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写着详细的信息,姓名籍贯和出生年月日,甚至精准到了时间。 因为这个纸条,院长曾抱有一丝希望,觉得他被抛弃是父母不得已之为,以后说不定还会接回去。 可惜事实总是很残忍,别说亲爹妈主动上门了,社区警察帮忙找了几年,都没能找到遗弃他的当事人。 弃婴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夏澈也不例外。 申城那家孤儿院小孩很多,工作人员却很少,福利院后来去的义工多数是为了赚学分的大学生,二十多年前可没有这些,哪儿有时间和金钱庆祝这些? 孤儿院的孩子们有个统一认知:他们的出生本就不被期待,否则也不会被丢掉,没什么值得开心。 夏澈对此倒不敢苟同。 他并不消极,毕竟活都活下来了,以后的日子是为自己而活,哪有什么值不值得? 这天对他来说就和平常无数天一样,不会颓丧难过,也不会庆祝。 以前随着太阳东升西落就那么过去,至多得到养父母的一句祝福,或者一碗长寿面,后来则变成社交的机会,生日蛋糕都成了金钱名利的样子。 留学那些年,他收到过同学朋友很多昂贵的礼物,也记下礼物价值,等他们过生日再一一还回去。 工作后不需要那么拙劣的来往理由,比起生日,还是一起参加宴会聚餐的时候更适合送礼。 夏澈记得裴燎以前也送过礼物,七年来,每件都记得,每件都有好好保存。 因为这人送的基本是他收到的礼物中最朴素的,也是最实用最让人喜欢的。 比如M国全市电路不稳那年,裴燎送了个蓄能暖风机;他刚拿到国际驾照那年,裴燎送了辆常见的平价手动挡车;还有他最喜欢的歌手退圈那年,裴燎送了一张签名黑胶…… 次次送礼都那么戳他心坎,夏澈好奇地问过对方,是不是给人挑礼物都那么费心费力。 裴燎当时回答是:“没花多少时间,我问的周奕歌。” 得到这个答案的夏澈开心了好久,甚至年年都会期待下一次生日。 裴燎送的礼物在他这儿有了别的意义,每个都特别珍惜。 不过随着对周奕歌情感的消散,这种期待越来越小,对生日的概念也越来越淡,今年就完全忘了这回事。 周奕歌等人的生日祝福,淹没在熟人对昨天事件的八卦咨询后,夏澈一一回复完,才对裴燎笑道:“我没打算过的,让你多跑一趟,不好意思啊。” 他们无声对视片刻,裴燎眼睛骤然变得通红。 哎呦!这还了得?! 夏澈当即关上打字打到一半的手机,俯身和他平视:“别别别,拜托祖宗你千万别哭,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裴燎闷闷不乐地把脸埋进枕头中:“以前都过生日,今年因为周奕歌结婚,连生日都不过了吗?因为是我陪你过,所以没有价值吗?” 夏澈目瞪口呆,听得一愣一愣。 不是,自己就随口一句话,某人竟然脑补了这么多!? 他转身也学着这人趴下,好声好气解释了一番自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最后说:“昨天都过去了,我才说让你白跑一趟,明白吗?” 裴燎翻过身侧躺,面对着他,眼睫有点湿:“可你以前……” “我承认以前确实是因为周奕歌。”夏澈率先开口,无奈道,“这不都是过去了吗?现在这样说明我真不在意了,懂吗?” 裴燎轻轻点头,看着好不乖巧。 夏澈忍住把他头发揉得更乱的冲动,起身下床:“先去洗漱,然后昨晚的事儿,我们算个账。” 他已经想好了,裴燎的目的很可能就是谈个恋爱,有什么谈不起的?跟py关系也没差,多上点心而已,他想要就给他呗。 反正只要处理好,就算以后拜拜了,也不会成为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走路上还能点头打个招呼。 “哎,你带衣服了吗?上衣脏了不能穿。” “行李箱在外面。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衣服。” “那我先随便拿一件穿。嘶,你卫衣袖子怎么那么长?” “oversize。” “装嫩。” “……” 因为手伤不方便,夏澈慢吞吞洗漱的同时,又给自己做了番心里建设,然后从容不迫坐在餐桌前等某人。 桌子上有一袋小笼包,倒是R国不常见的东西。 