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加油!” * 三天后。 余念再次接到祖云卓的电话。 “你们到了?祖爷爷怎么样?” “放心吧,目前情况稳定,精神状态也不错。” 余念悬着的心总算放下,“爷爷在哪家医院?我去看望他。” “不用了,没必要跑一趟。” “没事啦,反正我在家也无聊,告诉我嘛。” 祖云卓:“在省医院神经外科。” 余念:“……啊,神经外科。” 呜呜呜真不该问, 不去都不行惹。 “好,我等下过去。” 挂了电话,余念全副武装,提着补品赶到医院。 余念到的时候,祖爷爷正要休息。他没多打扰,和祖云卓在楼下花园闲逛。 这是余念第一次来省医院。 爷爷在世的时候,家里有私人医生,爷爷病倒那段时间,也是专业医疗团队来家里治疗的。 冬月的午后暖洋洋的,院子里种着松柏和冬青,还有几棵绽放的梅花。 余念环顾四周,到处都稀罕。 这里就是梁先生工作的地方呀,不知道他正在哪一层呢。 祖云卓坐在他身边,“念念,谢谢你特意过来。” “没事啦,跟我还客气什么。”余念说:“对了,祖爷爷的病,这边的医生怎么说?” “和县医院说得差不多,海绵窦脑膜瘤,好在是良性的,但肿瘤较大,要手术切除。” 余念:“开颅吗?” 祖云卓点头。 余念打了个颤,“什么时候能手术?” “我想等梁医生,但他排期很满,可能要等一阵。” 余念头皮麻麻的,“哪个……梁医生?” “神经外科主任,梁颂晟。” 从同学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感觉很奇特。 余念尴尴尬尬,“好像听说过,他似乎很厉害?” “对,他是目前神外最厉害的医生,也是这方面最权威的人。爷爷年龄大了,做手术本来就有危险,我还是想找最好的医生做。”祖云卓说:“但梁医生非常忙,可能要等到年后了。” 余念美滋滋,“等等也值,这么好的医生,很难求的。” 祖云卓“唉”了声,“但爷爷的情况,手术前不能出院,这里住院费太高了。” “这样啊。”余念转转眼球,“我家有亲戚在省医院工作,要不我帮你问问,看能不能提前手术?” “真的吗?”祖云卓激动得站起来,“他是哪个科室的,也是医生吗?” “啊?”余念抓抓头,“哎呀,他是我家的远房亲戚,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回去问问我爸爸。” 祖云卓:“会不会太麻烦了?” “没事的,反正都要做手术的嘛。” 祖云卓深深鞠躬,“念念,谢谢你。” “不用不用,别这么客气。” 接受了祖云卓的鞠躬,余念莫名有了压力。他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草稿,更换了无数种话术,终于在第二天晚上,等到了梁颂晟回家。 余念热情凑上去,接下梁颂晟的大衣,“梁先生回来啦,累不累,渴不渴呀?” 余念端来水杯,又去捏肩,“工作辛苦了,快休息一下。” 梁颂晟喝光了水,没让他揉,“想说什么?” 余念:“……” 我演技这么拙劣吗? 他目光飘来飘去,“嗯……就是,您有个患者叫祖成,有印象吗?” “海绵窦脑膜瘤。” “啊对,就是他。” 梁颂晟:“怎么了?” “他是我舍友祖云卓的爷爷。” 梁颂晟神色阴了点,“会跳街舞的朋友?” “对,他是我们专业的第一名,专业课超级厉害的。他什么舞都会跳的,我俩还是双人舞大赛的搭档。” 说起这个,余念没来由的兴奋,“云卓真的是超级好的人,他那么厉害,拒绝了好多人专门和我一组呢。” 梁颂晟:“所以呢?” 余念不敢看梁颂晟的眼睛,“就是,他家里条件不太好,长期住院费用太高了。方便的话,能不能先给他爷爷做手术,好让他早点出院?” “你很关心他?” “对呀,他是我舍友,也是我在大学最好的朋友。” 梁颂晟扯下领带,随手丢在一边,“人生而平等,万事讲求先来后到。我今天为了你的朋友开绿灯,就意味着,他前面的所有病人都要顺延。” “海绵窦脑膜瘤并非急症。他等的是钱,可被他顶掉的患者,失去的可能是生命。” 生命攸关摆在眼前,余念瞬时发觉,自己是个自私的小丑。 他低着头,抠红了手,“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可他又不能不着急,无法不难过。 祖云卓与他身世相同,早年父母双亡,被爷爷拉扯长大。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他总会想起自己的爷爷。 他知道失去爷爷的痛苦,就希望全世界都不要体会。 梁颂晟从他身边擦过,指尖划走他眼角的泪,“早点睡。” * 余念先是失眠,又是不起,到中午才被手机叫醒。来电显示上的备注,让人没有接起的勇气。 电话挂断没多久,又响了起来。 余念把手机放在耳边,“喂,云卓。” “念念,太感谢你了!” “我爷爷的命都是你给的!” “哎?什么?” “是你家亲戚帮忙打过招呼了吧?梁医生同意提前做手术了。” “啊?什么时候做?” “已经做完了,四个小时前就出手术室了,现在人都醒过来了。”