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炀什么也没说,取下车载烟灰缸递过来,而后趴在方向盘上,侧脸望着他。 “你不抽吗?”时宁续上烟,没敢和他对视。 “你应该不喜欢蓝莓味,我包里没有其他烟。” 时宁刚才的脑子太乱,现在才意识到,手里的烟带有可乐味,和前世的喜好一模一样,很容易暴露他的身份。 顿顿后,他将车窗隙开一条缝,“你怎么在这儿?” “过来和朋友吃饭,正准备回家,看见你了就想打声招呼。”祁炀直起身,从他包里讨要来一根烟点上,混着烟雾问,“心情不好?” “...没有。” “我去外面抽,给你腾地儿静静。”不知是祁炀能一眼看穿他的想法,或是祁炀不信他的话,说完便下车,并带上车门。 不论如何,时宁可算找到个独处的环境,连抽两根烟,心绪渐渐恢复平静。 人在经历成长之后,起点就会和终点互换,之后每一步都是在往回走,这是在被逼着与自己和解。 如果想和黎焕继续下去,那他最好把前世的糟心事忘掉,独自消化所有情绪。 这样做是有些难受,但他无可奈何,毕竟当年的事本就与黎焕无关,自己委屈委屈就过去了,没必要让黎焕一同承受。 而这段自我和解,足足耗费掉一整包烟。 不知过去多久,见祁炀仍靠在车门不打算进来,时宁没忍住心思,抬手伸向音响打算切歌。 可播放器里只有一首单曲循环,没有其他歌曲。 时宁自嘲失笑,直到现在,他还是想不出祁炀喜欢原主的原因。 而且...原主是时斌的私生子,只要回到时家就能变成凤凰的那种,那么祁炀何必继续开着小破车? 这辆车,不是祁炀为了掩饰身份,用来向前世的自己装穷的工具吗? 联想黎焕刚才说过的话,时宁在心里轻轻叹气。 有钱人的乐趣,就是戏弄穷人吗? 时宁开门下车,“谢谢,你上车吧。” 祁炀回过头来,眉眼温柔,“反正没事,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那行,回见。”祁炀坐上车,抽身得干脆,启动前降下副驾驶的车窗,留下句话,“以后要是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话语刚落,小破车扬长而去。 时宁杵在原地发愣好半会儿,直到车尾灯消失在视线尽头,他才略带无语地摇摇头。 打电话? 他只当祁炀是在客套,毕竟祁炀连电话号码都没留... 打车回到黎焕家时,太阳已快落尽,气温骤降,夜风都变得阴寒,死命往袖口里灌。 时宁走进屋,打开玄关灯。 门口的拖鞋没移动过,有道鞋印从玄关蔓延至客厅,又掉头返回,十分杂乱。 顿顿,时宁将手机开机,给黎焕报个平安,便开始收拾起屋子。 擦干净地板,煮好晚饭,时宁还没来及将菜端上桌,水渍都没干的地板,就又被烙下脏兮兮的鞋印。 赶回家的黎焕喘着粗气,盯着他好半会儿,眼里的责怪渐渐变成委屈,“你TM去哪儿了?多大个人了还玩失踪?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吗?有你这么处理的吗?” “换鞋,洗手吃饭。”时宁将手里的菜放下,转而走进厨房继续端菜。 菜上齐,时宁又擦了遍地板,走到黎焕对面位置坐下,递给他一双筷子,“吃饭,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吃个屁吃,你觉得我能吃得下去?”黎焕接过筷,顺手砸在桌面,“时宁你能耐了?你知道我刚才多担心吗?你TM要是再这样,我把你捆起来信不信!” 时宁抬眼瞅去,修理厂的事一闪而过,逼着他打消哄小孩的念头。 对峙一阵,时宁起身走进卧室。 出来时,他手里多出根皮带,走到黎焕跟前递出,“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捆吧。” 黎焕咬咬牙,可就是发不出声音,憋得脸红脖子粗,最后夺过皮带用力扔开,“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时宁没接话,眸子里见不到半点情绪,一片死寂。 很早之前,黎焕就预料过这种眼神,也最害怕看见这种眼神,现在真的遇上,他才知道有多不好受。 不安全三个字充斥着脑袋,他咬着嘴皮,眼里泛起红血丝,“以前我就说过,如果我有哪点让你不喜欢,你直接说出来,我能改。我从小到大是没人教,人情世故的什么都不懂,但你为什么连说都不愿意说?你不说,我哪知道有什么地方要改?” 一如既往的,只要见着黎焕这副模样,时宁就心硬不起来。 且这具躯体的共情能力太强,仿佛能与黎焕感同身受一般,让他心里难受得紧。 时宁慢慢控制住情绪,让眼神柔和,展开双臂,将黎焕的脑袋揽进怀,“这件事是我不对,下次不会了。” 狗一般的黎焕不知好歹,隔着衣服咬住他的肉,含糊地说,“迟早有天要被你气死。” “嘶...”时宁忍着没躲,摸着他的后脑勺安抚,“乖,没事了。” 话是说给黎焕听的,亦是说给自己听的,至少这样做,心里不会太难受。 半晌,黎焕终于松嘴,抬手圈住他的腰,“你真是个白眼儿狼,我对你这么好,你心里面还想着其他人。” “......”时宁语塞,搞不清他的想法从何而来。 