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甚至多方打听到了门路,变卖了原本的房产,出国给孩子做了心脏手术。 好在手术很成功,在术后的很多年里,他们将收入全都花在了给孩子后续的治疗上。 楚云生甚至还做了结扎,两人不再要孩子,将所有的关注和爱都倾注在了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身上。 在两人多年的悉心调养下,孩子慢慢地重新获得了健康,他拥有了一颗健康的心脏,能跑能跳,能和正常的小孩子一样上学读书。 两夫妻很恩爱,也很爱他们的孩子,尽管他们的孩子经常会做些让他们生气和伤心的事情,他们依旧很爱他。 无疑这个孩子是幸福的,他有一个慈爱聪明的父亲,还有一个漂亮温柔的母亲。 自从不用再负担高额的医药费用后,这个小家在熬过最苦难的八年后,日子终于不再拮据。 他们盘算着再存几年的积蓄,换回大一点的房子。 邻里间串门的时候都说,孩子既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长相不像,性格更不像,夫妻俩也只是笑笑而过,这是他们的孩子,又不是克隆人,哪有一模一样的道理。 他们互相信任对方,也从没想过产房里会有乌龙。 真正让他们意识到这孩子不是他们的,是孩子九岁那年,被班里的小同学撺掇着爬进一家富人别墅偷看漂亮的花园时被恶犬咬伤,咬得很重,流了许多血,都快要失血性休克了。 夫妻俩又急又心疼,给孩子输血的时候听护士讲孩子是AB血型时,完全呆住了。 他们两个都是B型血,怎么能生出AB血型的孩子? 他们翻出孩子以前的病历,才发现化验单里写的一直是AB型,只是当时他们为了孩子的病心力交瘁,又日夜担心着孩子随时会死,根本无暇去关注这小小的化验结果,更何况当时做心脏手术时血源紧张,他们还能自己献血给孩子输,谁能想到这一点呢? 一想到自己的亲骨肉不知流落何处,孟希湘便寝食难安,甚至半夜惊醒,哭着跟楚云生说她想儿子了。 楚云生又何尝不着急,他多次跑到妻子原先生产的医院,想要获得自己孩子的消息。 但那家私立医院家大业大,经营的口碑也很好,可不愿意自家出现弄错产妇孩子的负面消息,于是他们矢口否认,说他们不可能会出现这种错误,拒绝给楚云生提供当时病案资料和监控视频,甚至在暗地里想要息事宁人,软硬兼施,让他们就这么算了。 但怎么能算了呢? 那可是他们的亲骨肉啊! 面对欺压,夫妻俩谁也不肯善罢甘休,他们顶着压力四处奔走托关系,四处碰壁后,他们开始尝试拿起法律武器。 但咨询的律师一听到他们的对手是那家医院,便都劝他们放弃,因为那医院背后有官场上的人,这官司太难打。 民告官,怎么赢? 没有律师愿意为他们打官司,那楚云生就自学法律。 他记性好脑子活智商高,不眠不休地学习和收集证据,半年后,一纸状书递到了高级法院。 楚云生是原告,也是自己的律师。 他在法庭上有理有据,舌战群儒,怼得被告律师冷汗连连。 历时3个月,他赢下了这场连专业律师都不敢打的战役。 私立医院被迫将所有的资料都双手奉上。 他们终于知道了自己孩子的下落。 夫妻两人欣喜不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接自己的孩子回家。 那段时间,即便是知道了自己身边的孩子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依旧待他很好。 他们温柔地跟他说,他们找到了他的亲生父母,而他们也要接自己的孩子回家,如果他愿意的话,今后也还可以继续喊他们爸爸妈妈,可以经常回来,他们会一直很欢迎他。 那一天,夫妻俩开开心心地带着养子,开车去接自己的孩子回家。 出门前还跟自己的好邻居分享喜悦,说他们马上就要接儿子回家了。 邻居一路看着夫妻两人倔强又坚强的走来,能有这么一个好结果,也都真心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然而世事无常,天道无情。 即将团聚的一家,在尖锐的刹车声和淌了一地的鲜血中,被迫画上了句号。 失控的货车几乎半碾过那辆廉价的二手小轿车。 救援抵达的时候,楚云生早已血肉模糊,救援队只在后座同样没了气息的孟希湘怀中,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孩子。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个温柔的母亲用身体给身边的孩子换到了一线生机。 他们曾倾家荡产地给了这个孩子健康的身体。 他们曾把所有的心血爱意都倾注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他们曾拼尽全力在突然降临的意外面前护住了这个孩子。 在事故发生后,这个孩子便被送到了孤儿院。 自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间小屋子没有,楚云生和孟希湘的墓前也没有。
