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前通常压力比较大,就会通过别的途径来释放或者发泄,有人用高强度训练,也有人用性,年轻运动员很少有固定伴侣,即使有也不会一直陪在身边,就只能找……one night stand,”徐槐怕杞无忧听不懂,贴心地解释,“就是,一夜情。” 见杞无忧沉默,徐槐又说:“你没有过压力大的时候吗,应该能懂吧?” “没有,我不懂。”杞无忧语气冷硬。 “好吧,”徐槐没什么情绪道,“ 那说明你还小。” 没有开灯,黑暗之中,杞无忧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无所谓?调侃?嘲笑? 杞无忧猜测着,忍不住问:“你有过吗?” 徐槐顿了顿,“有过啊。” 不知道他回答的问题是有没有过压力大的时候还是别的什么,杞无忧身体更僵,不继续问了。 “槐哥,我不小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我当小孩儿?” 即使看不到杞无忧的视线,徐槐也依然能感觉到有双认真而执拗的眼睛盯着自己。 他沉思了几秒。 杞无忧的成长速度比他想象中快得多,徐槐相信,他不久以后就会成为一位沉稳冷静、心智成熟、强大的、优秀的运动员。 徐槐没有认为自己比他年长就要压他一头,他始终觉得两个人是平等的。 然而不能这样对杞无忧说。 “你比我小十一岁,就是小孩儿啊。”徐槐平静地陈述事实。 “那刚才那个男的为什么说你今晚约了人?” “……他误会了。” 杞无忧低声笑了一下,“我倒希望他没误会。” 徐槐呆愣一瞬,瞳孔蓦然放大,难以置信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很惊讶?我喜欢你啊,为什么要装不知道。” “槐哥,你以前约过吗?”杞无忧语气直白,像在逼问。 徐槐冷下声音,“约没约过都跟你没关系。” “我想知道。” “啪──” 灯光忽然亮起。 杞无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到徐槐低下头,目光有些戏谑地望着他,“怎么?你也想这样?想找人的话我也不干涉,不过,要做好安全措施。” 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呢,就像大人在看一个胡闹任性的小孩子,看一只羽翼还未丰满就想飞上天的小麻雀。 “我想哪样了? ”杞无忧气恼,坐起来死死地盯着徐槐,眼神凶狠,眼眶似乎有一些红晕。 “你自己知道。” 徐槐一向是很温和的人,能够包容别人的糟糕情绪。 可现在杞无忧竟然从他眼中看到了怒意。 杞无忧后知后觉地有点害怕,他好像把徐槐惹生气了。 “槐哥,徐槐,我喜欢你,我错了,不要生我的气。”他放软声音。 徐槐不为所动。 气氛僵持片刻。 “随便你,睡觉吧。” 徐槐疲惫地叹了一口气,转身上床,一把蒙住被子。 在徐槐面前,杞无忧的感情无论是有所收敛,还是不遮不掩,徐槐都只是把他当作小孩子。 他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个莫名其妙闹别扭的小朋友一样。 这从来就不是杞无忧想要的。 怎么可以随便我,明明说了要管我的。 杞无忧忽然有些无力。 他嗓音发干,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仍然固执地说:“槐哥,我睡不着。” 徐槐一股郁气上头,说得好像谁能睡着一样,难道还要他哄人睡觉吗? 他不想惯着了,随口来了句:“压力太大就是要找个途径释放啊,睡不着就出去约。” “行。”杞无忧忽然起身,从衣架上取下外套。 “你去哪?” “释放压力。”杞无忧语气冰冷,说着便摔上门,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槐:让小杞以为我是无情渣男,这样他就会知难而退 弟:无所谓,我会迎难而上
第89章 你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杞无忧的“释放压力”,指的是半夜十二点下楼夜跑,一个人绕着几千亩的雪场度假村闷头跑。 跑步途中,他偶尔会有意识地减速回头看一看身后有没有人,然而路上冷冷清清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抬头只看见几点黯淡的星光在漆黑的天空中闪烁。 杞无忧一直很喜欢跑步,他认为跑步是最简单的运动,在不和别人竞争比赛的前提下,一个人按照自己的节奏,随心所欲地跑,跑的时候大脑放空,不需要思考任何事情。 可现在他连跑步都没办法静下心了。 配速不稳容易导致气息紊乱,运动监测器上的心率也跟着起伏不定,杞无忧缓了缓心神,努力将“徐槐会不会出来找他”这个问题从脑子里甩出去,终于把跑步速度调整到平时训练跑步时的正常配速。 度假村的路他不算太熟,有很多地方都没去过,只粗略地看过地图,外环的路呈一个巨大的圆形,一直沿着走就能回到起点。他出来时忘带手机了,有点害怕迷路,所以就避开了岔路口,始终在外环的那条路上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杞无忧看到了前方的酒店大楼,原来已经绕着度假村跑了一圈。 这么长的路程跑完,到底是消耗了大半体力,他渐渐放缓了速度,由跑改为走,准备回去。 半夜三更,大部分人都休息了,只有几扇窗还亮着灯。隔得有些远,杞无忧分辨不出哪扇窗户是他和徐槐的房间。 徐槐会不会睡了?还是被他气得到现在还没睡着? 徐槐生气时其实也没有很凶,可杞无忧就是觉得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他接受不了徐槐对他有任何的无视和不在意。 