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安静燃着,都快烧到手指。 从黎焕被拉黑那一刻起,时宁就不再出声,但俞诚的脑袋很乱,从没静过。 他不断找理由质疑拉黑黎焕的决定,又不断找说辞替这种行为找补,如此反复,矛盾又压抑。 他现在只想借谁的肩膀来靠靠,“谁”的定义很广泛,从街上随便拉来一个人都行。 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是亲近,有些心里话就越是难以开口,因为不知道哪句话会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 俞诚找到塑料杯抖抖烟灰,挤出笑, “行,这阵子我有点忙,等我有空,我们到时候再出去聚聚。” 刚才有那么一瞬,他很想把内心的压抑倾诉一点出来,只是... 时斌的“耳朵”就在兜里,要是不小心泄露了情绪、想法,届时便会让时斌抓到更多的把柄,导致处境更加艰难。 “就怕你到时候都不认识我们这些同学了。”梁爽将信将疑,半开玩笑。 “怎么会?”俞诚疲惫地打趣,“又不是天天在一起玩才叫朋友。前段时间,不是刚学君子之交淡如水吗?” “前段时间?你说的是上半学期吧?” “...哦,时间过得还真快。” 俞诚的嘴角扬起又放下,轻轻呼出一口气,“你们现在已经开学了吧,以赵一天那个成绩...要不你帮他补下课?” “哎呀,你突然提他干嘛?” 梁爽学着他要笑不笑,不过心境却是与之相反,“他那个猪脑子考出来的分,上大学不知道要交多少钱。要我说啊,他还不如退学去学个手艺,至少以后饿不死。” “嗯...李竞呢?他和苏遥最近怎么样?” “他呀,他俩好着呢...” ...... 那天和梁爽聊了很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杂琐事,但每每回忆起来,却仍然能够照亮久不见光的心脏。 以至于过去快三年,俞诚对同学的认知,还停留在梁爽的嘴里。 今天是时宁21岁的生日,俞诚早早做完公司里的事,下楼买完蛋糕,开着时斌送的豪车往家走。 不是时斌家,是自己家,三环内的一栋小别墅。 他能出来自己住,一方面是因为许烟,一方面是“耳朵”和他形影不离,时斌才得以放心。 可饶是这样紧赶慢赶,回到家里时,距离12点也不剩多久。 俞诚换上拖鞋,没开灯,摸黑走到沙发坐下,拿出小蛋糕点燃蜡烛。 “许个愿吧。” 由于被监听的缘故,俞诚和时宁的交谈,多数只能靠肢体动作。 遇上能够回答的问题,他便点头或者摇头,遇上不想回答的... 他就利用正当理由忽略。 但这种相处模式不算差。成天在外面强颜欢笑,俞诚已分不出精力照顾时宁。 【诚哥,我许了三个,要听吗?】 俞诚摇摇头。 时宁许的愿,三年都是一成不变,两个关于黎焕,一个关于俞诚。 听得太多,俞诚都快倒背如流。 一,希望明年能和焕哥一起过生日。 二,希望时界的事尽早结束。 三,希望诚哥开心。 俞诚开灯吹灭蜡烛,拿起叉子正准备开动。 【诚哥,我今天不想吃草莓。】 俞诚手指一顿,避开草莓转向杨桃。 【好甜啊。】 俞诚轻声笑笑。 离开平安扣太久,他对这具躯体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可以说只要时宁愿意,时宁随时都能夺回身体。 所以俞诚已经不能从这具身体里,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导致很多需要他开心难过的时候,他都做不出回应。 活像一台机器。 所以,就算多数时候的时宁确实麻烦,总爱问问题且感情用事,但只要他能在极少数的时候,用情绪来证明俞诚活着的事实,就以足够。 【诚哥,这几天写方案写的我脑袋都快炸了,要不明天请个假?我们出去玩玩?】 俞诚连翻白眼的心思都没,懒得回应,继续吃蛋糕。 他工作时,时宁除了捣乱就是睡觉。 似乎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只要不脑抽似的突然想起黎焕,时宁基本不会不开心。 片刻,时宁轻轻叹气,【行吧,不请假就不请假...那今晚能早点睡吗?】 俞诚揉揉脑袋,权当婉拒之后的安慰。 吃完蛋糕,俞诚抱着电脑走进书房,刚一入座,时斌的催命符掐点振铃。 俞诚接通电话,“怎么了?” “还在忙?” “嗯,有个企划案还没弄完。” “...赵杰让你弄的?” “嗯。” “别弄了,这事儿交给苏江去做。”时斌停顿数秒,“赵杰在公司里是有些放肆,但你得忍,知道吗?” “知道。” 俞诚清楚时斌的意思。 赵杰在公司里的威望很高,手里有不少人,还管着总公司的财务,算是一人之下。 但时斌不是在故意惯着赵杰,他对赵杰只是单纯的利用关系。 如果把时界比喻成一辆车,那赵杰就是挡风玻璃。 时界没出事前,赵杰怎样折腾都行,但... “知道就行。”时斌继续说,“一会儿早点睡,明天中午你陪我去吃顿饭,到时候我让苏江来接你。” “和谁?” “记得秦念吧,你同学。时界想往外发展,还需要他爸牵线,明天去把你和秦念的旧事处理下。” “...哦。” 挂断电话,俞诚攥着手机有些失神。 他对秦念没有半点好感度可言,甚至很厌恶。 而他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时宁, 【诚哥,我们能不能不去?我不想看见他,而且...时斌不会想让我们给秦念道歉吧?】 俞诚没理他,自顾自地打开电脑。 不去? 不去也得去,道歉也是肯定的,就是不清楚秦念是否会故意刁难...
