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绥安倒也同没事人似的,在对方的注视下如同蜗牛般慢吞吞直起身子,又转头缓缓打量了一下整体房间格局后问道:“这是在中心塔,还是在你家。” “你觉得呢。”说好要替他解答问题的人却出尔反尔,反过来问囚犯觉得自己被关押在哪座牢里。 囚犯眨眨眼,回答说:“中心塔最底端吧。” “看上去还挺新的,和十八号监狱一起建的吗。” 这回陆怀川倒是给了他肯定的回答,说不是。 “比十八号监狱更晚一点。” “是吗。”严绥安忽然叹了口气,少见的主动且话多:“是我离开十八号监狱后建的吗。” “差不多吧。”陆怀川带着手套的两只手交叉叠靠在膝头,对严绥安已然知晓三年前自己所生事故完全不意外,便也打开天窗说亮话。 “谢应作为一个受制于觉醒者的人类,能用假死的方式把你送出来,的确挺令人想不到的。” “还有余子晖。” 严绥安听到他提到这个名字,心莫名一跳。 “北方塔那样的水土竟然也能养出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也属实难得了。”男人冲他笑笑,背向后靠,呈现出慵懒的姿态:“他演你演得很好,也把你藏着很好,当然,还有南方塔那位指挥官掺和,不然……” “不然你会更早亲自抓到我。” 陆怀川却摇头说不。 然后用着如同长辈对后辈的口吻,语重心长道:“绥安啊。” “如果你放过你自己,我反而不会将你困在这里。” 严绥安起先并没有很是明白陆怀川的意思,而后不过多时,他便想明白了,对方是在变相地说他不老实,不安分。 他明明可以就此借着死里逃生的机会,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但他偏偏又踏了进来,还把过往的事情都翻了出来,甚至如今试图阻止他们想要获得此社会最终权力的战争。 严绥安想,最初的那个基地任务便是陆怀川在背后我对他的试探与确认吧。 坐在笼子里被束缚住的向导忽然冷哼一声,半垂着的脑袋抬起来,额头碎发下的一双眸子里闪着不屑,嘴里也说着狂言:“所以,你现在把我又抓起来。” “是怕了我吗。” 陆怀川听到他这么说,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恰恰相反。” 说吧,他从位置上站起身来,迈开了腿,在笼子面前缓缓蹲下,目光与严绥安持平。 在这样一种诡异又平和的氛围下,陆怀川的语气倒是显得有些暧昧模糊:“绥安啊,我怕你死了。”
第七十一章 Checkmate “你是怕我死了,还是萧时辰死了。” 严绥安嘴角上扬:“如果我死了,你想要得到S级哨兵的愿望也会破灭吧。” “但你其实也不在乎S级哨兵,不是吗。” “你只是在乎作为S级哨兵的人是萧时辰,是你曾经某个认识人的唯一血脉。” 笼子的锁随着严绥安的话开了,男人踏了进来,径直一把便捏住了他的喉咙,让本就无力挣扎的向导被迫出于本能地扬着脖子,却也依旧保持着先前的眼神,断断续续,跟不要命地说道:“李遥……是你亲手杀的…” “是。” 陆怀川面无表情,收下的力度却在慢慢收紧:“李遥是我杀的,因为他不识好歹。” “他的儿子也一样,总觉得自己有点什么本事好像就能为所欲为。” “绥安啊,你学萧时辰学得不像,激不起我的。”男人漠视着手中向导的气息开始薄弱,却无动于衷:“还有,我先前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真害怕你死了。” “你要是死了,你那颗作为人类的心脏可也就没用了。” 其实很多事情,用不着去细察探究便也能想出个缘由来。 那个当初从TNL研究所里带出来消失的药剂,不告而别失踪的父母,还有他的基因分化,桩桩件件串联起来,严绥安心下早早就有了自己的判断。 但当真从陆怀川的口中确认自己身份就是“人类”时,他竟然还有了几分庆幸。 因为他是人类,哪怕在二次分化药剂的作用下拥有了觉醒者的能力,但他却无法与自己的哨兵真正达成精神链接,即使当下能够建立,但估计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去。 这样也挺好的,严绥安想,这样萧时辰也不会因他而受到牵制。 同时,他也明白了自己对于陆怀川的意义,或者应该说是对陈亦舞——那个由人类与觉醒者共同诞生下的女人。 当年的爆炸是个契机,却并不是造成她如今依旧精神不正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在于她的身子,她的心脏已经不能再承担她身为觉醒者的能量,脑内神经从而受到外泄能量影响的压迫,从而变成了这样的状态。 同时,还有那所谓二次分化的药剂参与。 现在仔细想来,当时从TNL被余子晖捡回来后的那一段精神失控也可被视作是一种“排异”现象,药剂与本体的融合致使他产生了幻觉与恐慌,当药剂彻底融合后这种精神糟粕便也随之消失不见,恢复成了正常模样。 陆怀川手中的人渐渐没了动静,双眼合上,整个人都好像因为暂时性的窒息而软了下来,倒在了地面上一动不动。 而就当陆怀川站起来,背过身子,准备踏出笼子时,眼前的数字大屏就开始突然疯狂抖动着,而自己的身后也传来机械金属掉落至地的声响。 果然,下一秒,陆怀川眼前就闪过一道快到模糊不清的人影,他下意识地抬臂设防,却仍是被这道蛮劲逼得直往后退。 等他站稳,再次抬眸望向前方时,他和严绥安的位置已然互换。 