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天气比今年任何一天来得都要寒冷,凌晨三点,黑色路虎疾驰在高低起伏的山路,伴随着风不舒畅地嘶吼,呜呜咽咽让人不寒而粟。 “罗姐前天就去了,她让我别告诉你。”盛意快速转动方向盘,“她现在已经下葬了,我带你去看她墓地看看。” 齐垣被抽尽所有鲜活的血液,五雷轰顶,明明只是一个月没见,怎么人就没了。 “罗姐怎么走的?” 盛意半天才回答他:“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罗姐走前让我告诉你查查靳越。” “查靳越!查靳越!什么都没法说清楚了吗?一定要去查?”齐垣怒吼,“罗姐是靳越的姐姐,靳越又不会害死她,我为什么要查?!” 盛意被吓一跳,无奈说:“事情太复杂了,罗姐没交代明白,我和温诀见到她时候,人已经在重症监护室了。她让我帮你查,鉴于你和靳越的关系查不查还是问你一下。” “事情如果很复杂的话怎么会查得清楚……” 他和靳越在一起十年,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他们就是简单普通的恋人,又不是什么秘密人物。 “这是罗姐的意思。”盛意说。 罗珊还说了很多,盛意觉得没必要再赘述了。 盛意的目光通过后视镜落在他身上,晦暗不明。 车子落脚是在墓地,阴恻恻的冷风在车门打开那一刻就急不可遏冲过来,齐垣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盛意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后备箱里放着祭扫的花,此刻有点蔫巴了。 夜晚的墓地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齐垣觉得背后都是凉飕飕的,哪怕他站在罗珊的墓前,他也没法把昔日生龙活虎的女人和方块快上灰白色照片上的人联系起来。 齐垣站在原地良久把花放上去,却不知怎么而开口,谁也不知道怎么去祭奠一个自己认为没死去的人。 “罗姐,我没瞒着他。”盛意倒先说了。 罗珊没打算让齐垣知道自己死了,死人能隐藏全世界不知道的事情,可瞒不了自己的死讯。 “这也不让我知道吗?”齐垣苦笑道,“你们到底多少事情是瞒着我的?事情说出来都那么难吗?” 齐垣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哭了,吸了吸鼻子:“行,你在里面了,我也没法问你你,我去问活着的人,我去查。” 穿过萧索的黑夜回到车上,被两点强制开机的齐垣毫无睡意,他看着窗外发呆。 齐垣想,罗珊死了,却没有一块体面的容身之地。 “罗姐后事怎么安排?”齐垣问。 盛意说:“按罗姐的意思,我们几个人知道就行,不需要办白事,她说自己走的不风光也不干净。” “确实不风光。”齐垣鼻尖发酸,“什么都没说请楚就撒手人寰了。” 齐垣又说:“盛意,罗姐是让你帮我查的对吧。” “嗯。” “行,既然罗姐和靳越名义上是姐弟,你帮我查查他们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他一顿,“再查一下罗姐在监狱里到底为什么会突然……” “第二条罗姐说不让你知道。”盛意说。 齐垣目光在空中失焦,他深吸一口气无奈笑了:“行,不让我知道就不问了。” “罗姐死了。” 这是齐垣半夜敲完门见到靳越的第一句话。 门灯摇晃忽明忽暗,连绵的山外蛰伏许多叫不上来名的虫鸣,齐垣站在门框里,身上还是急着出门没换的睡衣,外面耷拉着一件黑色外套。 神情淡然,却又让人感觉悲伤到了极致。 靳越愣在原地,像是没听清一样:“你说……罗珊怎么了?” 齐垣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一字一顿说:“死了。”就像一声下达病危通知书那样,强迫自己接生死是人间常事。 但他始终不是白大褂的医者,罗珊和他的关系更没法遑论医者和病人家属。 突然得到一个人的死讯,近乎每个人都会嗤之以鼻一笑而过。 而在靳越脸上齐垣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从不可置信到恐惧,是那种落在他身上的恐惧。 “齐垣,我现在送你出国。” 齐垣觉得自己幻听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靳越几乎是拽着他回的房间,一边去衣柜里翻各种东西:“齐垣,你现在带着身份证护照,我送你出国!” “靳越,你疯了?” “现在这部剧我会找人给你替演,违约的事情我也会帮你解决,总之,你现在什么也别问我送你出国。”靳越动作越来越急。 齐垣的护照身份证全部被打包在桌子上,行李箱里是长穿的几套衣服,靳越几乎是一气呵成:“衣服用品什么的,等你到了我会给你安排,包括你住的地方,我现在给你订票,你必须马上走。” “靳越!这样有意思吗?”齐垣夺过行李箱将一堆东西倒出来,“你是不是有病?” 靳越愣在原地,似乎是很累地呼出一口气:“齐垣,相信我好吗?先出国,以后我再跟你解释。” “以后再跟我解释?我为什么因为你一句话就出国,你现在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解释?我们已经分手 了我还需要吗?”齐垣本能怒吼。 分手两个字砸得靳越如梦初醒 他失力靠在柜子上,双目像是空洞一般,齐垣至今没见过靳越这个样子,那么无力颓废。 齐垣强拉起靳越将人往外送:“回去吧,我只是转告你罗姐的事情,其他的我就不伺候了,太晚了,呆在这里不合适。” “齐垣。” 后腰的一阵猛力,齐垣拉着门把的手“砰”一声带上门,整个人被压在门上,他抬起头对上靳越的眼睛。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这么看着彼此,空气十分安静,呼吸声轻易被捕捉,均匀温热。 而靳越的眼睛仍然那么好看,只是现在眸光深沉,藏着他看不清的东西,没有之前那样通透、一眼见底、无需深挖的心思。 记忆里的靳越,不需要他去猜测、询问,就会把什么都挂在脸上、什么都告诉他。 “齐垣,信我一次好吗?”靳越说。