他十分清楚自己刚才的行为很冲动,质问徐槐“有没有约过”太不礼貌,相当没有分寸感,但是他并不后悔这样做,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问同样的问题。可是,他无法确定是否还可以再承受一次徐槐的冷淡以及怒火……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此刻又有些惴惴不安。 他继续往前走,心中的不安与惶恐在看到前面路灯下的人影时达到了最顶峰。 昏黄的路灯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将缭绕的烟雾染成灰蓝色,影影绰绰。徐槐低着头,指间夹一支烟,猩红火光被风吹得忽闪,快要燃到尽头。 像电影里的某帧画面。 四周静谧非常,可以听到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杞无忧停住脚步,不敢再往前走。 徐槐似有所察般转过头,两人目光隔空相接,那双蓝眼睛里似乎含着他看不懂的情绪,稍纵即逝。 杞无忧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就飞快地朝他跑了过去,“槐哥,你怎么出来了?”声音有点惊喜,以为徐槐不会出来找他的。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担心他。 刚才杞无忧出去后,徐槐原本立刻想去追的,但又觉得这样显得他太在意杞无忧,说不定又会让杞无忧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从房间的窗户往下望,看到杞无忧出了酒店,往左边跑了,于是便知道他是去外面跑步了。 凌晨十二点多,一个人夜跑,想也知道小孩儿心里得有多憋屈。 徐槐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来对杞无忧不闻不问。 但他才不会说实话,“你说呢,我是你的临时监护人,你一个小孩儿,大晚上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我还得担责。” 临时监护人,小孩儿,徐槐把这个几个音节加重,好像在刻意强调两人之间的这层关系。 但杞无忧不是傻子,很快便想明白,知道徐槐对他的关心与责任兼而有之,于是也不和他呛声了,借机卖乖道:“对不起,槐哥,又让你担心了。” “……我才不担心。”徐槐扭头就走。 他不喜欢听到杞无忧道歉。 大概出来得比较匆忙,徐槐只穿了一件浅蓝色短袖,不知道在冷风里站了多久,应该会很冷吧。 杞无忧跟上去,走在他身侧,心里升起强烈的愧意,慌忙解释:“我、我去跑步了。”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移开目光,低头盯着徐槐手里的烟。 “嗯,猜到了。”徐槐轻一点头,把烟掐灭,手臂紧了紧,上面经络分明的青筋凸起。 他又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十三公里,跑得还挺快?” 杞无忧听得出来徐槐应该不是在夸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距离又近了些,他闻到徐槐身上的烟草味道,被风吹得很淡。 他无措地垂下眼,长睫掩饰住眼底的慌乱。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徐槐抽烟。 有点陌生。 徐槐漫不经心地侧过头看他一眼,“回去吧。” “槐哥,你还在生气吗?” 徐槐:“不生气了。” 间接承认刚才的确是在生气。 “槐哥,对不……” 又来了。 徐槐故作凶巴巴道:“闭嘴,再道歉自己把自己嘴给缝上。” “哦……”杞无忧抬手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很委屈地手动闭嘴了。 回到酒店,房间里的窗户大开,正对着门,嗖嗖地往里灌寒风,入夜的风更加寒冷,徐槐一打开门便被冻得缩了缩脖子。 杞无忧忙走过去把窗户关上。 这时徐槐又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杞无忧顿时愣在原地,紧张起来,不会害得徐槐感冒了吧,那罪过大了,要不要再下去买点感冒药备用啊…… 徐槐见他好像失魂一般,出声问:“愣着干吗,你不去洗澡吗?” “哦,这就洗。”杞无忧把身上的外套脱掉。 杞无忧进浴室后,徐槐又敲了敲玻璃门:“别用冷水洗了,小心感冒。” 里面隔好几秒才有回音:“知道了。”声音低沉得发闷,像在压抑着什么。 杞无忧洗澡一般都用热水,只有在……的时候才不得不用冷水洗澡。 所以,徐槐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洗完澡依然心浮气躁,但杞无忧面上很平静。 平静到让徐槐误解:“小杞,冷静下来了吗?” 他坐在床边,衣服都没有换掉,好像在专门等着杞无忧出来。 杞无忧佯装冷静,点点头,“嗯。” 他以为徐槐会欲盖弥彰,把他表白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又或者无法接受,气急败坏把他逐出师门,然后换别的教练带他……最好的和最坏的情况他都设想过,可他还是没想到,徐槐朝他笑了笑,对他说:“你过来。”说着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这是什么意思? 杞无忧有些凌乱。 管他的。 他索性也不再瞎想了,心一横走过去坐下。 中间还是隔了一人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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