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祖云卓的兴奋,“梁医生真的太厉害了,手术时间比预期要短,创面还小,爷爷术后的状态特别好,梁医生就是在世神医。” 可是,他昨晚不是在家…… 余念拿着电话,赤脚往隔壁跑。 宽敞的卧室,被光照得明亮,床铺干净平整,似乎没人动过。 余念:“梁医生是昨晚做的手术?” “对,晚上十点,我们临时接到的通知,说一小时后梁医生有时间,问我们做不做。” “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我立即同意了。”祖云卓很兴奋,“医院还给我们办了救助通道,减免了一半的手术费,再加上新农合的医保,花不了多少钱,我也不用到处借钱了。” “余念,这次都亏了你,当然还有梁医生,太谢谢你们了。” “不客气。”余念心口冒着酸泡,“梁医生还在医院吗?” “应该在,我听说,他早上七点结束爷爷的手术,八点还有另一个。实在太忙了,我连亲自感谢的机会都没找到。” 余念坐不住了,“我过去看望一下祖爷爷,咱们当面聊。” 祖爷爷的手术效果非常理想,术后三小时便清醒过来,精神状态也不错。 余念来到病房,祖爷爷伸手冲他喊,“念念,你可来喽,爷爷想死喽。” 前几天第一次见到余念,祖爷爷就打心眼儿里喜欢。余念长得乖,又懂礼貌。来的时候带了一大堆东西不说,还不停夸他的红薯干好吃,早就把老人美得上了天。 外加孙子和他说,自己能顺利手术多亏了余念的帮忙,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余念看着老人头上的绷带,坐在床边,“祖爷爷,您快躺好。” 老人抓着他的手,往自己手心放,“好孩子,你这么帮爷爷,让爷爷怎么报答你啊。” 余念摇摇头,“没有的事,您别说这样的话,没什么报不报报答的。” 实际上,余念都没闹清缘由,按照梁颂晟昨晚的意思,不应该提前给祖爷爷做手术的。 祖爷爷眯眯眼,拍拍他的手,“孩子,交朋友没有啊?” 余念没懂,“什么朋友?” 祖爷爷笑出皱纹,“你看我们云卓怎么样?你们要不要处个朋友,以后都让他照顾你、陪着你?” 余念嘴巴合不拢,“啊?” 祖云卓窜红了脸,“爷爷,您别乱说!” “到时间了,医生来查房。” 奇怪的气氛被外来的声音打断,三四个白大褂正中间,围着个自带威严的男人。 祖云卓肃然起敬,“梁医生,谢谢您,您辛苦了,您是在世华佗,是我们家的恩人。” 祖云卓连鞠了三个躬,梁颂晟只是点点头。即便戴着口罩,也藏不住他天生的冷峻气质。 梁颂晟的眼神从祖云卓那边,滑到了余念这里。 余念全身被冰浇过,他打了个寒颤,只憋出三个字,“梁医生。” 冷气从他身上移开,梁颂晟站在床沿,“老先生,感觉怎么样?” 余念趁机转到祖云卓那,低声说:“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说罢,余念给祖爷爷打了个招呼。 祖爷爷急忙招呼孙子,挤眉弄眼的,“愣着干什么,快去送送啊!” 祖云卓后知后觉,“哦哦,念念我送……” 梁颂晟:“查房期间,患者家属需陪同。” 余念快尴尬死了,“不用不用送,我自己可以的,那个我先走了。” 余念一溜烟没了影。 诡异的气氛,半秒也不想呆。 祖爷爷精神抖擞,瞅着孙子唠叨个不停,“你这孩子,真没我当年的风范。啥啥都不懂,追个娃娃还要我手把手教?” 祖云卓挠挠头发,“爷爷,您别乱说了,我和念念没……” “没啥没,这么好的娃娃,你不追,小心被别人抢了去。我可告诉……” 梁颂晟突然开口:“张医生,上呼吸机。” 张医生查看血氧仪,“梁主任,患者的血氧饱和度好像……” “让你上,你就就上。” “是。”张医生打开设备,“老先生,我们要插管,期间不能开口说话。” * 余念站在住院部的中央大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自知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但刚才见到梁颂晟,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 又尴尬又丢脸。 而且,他看着好凶,又很忙。 要不算了,还是先回家吧。 余念按了电梯,身后的护士站传来声音。 “十床的病人,记得多照顾点。” “十床?怎么了?” “据说是梁医生的熟人。” “铁面无私还有熟人?” “昨晚梁医生用私人时间,给十床加了台手术。熬夜做了一整宿,紧接着又去做第二台。这情况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能不是熟人?” “我还听说,梁医生专门为他申请了特殊通道,走了医院救助,减免了不少手术费呢。这名额在咱们院,一年也没几个吧。” “啧,我看十床朴朴素素的,以为就是个普通老人呢,没想到,还有这么硬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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