第十四章 出国 齐垣将人推开。 干脆利落下达逐客令:“出去。” “你先答应我,我送你出国。” 靳越穷追不舍,目不转睛看着他。而一只手顺着腰摸索进衣物,齐垣惊得抖了身子,脸上是怒不可遏的红晕:“靳越,你在干什么?!” “哥哥……” 齐垣两只手被靳越扣在头顶,对方的目光从他的眼睛处向下移,那种强烈的羞耻感在心尖蔓延,齐垣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你现在有新的男友了,你想清楚自己在干嘛。” 靳越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收敛,宽大的手掌在他的腰上抚摸着。 齐垣忍无可忍:“你他妈能不能不要随地发情,有病就回房间去。” 靳越眯着眼看他,良久嗤笑一声,“齐垣,你每天看着我许未心里舒服吗?” “……” 靳越抽出手:“我和他和很快就结婚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 “分外说一句,罗珊会死——是因为她会帮着你阻止我和许未在一起,哪天许未看你不顺眼,你也会是这个下场魔神之更惨,我现在送你离开是念在以前的情分。” 靳越以为这样说,齐垣会有所动容,毕竟罗珊已经死了,这就是齐垣没法翻身的铁证。 齐垣却像疯了一样掐住他的脖子,目眦欲裂:“你的意思是许未害死了罗姐?她是你姐姐啊!靳越!你疯了吗?” “我问你最后一遍,我送你出国,你去不去?” “靳越,你给我滚,滚出去!” 齐垣推着人出去,“砰”关上门全世界都安静了。 整个房间只有他强烈的心跳声。 齐垣骂了句娘,像是犯了病一样摸出手机发出去一条消息。 祁言作为编剧,最大的技能就是通宵,再加上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有点网瘾,在凌晨突然收到一条微信,只是内容吓得他操控的人物被对方三二一连招两个平A带走了。 齐哥哥:杀人犯法吗? 祁言看了又看,确定对方没撤回也没说发错了敲出去一个问好。 杀人不犯法吗? 杀人要偿命的。 祁言:齐哥哥,你是喝多了吗?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齐垣彻底是没睡意了,思索十秒钟后,穿好正装下床。 祁言就是那么衣衫不整抱着手机从被窝里挣扎起来开门的,看着门口的人十分惊诧,大概是那条微信冲击力太大了,他脱口而出问了一句:“齐哥哥,你杀人了?” 齐垣脸色不好看,他抱着枕头的样子更让祁言浑身一震,祁言尖叫一声:“齐哥哥,你这是干嘛?” 不会是要过来和他住吧? 孤男寡男的不太好吧,前男友还在隔壁就玩这么刺激? “你今晚睡吗?”齐垣问他。 祁言问他:“你今晚不睡吗?” 答案都显而易见。 祁言把人请倒沙发上,又体贴倒来一杯温水,“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做噩梦了还是失眠了?” “罗姐走了。” “嗯,我知道她出事了。” “是去世了。” 祁言手机摔在地上,脑子一阵轰鸣,音量刹那拔高:“你说罗姐去世了?” 齐垣不吭声,留给他反应时间,祁言却抓着他的袖子问:“假的对不对?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没,她只是被人陷害进狱了,怎么会死呢?齐哥哥,她是你经纪人,你不能开这种玩笑,是玩笑对吧?齐哥哥,你说话啊。” 大半夜的冲击力足够让人窒息,齐垣大有一种所有人都别睡了的意思,凌晨五点李欢、宋昭阳收到了消息:罗珊死了。 剧组的公寓又亮起三四盏灯。 黑夜可以笼罩所有,现在第一次被巨大的悲伤吞噬。一群人挑着灯共享一个灯火通明的世界。 齐垣一宿没睡,祁言也不例外,一个个证实才接受罗珊真的死了的事实。 “齐哥哥,罗姐为什么会死啊?”祁言问,却始终等不来下文,因为面对突然死去,没有会人知道死因是什么。 盛意和温诀忙得脚不沾地,盛意帮罗珊打理好了所有后事,让齐垣没想到的是,罗珊把名下一半财产移到了他的名下,另一半捐到了福利机构。 齐垣问盛意罗珊为什么这么做,盛意回答他:“罗姐说你以后会用到的。” 那一刻,齐垣才知道罗珊进去时候就抱着不再出来的打算了。 齐垣发现,一夜之间李欢额角多了几根白发,男人脸上出现沧桑的痕迹。 “齐垣,”李欢在中午吃饭时候凑到他身边,“你后面就在我手下混吧,我答应罗珊替你谋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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