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淮点头:“还行,就是嘴里有些涩。” 方才吃饭的时候,这群人不敢灌楚程,就合着一起灌顾倾淮,可惜顾倾淮嘴皮子厉害,一杯酒能哄人三杯酒,对面那群开始耍酒疯了,他反倒还好好地坐在这边。 这地方没有白酒更没有红酒,都是拿着啤酒一个劲的猛灌,涩嘴得很。 楚程从自己口袋摸出了颗薄荷糖递给他。 自从那日随手一喂,他发现顾倾淮好像还挺喜欢吃糖的。 顾倾淮睁了睁眼,随即张开嘴,一副“小爷没手”的欠揍样。 楚程顺着他,自己撕了包装喂到了顾倾淮的嘴里。 那边放了一通太平花,觉得没什么刺激性,开始掏大件了。 马上就要12点了,时间刚刚好。 “淮哥!程哥!怎么不玩了?坐着干什么,快来放大家伙了!”任明炜他们在那头冲他们喊着。 “想去玩吗?”顾倾淮侧头问楚程。 楚程摇摇头。 顾倾淮也不想动,便靠在楚程身上,含着男朋友喂来的糖,懒洋洋地冲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自己玩。 楚程看着他们摩拳擦掌地开始搬闪光雷,他抬手摸了摸搁在自己肩上的脑袋,淡色眸子如夜间星辰,带着些许愉悦的笑意: “这是第二次和你一起跨年了。” 真好。 又能一起跨年了。 是在过去的多年里,想了一次又一次的奢望。 顾倾淮用舌尖抵着薄荷糖,喉间滚出一声低低的笑来:“嗯。” 第一次一起跨年,还是高三那年的元旦假期。 顾倾淮找不到自己新买的游戏机,就给楚程发了个微信,问他自己的游戏机有没有顺手塞到他的桌洞里了。 顾倾淮这人,上课基本不看书,导致经常忘记带书,非到用书不可的地步也就是随手拿楚程的书看,而楚程也早就习惯拿顾倾淮的试卷改错题,以至于到后来,两人的东西都是混着放的,经常在顾倾淮的桌上看到楚程的书,在楚程的桌洞里放着顾倾淮的文具。 当时顾倾淮在家没找到游戏机,就随口问了句,倒也不着急确定,想着开学再去看看也来得及。 却没想到楚程回了句“等等”,又过了五分钟,顾倾淮就收到了楚程发来的图片,他的游戏机就淹没在桌洞的试卷下面。 顾倾淮看了眼,关注重点却偏了,他问楚程:“你现在还在学校?没回家?” 楚程回了个“嗯”。 顾倾淮倒也没再追问他为什么不回家。 却在半个小时后,敲开了楚程宿舍的门。 楚程看着门外的顾倾淮,半天没反应过来。 顾倾淮却笑着说了句“跟我来”,就拉着楚程鬼鬼祟祟地摸上了宿舍的天台。 他拉开宽大的外套拉链,从怀中抱出了偷渡进来的两罐啤酒和一大盒地陀螺。 因为放假,又是过新年,所有人都回家跟家里人过节了,学校没人,在几近凌晨的时间更是静谧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宿舍楼的天台上,能看到远处淹没在夜幕中的行政楼。 师生们习惯将这栋楼称为钟楼,因为楼的最高处是一面巨大的钟墙。 顾倾淮和楚程并肩坐在天台上,吹着夜风,喝着酒,看着钟楼上的指针一点点地接近12点。 就在长针即将指向12时,顾倾淮将地陀螺都倒了出来,堆在天台中央,准备将这么多地陀螺一次性点燃。 夜风里,少年眼目舒朗,桀骜肆然,笑起来的时候明若艳阳,在暗夜中都能闪闪发光,他高兴地向楚程招手,说:“楚小程快来,我们一起点!” 于是楚程就和顾倾淮面对面地蹲下,一左一右,同时点燃了引线,在烟花绽放的那一刻一起跑远,肩并肩站定在栏杆边。 绚丽的烟火撕开沉寂的夜幕,在天地间炽热地旋转燃烧,热烈而轰动地迎来了新岁的第一秒。 顾倾淮在这“噼里啪啦”的嘈杂声和明明灭灭的光影里,勾着楚程的肩膀,笑着对他说:“楚小程,新年快乐!” 不知道是因为今晚喝了酒,还是因为马上就新年了,又或是因为有了陪自己跨年的人,楚程的心情出奇的好,他向来疏冷的眉眼间也染上了一抹烟火流光。 他回答:“新年快乐,顾倾淮!” 十几年的生命里,楚程第一次有了新年愿望。 他们跨年跨得热热闹闹高高兴兴,但遗憾的是,节假日午夜的学校里,没有学生和老师,却有值班的保安。 教务处主任返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俩拎到办公室里“文明”地进行了长达半天的“爱的教育”,最终以两人上交万字检讨书和在课间操时公开念检讨书作为收场。 想起曾经的年少妄为,两人忍俊不禁,相视一笑。 海风渐急,吹到脸上有些冷,顾倾淮咬碎了含在嘴里的糖,抬手将楚程卫衣的帽子拉起,又将他叠穿的羽绒服的帽子也拉起戴好,挡住了海风。 楚程罩在宽大的帽兜里,也学着他的样子,抬手帮顾倾淮拉上了羽绒服的帽子。 顾倾淮看了眼手表,墨色的眸子又转向楚程,含着温柔的笑意。 在新年的第一秒,他掐着时间,跟亲爱的男朋友说:“楚小程,新年快乐!” 话音还卷在海风里,他左右拉着楚程帽檐的双手便微微用力,在楚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人拉向了自己。 同时倾身,半钻进楚程的帽兜里,吻上了那微凉的薄唇。 不远处的烟花同时在半空中炸开。 骤然绽放的耀眼光芒照亮了这一方海陆,七彩绚烂落在了这天雷地火的悸动里。