他在笼子里,而严绥安却在笼子的出口处,平静地看着他。 原先捆绑在他手上和脖颈上的锁环都被卸下丢在了笼子边缘,向导挺拔的身子站在那里,搭配着身上的军服,倒跟人们刻板印象里的审判官如出一辙。 陆怀川本以为严绥安会再对他说些什么,或是直接一拳冲过来,但他就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这样淡淡地看着他。 忽然间,哨兵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低下头笑了一声,而后整个人也都收回了防御的姿势,卸下了力。 下一秒,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用力踹开,金属铁门直接迎面倒地,但屋内的两个人却都没有把目光投望过去。 唯有源源不断从门外进入的觉醒者,持着手枪,武装十足地将笼子层层围起来,无一不紧紧盯着眼前这个中心塔的现任首领——如今他们所有人眼中的背叛者,生怕他插翅逃了似的。 而笼子里的哨兵却也坦然接受着这一切审视,愤恨的眼神,负手,扭头看着最后一个人从房间外进来。 严绥安始终未动,只觉得有人站在身侧的时候,才微微侧头和对方对上了一秒钟的视线,紧接着就又错开。 “感谢你对我能力的认可,陆首领。” 郑轶的着装看上去有些凌乱,裤脚边还带有不明所以的褐红色,他正了正自己的衣领,平稳的声音在这个只有呼吸声作响的房间里更为掷地有声:“请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 “我比较好奇你逮捕我的罪名是什么。”陆怀川全然没有作为被即将抓捕的紧张和不安,反而从郑轶出场后,嘴角都一直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罪名一:罪犯陆怀川擅自挪用北方塔资金,违禁进行人类后天二次分化实验,同时破坏觉醒者与人类联盟契约,造成无数人死亡损伤。” “罪名二:罪犯陆怀川......” 副总指挥官的声音干脆响亮,让在场所有人都能一字不差地听清楚有关陆怀川过往所作的几乎所有违禁之事,洋洋洒洒,尽数了十多条,每一条都是足以被判处死刑的程度,同时还逐一汇报了其他四方塔所属共犯的姓名,每一位几乎都是能在自己隶属塔下地位相当高的大人物。 除此之外,还一并陈述了那些突然冒出的高等级觉醒者的状况:大部分已暴体而亡,仅剩的几位目前正处于昏迷之中,会在后续进行治疗。 最后,郑轶收起终端,迎着陆怀川那张处变不惊的脸,落下最后一句话:“就此,现宣布卸任陆怀川中心塔首领职位,并判以死刑押入监狱。” “于三个月后进行枪决。” 与此同时,人类中央政府的主席的办公室里,也同样上演着一场对峙。 木桌上放着一个棋盘,棋盘两侧分别是人类与觉醒者,人类中央政府现任首席和中心塔隶属向导蒋觅。 就当蒋觅要将自己的手指间夹着棋子落下时,对方却喊了停。 “我认输。” 对方原本靠在椅背上的姿势动了,抬手招来了身后守着的人,吩咐道:“传令下去。” “撤军,休战。” 而就在身后人遵循吩咐出门后,人类中央政府首席面前棋盘上的棋子还是被撞下了棋盘,引得对方挑起了半边的眉毛。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这还是我第一次赢你。” 蒋觅笑笑,这一局难得竟是他先将了军。 最后,哨兵就在人类打量的眼神下将自己的黑色棋子摘下了棋盘上。 没有王的棋盘,注定也只能是个平局。 当沈洲驾车从从丛林中穿出来的时候,整座十八号监狱的空地面上都萦绕着一股死气,原本空荡的地面上都横着昏迷不醒的觉醒者们。 唯有一人,极为突兀惹眼地站在了中央,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负面情绪让人不愿接触。 即便对方垂着脑袋,但沈洲还是一眼就认清了对方的身份,连忙打开车门翻下去,却被人从后一把搂住,同时还捂住了嘴。 他下意识地去挣扎,甚至好不留余地地用胳膊去进行肘击,但对方不仅生抗下了这猛然地一下,哪怕是痛得直吸气,却还抱得更紧了些。 “......是我,沈洲。” “别吱声,萧时辰暴走了。” 见怀中人没有再大幅度地抵抗他,许燃也松开了牵制沈洲的臂膀,一边弓着腰揉自己的胸膛,一边小声继续补充道:“现在只能暂且冷处理他,不发出声音引起他的注意力,不然遭殃的就是我们了。” “严绥安呢。” 齐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咳出了一口血沫后,气若游丝:“萧时辰这个状态可能还不是简单的暴走。” 最先发现萧时辰暴走趋向的是齐穹,当时的他便觉得不远处有异样,结果一回头,果真瞧见了萧时辰痛苦捂着头的模样,立刻便冲了上去。 虽然他自己也即将到临界点,但还算勉强能控制着住,手刀还未落到对方后脖颈,就被反扣住了手腕,而后被抓着丢了出去。 当后背着地留下一片如火灼烧般的疼痛时,齐穹心下便觉得不妙了,他从没见过S级哨兵暴走时的模样,但根据刚刚挨了的那一下而言,他便觉得幸亏自己不曾与萧时辰为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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