第163章 父母故居 楚程怔怔地听完,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饶是他想过无数遍,也不曾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的。 他的喉咙有些发紧。 就在此时,一只温暖的大手伸过来,将他不知何时紧紧握起的拳头裹住。 楚程茫然地抬头,就看到了顾倾淮关切的眼神。 外面的开锁小哥早已离开,顾倾淮也不知何时坐在了他的身边。 楚程很慢地眨了眨眼,突然露出一抹淡淡地笑容: “顾倾淮,他们原来找过我的。” “他们是想接我回家的。” “我……”不是不被期待的孩子。 顾倾淮似乎能听懂楚程没有说完的话,他笑着抬手轻轻摸了摸楚程的脑袋,温柔地应了一声:“嗯。” 说起自己那对可惜的邻居,孙婶也早已红了眼,拉着楚程的手一个劲地说:“看到你这孩子如今这么好,阿生和小湘肯定会很高兴的……会很高兴的……” 说到后面,竟有些泣不成声。 告别孙婶,两人回到了楚云生和孟希湘的家。 ……也是楚程的家。 开锁小哥给他们换了个新锁,锃光发亮的,在脱漆生锈的大门上异常惹眼。 十多年没住人,屋子里早已是一股霉味。屋内厚厚的灰尘在两人进屋时,被过门而入的风卷起了飞灰。 夹杂着那股霉味,十分呛人。 但楚程和顾倾淮谁也没有在意。 两室一厅的屋子很小,但墙上挂着盆栽,冰箱上贴着可爱的冰箱贴,廉价的钢琴边立着一个大提琴袋,沙发前的矮几上还放着没来得及收起的书本,门边的鞋柜上放着三双拖鞋,两大一小,都是可爱的小鸭子图案。 虽然盆栽里的植物早已干成稻草,虽然冰箱贴上的卡通图片被灰遮挡的看不清,也能让人感受到,这原本是一个布置温馨的小家。 大概是没有多余的房间做书房,他们只在客厅的一角放了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 书桌上摞着厚厚一叠的法学专用书,每本上都贴着整整齐齐又密密麻麻的笔记贴。 一本翻开的书页早已发黄,书页上注释着的钢笔字也已在十年的岁月里褪去了最初的颜色,很漂亮的行书,笔走龙蛇,行云流水。 但这书桌上,堆放着的其实大多是语言文学类的书籍。 楚程在桌前垂眸看了一会,突然低声说道:“我本来想选的也是语言文学。” 只是最终,他还是选了不擅长的金融。 那时的他,只想能多多赚钱。 顾倾淮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我知道,你的语文成绩一直很好,背书也快,上学那会儿咱们的语文老师不就最喜欢你吗?” 之后,两人又来到厨房。 厨房很小,小到只能站下一个人,转身都困难。 水槽边的沥水架上整齐地叠着餐具,像是主人用过早饭后洗干净晾着,晚上回来还要接着用的。 只是没想到,再也没人回来过。 冰箱前的地面上落了一张便利贴,应该是时间太久没了粘性而掉落下来的。 上面用清秀的字体写着那日的安排: 食材都已备齐,今天接小宝回家,不知道他爱吃什么,中午先带他去外面吃大餐好好庆祝一下,然后要记下他喜欢吃的东西,以后每天都做给他吃!希望他会喜欢我做的菜。 后面还手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可以看出写字的人是真的心情很好。 楚程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俯身捡起,仔仔细细地拍了拍上面的灰,放进了口袋中。 楚家接回楚尧的时候,楚程才十一岁。 那时的他只是被人随口告知了一句,他的父母过世了。 除此之外,他没有一点关于自己亲生父母的信息。 他从没想过,原来自己的父母对自己竟是这么的满怀期待。 原来,在他独自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寂寞地长大的时候,在另一处,还有两个人在为了找回他而拼尽全力。 他们从无交集,却又早已千丝万缕地相连。 厨房和客厅很小,一览无余。 顾倾淮陪着楚程走走停停,目光一寸寸地扫过每一件小物品。 然后他们走到了主卧门口。 楚程伸手,轻轻推开了这半掩着的房门。 卧室里的摆设很清爽,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床,一张床头柜,和一个木质的衣柜。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小相框,相框里的照片应该是早些年还没有孩子的时候拍的,在他们之后的多年里作为结婚照用,照片上只有楚云生和孟希湘。 女子温婉可人,男子高瘦俊朗。 两人都笑的很开心。 楚程的眉眼间,有他们两人的影子。 之前,楚程只看过墓碑上的照片,那时候他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如今看到这张照片,却似乎也被照片里两人的情绪感染到,他忍不住微微扬了扬嘴角。 但眼睛有些酸涩。 他坐到床边,拿过相框,用袖子擦了擦相框上的灰。 顾倾淮在他身边坐下。 楚程侧头跟他说:“我的身体一直很好。” “小的时候,连感冒都很少。” 楚家爷爷就喜欢喊他牛宝宝。 说他强壮得跟头牛似的。 楚程笑了笑,随即又低下头,握着相框的手指用力到微微发白。 他轻声道:“如果养我就好了。” 顾倾淮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没说话,只是倾身在他微微发红的眼角吻了吻。 顾倾淮知道楚程的意思。 如果他们一家没有阴差阳错的分开,他的父母养的是他,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但……老天总会打个盹。 过去的事终究无法改变。 顾倾淮用额头贴着楚程的额头,柔声道:“知道你健健康康的,叔叔阿姨肯定也会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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