第168章 不要难过 天上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地炸开。 两个凑在一起的人影在明暗交替中紧紧相拥。 宽大的帽兜交叠在一起,连接得密不透风,阻挡了外面绚丽的火树银花,青涩的碰撞在纠缠中越发的不分你我。 空气好像越来越稀薄,浸在风中的寒意也已逐渐退去。 五感好似已经封闭,又无限地放大。 他们只能感受到对方。 带着海风的咸味,薄荷糖的清冽在口中肆无忌惮。 那是最甜的味道。 火树银花不夜天。 是最美的记忆。 璀璨烟火中,楚程气息不稳地拉着顾倾淮的衣角,弯着眼角,映着天际的七彩光芒,说: “新年快乐,顾倾淮。” …… 一百发的烟花放完后,男生们在离开前,收拾了烟花爆竹的残骸垃圾。 时至凌晨,他们却还意犹未尽,毫无睡意,于是有人提议一起去看日出。 此提议全票通过。 一行人回到民宿,向老板询问最佳的日出观看地。 在进门的时候,任明炜注意到顾倾淮的嘴唇破了皮,关心道:“淮哥,你的嘴怎么了?” 之前在外面,一片漆黑,所以没人注意到。 到了灯光下,却是挺显眼的。 顾倾淮回味似的舔了下伤口,才勾唇一笑:“当然是牙齿不小心磕的。” 任明炜惊奇:“你怎么磕的,能把自己上嘴唇磕破?” 顾倾淮回想起什么,眼底笑容更甚,映得黑眸光彩熠熠。 他看了眼楚程,忍不住低笑了一声,然后拍了拍任明炜的肩,怜惜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任明炜:“???” 一旁的楚程垂下眸,唇齿间还留着挥散不去的薄荷糖的味道,莹白的耳朵顿时又悄悄地爬上了一抹粉色。 民宿老板是个中年男子,也是个夜猫子,这个点也还没睡下。 他很喜欢这群热闹的孩子,听到他们说要去看日出,便告诉他们,村后面那座山的山顶可以看到很美的日出。 老板还贴心地借了他们几个露营包和手电筒,嘱咐他们走山路要小心。 他们跟老板道了谢,便热热闹闹地出发了。 山路寂静,好在他们十多个大男生,倒也没觉得有多少害怕,一路说说笑笑的。 他们体力好脚程快,走了一个多小时就爬到了山顶。 然后挑了处平地,合作着动手搭起了帐篷。 帐篷不大,一顶帐篷勉强能挤两个人。 时间已近三点,闹了一晚,亢奋的男生们终于有了困意。 任明炜倒下前,还不忘叮嘱顾倾淮:“淮哥,明天记得喊我们啊。” “知道了,快睡吧。”顾倾淮帮他拉上帐篷帘子。 顾倾淮钻进自己帐篷里的时候,楚程正脱了羽绒服躺下。 见顾倾淮进来,楚程往一旁让了让,给顾倾淮空出位置。 顾倾淮脱了身上的羽绒服,拉好帐篷帘子的拉链,将寒冷的山风挡在了外面。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躺在小小的帐篷里,曲着腿,连翻身都困难。 他们将两条羽绒服叠到一起盖着,相拥而卧,倒也暖和。 楚程心疼地抬手摸了摸顾倾淮唇上的伤口:“还疼吗?” “不疼。” “怪我。”之前一紧张就磕到了。 顾倾淮捉住楚程的手,亲了下唇边的手指,邪气地调戏着:“多练练,就熟能生巧了。” 楚程扭过脸去定闹铃,耳朵却又开始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顾倾淮喜欢的紧,抱着人又亲了那红彤彤的耳朵好几下。 楚程钻进顾倾淮的怀里:“别闹,睡三个多小时就要起来了。” “嗯,”顾倾淮抱紧他,又亲了亲他的眼睛,“睡吧,能起来就起来,起不来就算了,日出什么时候不能看呢?” 话虽这么说,但在闹铃响起的时候,两人还是起来了。 不过其他人就不同了。 几个帐篷里一片鼾声,闹铃一响就被“啪”的按掉了。 顾倾淮挨个叫了一圈无果。 这些人不是勉强睁了睁眼嘴里咕哝一句“马上”身体却翻了个面继续睡,就是干脆没能被叫醒,鼾声震天睡得死死的。 顾倾淮和楚程索性也就不管他们了。 东方的天际已经翻出鱼肚白,笼罩在黑暗里的树影已开始能逐渐看出真实的模样。 山顶有一块巨大的岩石横卧,顾倾淮将一小条毛毯铺到岩石上,两人正对东方,并肩而坐。 地平线被金光染上瑰丽的色彩。 黑暗褪去,山河远阔,万物生机。 顾倾淮揽着楚程的肩膀,与他一起举目远眺。 “楚小程。” 初晨的山风刺骨,楚程白皙的脸落在毛茸茸的帽兜里,转头看向顾倾淮:“嗯?” 顾倾淮将搭在楚程肩上的手上移,温柔地隔着帽子按在他的脑袋上。 桃花眼映着天际逐渐翻腾起来的朝霞,犹如另一轮盛阳。 “你还有我。” “以后的日子,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所以,不要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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