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的前一天是周末,孔熵秋说,我约了要和彭浣见面,江宴狄说:“好。”孔熵秋说,那天早上的检查,我会带江霖去,然后回来的时候把他接回来,在这之间的时间,你可以自由打发,江宴狄说:“……好。” 彭浣没有想到孔熵秋都到这把年纪了还要折腾带着全家出国,她佩服地说:“你就这么爱?”愿意放下现在所拥有的安稳的一切,跑到国外,就为了成为别人眼中的“Mr. & Mr.”? 孔熵秋笑着说:“是啊。” 两人聊天的话题和氛围还是和平常一样,按彭浣的话来说,就是:“我们又不是以后再也不见面,况且我们都有手机,可以每天联络,而且你们以后肯定还是会回来看一看的对吧,又或者我以后休假了也可以去国外找你们……” 她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实在憋不住,扇着眼泪说:“好吧,说真的,我会想你的,孔熵秋。” 孔熵秋嘴角微扬:“我也是。” 两人离别前,彭浣突然叫住了他:“熵秋,你还记得我们大一刚入学时,迎新会上的事儿吗?” 孔熵秋愣了愣,问:“怎么了?” 彭浣深坦白道:“其实那个时候,我偷吃了你放在包里的糖。” “……!” “那个时候家里穷,几乎没怎么吃过糖果,想着吃你一颗你也不会发现。”彭浣忏悔道,“然后我就出去绕着操场跑了三圈,回去一晚上熬了个通宵,把老师那一周布置的作业全写完了。” “……” “你老实告诉我,我当时吃的那个到底是什么?”我后来想找类似的,但再也没碰到过那么神奇的东西了。 孔熵秋说:“是保健品。” 彭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轻声叹了口气道:“好吧!”我相信你。 江宴狄走进一家咖啡店,服务员亲切地上前询问他说,先生,请问是一个人吗?他摇了摇头,伸出两根手指,说:“两个人。” 他被领进了一张卡座坐下,手指摩挲把玩着面前盛着柠檬水的玻璃杯。 咖啡厅门口的铃铛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有人进来了。 视野的边缘里出现了一道人影,江宴狄抬起头,刚要打招呼,临到嘴边的声音却凝滞在喉咙里被吞了回去。 眼前的陈舒脸上的神态写着藏不住的疲倦,面颊似乎稍稍有些浮肿,身上穿着与外面炎热天气格格不入的宽长衬衫和卫衣。他的身材看起来比以前要圆润了许些,尽管有在努力地遮掩,但依然能够从正面腰身的宽度和给人的感觉辨识出一些异样。 陈舒坐到了他的对面,无视他诧异的目光,扬起嘴角似乎想要努力摆出一副和往常无异的神情,轻声地问:“江哥,你想见我?” 江宴狄勉强整理好脑内零乱的思绪,拳头握紧又松开,缓慢地说:“陈舒,我要出国了。” 面前的人表情明显愣了下,随即变得紧张,脸上的伪装在顷刻间崩塌瓦解,急促地问道:“江哥,你要去哪儿?” “陈舒。”江宴狄只是叫他的名字,掌心抚摸上他的手背握了握,说,“够了。” “……什么?” “我说,已经足够了。”江宴狄说,“你现在在这里有着很好的人生,一份很好的事业,一个爱你且支持你的恋人,还有……”他望向陈舒的小腹,眼神变得温柔,微笑道:“……恭喜。” 陈舒的脸上逐渐失去了血色。 “所以,不要为了我,放弃这么好的生活。” 最后,还是江宴狄起身先去前台结账,陈舒跟在他的身后,脚步很慢,很慢,似乎以为这样,他就能留住他,留住时间。 两人站在咖啡厅门口,面对着面,跟几个月前在车站里时一样。 江宴狄点头说:“我走了。” 陈舒说:“嗯。” 江宴狄说:“那……再见。” 陈舒说:“……嗯。” 面前的人转身过去的那一刻,泪水从他的眼眶滑落。豆大的泪珠将陈舒的眼睛撑得肿胀,他竭力克制住自己哽咽的声音。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回头了。 他望着江宴狄在远方街角消失的背影,抬手轻轻抚上身前的小腹,低声说:“宝宝,跟爸爸说再见。” 然后轻轻蠕动嘴唇,小声道: “再见。”
第53章 后日谈八 = 江霖是维铎大学大一新生里有名的学生。 其原因不外有三。 第一,在一众白人和黑人学生中,零星几个亚洲人的面孔混在其中,看上去格外显眼。 第二,江霖在学期初报名参加了不少学生社团,尽管多数只是被他用来充实他的简历。 第三,江霖长着一张令人绝对印象深刻的脸。 这个学期以来,他已经不知道被多少路过的行人夸赞:“Awww, you are so cute!”他微笑礼貌地说着谢谢,却在心里默默翻着白眼。谁要被称赞为“cute”?他想要被称赞为“handsome”,就像爸爸那样,好吗? 朗斯却说他的这个烦恼相当奢侈。 “我也想要被称赞为‘cute’,好吗!”纤细的金发男生像条水蛇般扭动着身子,双手握拳摆在脸颊旁挥动,“今天,克里斯也夸你‘可爱’了,我真的好——嫉妒!” 江霖微微翻了个白眼,说:“我倒认为那很creepy(诡异)。” 从外表来看,江霖和朗斯属于同一个类型。他们的身材在男性之间都偏向于小巧,个子不高,四肢细瘦修长,五官细腻精致,有着没有那么“男子气概”的阴柔感。唯一不同的点在于,江霖是亚洲人,有着黄皮肤黑眼睛和黑头发,而朗斯是盎格鲁-撒克逊人,是白皮肤蓝眼睛黄头发。 因此,当两个人站在一起,有人只对江霖展现出兴趣,却对旁边的朗斯反应平平的话,那么只代表了一个可能—— “Ew!”当江霖把他的判断分享给朗斯时,朗斯发出了一声呕吐的声音:“Yellow Fever?好吧,你成功让我对他失去兴趣了!” 朗斯是江霖在“维铎”也是当地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对方的性格比他还要外向,在新生会上主动上来跟他打招呼,说:“我很确定,我们是同一类人。” 