这个男人。从进门开始他就小心翼翼一副乖巧讨人的姿态,这会儿又忽然道歉,弄得自己多委屈似的!你给谁看啊?你也太有心计了吧?也难怪施沐晨让你迷得颠三倒四,彭勃见了你走不动路。就偏偏有这样的人,明明毫无所长,就是会笼络人心!太恶心了! “哈?”熊鑫愣住了。他不知道他怎么搞的,自己分明一直低姿态的讨好他,怎么到头来惹得他这样气愤?熊鑫是自觉理亏的,他忘不了当时彭勃对他说,我们分了那种不在意的神情。自己绝对是从中作梗了。说得难听点儿,他又把脚顶进了两人中间。更何况,那时候自己还在跟施沐晨交往,而现在……他和施沐晨又是一对。简直剪不断理还乱。 秦浪不再说话,拿过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冷茶。 熊鑫这时候不多话就好了,事后想来,确实低情商了,这时候就应该缄默不语,怎么能够……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茶冷了吧?我请服务员再帮你沏一壶。冷茶喝了胃会不舒服。”熊鑫努力挤出笑,他真是拼了,就不要脸算了,总不好让彭勃和施沐晨都不开心,尤其今天还是施沐晨的生日,他们是专程给他庆生来的。仅仅是这么简单的想法。脑子连着嘴,他一点儿没迟疑便脱口而出。 凉茶泼在脸上,熊鑫完全没有防备,哗啦一下,水顺着脸庞流下来,洇湿了白色的Tee,卡其色的裤子。狼狈不堪。 “秦浪!”彭勃傻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要干架是怎么地?为嘛啊! 秦浪起身离席,施沐晨喊他他也没听。 “秦浪!”施沐晨跟着起身,但看着熊鑫的狼狈样,先拿了纸巾给他,“擦擦。” “没事儿。”彭勃接了过去,“你先追他吧,他这是怎么了啊?不过了?” “你别说啦。”熊鑫拽了拽彭勃,然后对施沐晨说:“我没事……你快去吧……” 施沐晨骂了声操。忍不住。 火气腾腾。这词儿完全可以形容施沐晨此刻的状态。他鲜少上这么大的火。秦浪,够本事。 追上他轻而易举,他走的不快。街灯坏了一半不止,整条胡同看起来幽暗而狭长。他好像故意让他追上的。不知怎么地,施沐晨拉住秦浪胳膊的霎那,有这种感觉。 秦浪停下脚步,施沐晨也停下了脚步。想给他两句,但什么也不说的他,给了他莫大的压力,使得他张不开嘴。 “你回去吧。”半晌,秦浪低声说。 “我回去?你呢?” “我回家。实在是太累了。” “回你那个小堡垒?”施沐晨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秦浪去大连也没退掉北京的房子,问他为什么,他说有那么多东西呢,施沐晨说放我那儿呗,又不是没地儿,秦浪说不了麻烦,反正房租又不算贵。很小的一件事,但施沐晨却从中感觉到了秦浪对他的设防。就像他平素也不会把东西留在他那里一样,包括衣物和护肤品、剃须刀这类日用品。他明白,秦浪这是时刻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不留一丝麻烦与纠葛。压根儿他就没有跟他长时间处下去的信心,或者说,打算。 秦浪不说话。 “你觉得自己特平静是吗?”施沐晨摸出了烟,打火机点燃的刹那,他看到秦浪的表情像往常一般柔和,仿佛之前根本就没发生什么事。 “是啊。”他说得事不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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