第79章 饭局 白衬衣黑西裤,衬着清爽的短发。 镜子前,俞诚正系着袖扣,突然走起神。 时宁长得真好看,干干净净的,怪不得是黎焕的理想型。 【诚哥,快迟到了。】 俞诚缓缓回神,翻出旧手机揣进包里,换鞋出门。 没吃早餐是因为家里没有佣人准备,一是俞诚不需要人照顾,二是家里的人一多,就难免被时斌安插进几名眼线。 门口有辆黑色奔驰早已等候多时,苏江从车里偏来脑袋, “少爷。” 相处三年,俞诚还是没能习惯这个称呼。 他开门上车,没和苏江交谈。 不是对苏江有意见,只是时斌看得太紧,他一直没找到机会与这名同路人接头。 临近饭点,车停在一家酒楼门口。 很普通的酒楼,位置偏离闹市,门口的服务员站姿懒散,和之前出入的各种高端场所没有可比性。 俞诚走下车,被苏江带到四楼的包间门口。 苏江正要推门,却被侧方走来的一道脚步声打断。 是秦念。 三年不见,秦念眉宇间的桀骜似乎被时间冲淡不少。 他走到俞诚跟前,眼神里透着些许陈旧的心悸, “...好久不见。” 见他这副模样,俞诚安心不少,想来预料的刁难不会出现,只是... 时宁仍然没有改掉一看见秦念就腿软的毛病。 俞诚微笑伸手,“好久不见。” 秦念盯着他的手迟疑半晌,略带紧张地回应,“以前不知道你是时家的人,你要是早说你的身份,我也不至于对你...” “说什么呢?”俞诚拍拍他的肩膀,“以前的事早就过去了。再说,我就没放在心上过。” “...是吗?”秦念古怪地上下一瞄。直到现在他都没能忘记,当初俞诚对他脑袋挥来的一棍,这幕画面都能算上他学生时代的阴影... 那可是钢管,但凡俞诚的准头偏一下,说不准他俩再见的地址就要改成墓园。 俞诚笑着避开问题,“你好像长高了,人也变帅了,还在读书吗?” “还行吧...”秦念的肩膀终于放松,“嗯,过阵子就要去警校了。” “可以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俞诚全程强忍恶心,但忍的是时宁的情绪。 而他也有一瞬恍惚。 许久没和老同学聊天,不知他们是否已经毕业了? 回去问问林梧桐吧。 这时,包间门从里打开,一名穿着条纹衬衫的中年男子稳稳走出,“诶,到了怎么不进来,在外面聊什么呢?” “就聊聊上学的事。”刚放松不久的秦念又立马紧绷,微表情足以表明男子的身份。 说着,男人把目光转向俞诚,衬衣没遮住的啤酒肚,都缓和不了他眼里的审视意味。 头次见面,第一印象很重要。 俞诚微笑问好,“秦叔叔。” “嗯...”秦世屿不显城府地扬扬嘴角,在他手臂一拍,“瞧瞧,这才叫年少有为。别杵着了,都进去吧。” “好。”俞诚点点头,侧身一步,等着秦念一同进门。 包间里只坐着个时斌,见三人进来,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菜怎么上的这么慢。小宁,你去催催,顺便点几个自己爱吃的菜。” 俞诚动身前,秦世屿抬手提醒,“小宁,麻烦帮叔叔点份炒时蔬。这家店的素菜远近闻名,平日里吃得腻,就等着这一口呢。” 时斌和秦世屿可以随意,但俞诚不行,回答得非常郑重,“嗯,是。” 菜很快上齐,两米圆桌被琳琅满目的菜肴铺满,一盘素净的炒时蔬被摆在正中央,显得滑稽又不知所措。 最后进入包间的服务员端着透明汾酒器,挨个给四人倒上酒,这才离开包间。 “时总,这么多菜要是吃不完,该有多浪费啊?”秦世屿一脸为难。 时斌笑着摆摆手,“诶,吃不完就打包嘛。再说,这顿饭是我替父老乡亲,来犒劳你这位忙起来不顾身子的人民公仆,自然不能敷衍了事。” “你这话说的...”秦世屿突然话锋一转,“对了,小宁和小念之前是同学吧。” “是是,初中高中都是同学。” “哎呀,看看小宁,再看看我家这个不成器的,唉...” “可别这么说,小念过阵子不是要去读军校吗?保家卫国有什么不好,我才羡慕你有个好儿子呢。” “哈哈哈...吃饭吃饭...” 说是吃饭,但两人谁也没动筷,仍在滔滔不绝地聊着,像对数年不见的知己,芝麻小事都能聊上几天。 俞诚和秦念则坐在他们对面,安静听着。 许是秦念这个急性子忍不住,侧来脑袋小声问,“诶,你们这次是来干嘛的?” 俞诚的防御机制,好悬没被这段要命的距离重新激活,但他又不能将秦念推开,属实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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