江霖不知道朗斯口中所说的“同一类”说的是哪一类。除非朗斯的下面,也长着一口逼。 不过很快这个问题在朗斯开始给他分享裸男的照片并询问他喜欢哪一类男人时得到了答案。 江霖说:“我喜欢比我年纪大的。” 朗斯打了个响舌,挑唇道:“Classic。” 得知江霖要带朋友到家里来吃饭,江宴狄和孔熵秋表现得既紧张又兴奋。这是他们来这里后第一次在家里招待客人。 孔熵秋比江宴狄的英语能力要强,精通商务英语,但在日常的沟通中不善于提问、关心,内敛于表达。江宴狄的英语能力其实也不算差,是国内曾经高考应试的水平,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逐渐开始遗忘。但是基本的“你好吗”“我很好”“谢谢”“你呢”“再见”还是懂的,且敢说,敢“做”。 他热情地往朗斯的盘子上装了一块大牛扒,嘴里吆喝道:“Eat more! ” 朗斯被男人的热情吓了一跳。江霖虽然已经提前告诉了他他的“(养)父母”都为男性,可他没有想到他们会长得如此英俊出色。他的眼神快速悄然地扫了眼江宴狄手臂肌肉的线条,凑到江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Damn, your dad is hot!(我*!你爸也太帅了吧!)” 江霖瞪了他一眼,嘴巴里的筷子都快用牙齿给咬秃。 中途吃到一半,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哭声,江宴狄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筷从厨房里拿起奶瓶进了房间。 朗斯发出了一声感叹:“哇哦,你还有个那么小的弟弟?” 江霖支吾地说:“……嗯。” 晚上,朗斯约了和其他朋友去酒吧,他热情地邀请江霖和他一起去,江霖皱着眉说:“可我没到二十一。”点不了酒。朗斯笑道:“没事,我也没到。我们只要不点酒就行。”江霖转了转眼睛说,好吧,我要先去问一下我爸。 知道两人要出去,江宴狄拧着眉沉思了会儿,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又出来,偷摸摸递给江霖一样东西,说:“注意安全。” 江霖呆呆地盯着手里的保险套,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以前那次,是我反应过度。因为那个时候我觉得你年纪还小,再加上你当时还要准备高考……”讲到这里,江宴狄咳嗽了一声,“但如果现在你遇到了想要尝试发展的人……” 江霖的大脑一阵嗡鸣,抿住嘴唇双唇紧闭着委屈地颤抖。他不明白父亲在说什么,是误会了他和朗斯的关系,还是以为他晚上出去会去干些什么。没能等听完江宴狄正在说的话,便挥起手使劲往男人的胸口上捶了一拳,转身拉着朗斯冲出了门外。 爸爸是个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朗斯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局势上来看,江霖的家长应该是准了。 到了朗斯所说的地点,江霖才发现这确实是一家“正经酒吧”,因为酒只能被称作它的副业,它的实业是一家夜店。还是一家专门开给同性恋的夜店。 舞池里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疯狂地扭动着腰肢,江霖坐在吧台上喝果汁,感觉自己和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越喝心中的心情越沮丧,到最后逐渐哭出了声来。 从洗手间里回来的朗斯察觉到他的异样吓了一跳,尝了口他手中杯子里的液体,张牙舞爪地对同伴们说:“嘿!他还不能喝酒!”同伴们表示很无辜,按照法定年龄他们都不能,但也不妨碍他们用从黑市上买到的假ID喝。 朗斯将江霖带离了吧台,来到了一片安静的区域,从江霖的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给他的家里人打电话。手机的通讯录中,列表的顶端置顶着一个标着星号的名字,朗斯不懂中文,但琢磨着放在这种位置的一般都是重要的人。 他将电话打了过去,几阵忙音后便响起了刚才在江霖家里听见过的男人的声音,对方了解完情况后,没有说过多指责的话,只是连声说了几句“OK”“I’ll be there”后便挂断了电话。 江宴狄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以前他年轻时去过的酒吧和这家相比简直是小儿科。一路上他受到了不少目光的洗礼,不停地有人往他手里塞名片,甚至还有人“一不小心”撞到他,借此机会想要摸他的屁股! 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他心想,得要赶紧找到江霖才行。
第54章 后日谈九 = 江霖扶着脑袋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他的脑袋更痛了。 江宴狄被三五个打扮妖娆的年轻男孩儿围在一起,其中一个穿着如果放在女性身上绝对会被批判为“荡妇”的牛仔短裤。男人为难地尝试向他们解释情况,但舞厅里音乐的声音太大,再加上他的语言能力有限,他的意思似乎并没有被好好地传递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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