而黎焕故意没解释,生怕把他心里藏人的事戳破,就又会变成大吵一架,最后谁都落不着好。 许久,感觉到腹部有些湿润,时宁手臂用力,将黎焕抱得更紧一分,“以后不准去修理厂,不准跟那群人打交道,还有...少跟你爸来往。” “我爸又怎么惹到你了?” “因为他会把你教坏。” “...我跟他本来就不熟。”黎焕晃着脑袋蹭他的衣服,再从他怀里抽身,侧着脸委屈道:“我现在也给你个机会,快哄我。” “刚才还没哄够吗?” “你说呢?我刚才找了你一下午,你不知道外面多冷吗?” 一阵无语,时宁点头后再次走进卧室,这次拿出来的东西是个小盒子。 黎焕保持侧着脸的傲娇姿态,只用余光朝他手里一瞄,“什么东西?” “生日礼物,提前给你。”说完,时宁赶在他抱怨前补充,“你放心,到时候我再送你个礼物。” 一听这话,黎焕的心情可算缓和半点,带着些许小期待问,“里面装的是什么?” 时宁走到他跟前半蹲,慢慢将盒子打开。 里面是枚钥匙扣,上面的挂件是... 一颗精灵球。 黎焕有些移不开眼,嘴巴却止不住地嫌弃,“这么个破玩意儿就想把我打发了?” 时宁将钥匙扣提在半空轻晃,“要还是不要,不要的话我马上扔。” 黎焕只迟疑一瞬,快速夺过精灵球,“送我的就是我的,要扔,也该我来扔。” “嗯,你书包上的小火龙是找不回来了,就用这个替换吧。”时宁微微偏着脑袋轻笑,“球已经给你了,以后只有你抛弃别人的份。” 黎焕一怔,没思考他怎么知道小火龙的事,只盯着他的脑袋瓜,想用精灵球用力砸上去。 而正当两人的视线一接触,一滴不知从何而来的眼泪,瞬间打破暧昧的氛围。 感受到内心出现不该有的情绪,时宁皱起眉头,不知所措地抬起手指,在眼眶一蹭。 哭了? 是谁在哭? 作者有话说: 非战斗人员可以撤离了。
第58章 我的名字 乱想一整晚,睁眼到天亮,导致上午的面试只能推迟。 但时宁没补觉,坐在床头,看向书桌上的铁盒。 里面存放着原主最重要的东西,开锁密码却不是原主的生日... 时宁下床走出卧室,顶着黑眼圈做早餐,一个没注意,煎饺子的时候,手背被热油烫出泡。 似乎感觉不到疼,他凝视手背三秒,才打开水龙头处理烫伤。 水流声不断,水温冰冷得如同无数小毛刺,感觉骨头都快被冻僵。 这时,有道拖鞋摩擦地面的脚步声靠近,黎焕打着哈欠问,“醒这么早?在做什么吃的?” 时宁关掉水龙头,没回头看他,“煎饺,你先出去坐坐,马上就好。” 黎焕倚着门框没离开,思索着问,“昨晚...” 时宁截断他的话,“昨晚怎么了?” “没...”黎焕欲言又止什么都没说,走到客厅里坐下。 二十分钟过去,煎饺和小米粥被端上桌,比起平时的早餐配置,显得寒酸不少。 黎焕食而无味地动着筷,目光直直落在时宁脸上,“没睡好?你看起来很困。” 对于昨晚那滴来源不明的眼泪,时宁已有猜测,只是得出来的答案过于荒谬。 思索一阵,他决定确认一番,抬眼摇摇头,问,“黎焕,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吧。” “以前?” “就我们上初中那会儿,你就...从你收我当小弟开始说吧。”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黎焕略有不解,但没拒绝他的要求,回忆起来,“上初中那会儿...那时候你就是个跟屁虫,成天赖着我,有时候确实觉得你挺烦的,但你很听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后来...” 说到这儿,黎焕忽而弯起眉眼,凑近一分,“后来你被秦念他们欺负,是我帮了你,但你知道,秦念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吗?” “为什么?” “因为,你这个小变态居然敢给我写情书!”黎焕乐到拍桌,眼里尽是满足和成就感,“虽然情书被秦念截胡了,但我就是知道有情书这件事。” 听着他的陈述,时宁慢慢抬起手,揪住胸口处的衣服,“是嘛...” “当然,要是不信的话,你自己去找秦念问。” “没有不信。”时宁突然微笑,伸手摸着他的脸,“问你个问题,你认为现在的我比较好,还是...等下,我换种说法。如果让你选,你会选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话音刚落,时宁的身体就变得不受控制,肩膀微微颤动,似在恐惧什么。 而他也在此刻成功确认,无眠一整夜的答案。 对他来说,黎焕的回答已经不重要。 在黎焕还在纠结时,他放下筷起身,留下句“我补个觉,别来吵我”,返回卧室。 房间门一关,窗帘一拉,卧室里又黑又静。 走到书桌前,时宁拿起铁盒与烟灰缸,再走到床头柜旁坐在地上。 他咬住一根烟点燃,双手捧起铁盒,打量一阵密码锁,输入0407。 这是黎焕的生日。 咔! 清响四溅,密码锁被成功打开。 时间似乎停止流转,整间屋里的事物,只有徐徐升空的白雾在动。 半晌,时宁不在乎盒里的东西,将铁盒放到腿边,深吸一口烟,混着烟雾轻声问,“时宁,你在对不对?”
123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