包子还热乎,应该是刚让人买了送上来的。 鲜美的汤汁在唇齿间溢散,他忽然想到一个毫无探究价值的问题—— R国和M国的小笼包,哪个更难买到? 裴燎洗漱完出来,搭眼就看到夏澈正对着小笼包发呆。 他走过去拿了一个:“不合胃口?” 夏澈回过神,摇摇头:“坐。” 裴燎在他对面和旁边的位置抉择了几秒,果断选择后者。 夏澈:“坐对面去。” 裴燎拒绝:“太官方了。” 夏澈一阵头疼。 就是官方才让你坐对面的好吗? 离得近是方便你跟我签不平等条约? 不行,不能老那么没底线。 夏澈把手机“啪”的放在桌上:“你——” 裴燎眨了下眼。 洗完脸没擦干净的水珠顺着鬓角滴落,蓬松的头发还有几根没顺下去的毛,跟着拍桌子的动作一起晃动。 wow。 漂亮。 夏澈:“……” 夏澈:“那就坐这吧。” 真男人从不在这种小事上计较底线问题。 他郁闷地趴在桌子上,泄愤式吃包子,没看到裴燎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昨晚那事呢,”夏澈咽最后一口,抱着牛奶开口,“别说什么当做没发生过,不可能哈,这种话说了跟没说一样,都是用来糊弄人的。” 裴燎抓起他一缕头发把玩,淡淡道:“我知道。” 夏澈拽了下没拽出来,就由着他去了:“你知道就好。我其实也……咳,不怎么反感,以后可以……” “床伴关系是吧?”裴燎突兀打断,“可以。” 夏澈:“?” 啊? 裴燎一本正经道:“你不是喜欢——” 夏澈飞快捂住他嘴,眼里闪过一抹不自在:“不用说得那么直白!” “好。”裴燎听话道,“想了几天,我觉得你的提议我可以答应,但是有一点不行,这段关系只有一种结束的前提,就是你对我负责。” 夏澈缓缓扯动嘴角:“你知道你现在有多不可理喻吗?” “我很讲道理。”裴燎措辞头头是道,“我是第一次。” ?狗东西! 夏澈怒了:“我不是第一次?!” 裴燎论据充分:“但明显我付出比较多。” “难道是我强迫你的吗?”夏澈第一次见这种倒打一耙的,“不是你非要……” 裴燎弯起眼睛:“我非要什么?” 夏澈咬牙:“你学坏了。” 裴燎轻哼一声,大有“我不听我不管我就要你负责”的无赖架势。 其实这个要求在夏澈能接受的范围内,毕竟一开始还打算直接负责呢。 但有一点,他完全想不明白。 夏澈问:“你真不喜欢周奕歌了?” 裴燎气道:“我就没喜欢过他!” 夏澈懒得争辩:“那你真的喜欢我?” 裴燎慎而又慎地点头:“嗯。” 夏澈不理解了:“那一开始不同意,为什么现在同意了?你就不想跟我……” 谈个恋爱? 裴燎知道他要说什么,无奈笑了声,压下唇边的苦涩:“你喜欢我吗?” 夏澈舔了舔下唇,没有回答。 这个反应在裴燎看来是显而易见的否认。 他似乎早有所料,并没有什么剧烈的情绪波动,只是很平静地问他:“所以你知道我要什么了吗?” 裴燎猜到了夏澈会提出交往。 但没有感情的名分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不想要对方那么草率的决定,要么不开始,要么一辈子。 他承认自己没出息,无法拒绝夏澈的所有要求,所以这些天想破脑袋就想通一件事: 既然不接受对方离开,那就不给夏澈“不开始”的选项。 至于引爆欲望的导火索—— 他觉得,夏澈对他,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感觉。 这么不讲道理,被胁迫者其实应该生气的。 但夏澈只是笑了会儿,道:“这么笃定我会结束关系吗?” 开口就谈永远,野心真大。 “不确定。”裴燎撑了一小时的若无其事,已经到了极限,薄唇紧抿,慢吞吞把椅子往夏澈跟前凑,小心翼翼抱住他,埋下头,“你争取同意,好不好?” “要是永远不会有这一天呢?” “一辈子没名没分,也可以。” 夏澈没有回抱,叹道:“为什么喜欢我啊?” 裴燎说:“因为是你。” 夏澈失笑:“你还挺会哄人。” “不是哄人。”裴燎直起身,蹙眉道,“实话。” “好好好。”夏澈敷衍摊手,“什么时候的事儿?” 裴燎:“……” 夏澈:“不知道?” 裴燎:“不想说。” 嚯,还挺神秘。 夏澈眯起眼睛:“那就这样吧。” 裴燎一愣:“什么?” “你说的我同意了。”夏澈说,“就先这样吧。” 裴燎:“……” 好、好突然! 其实夏澈也没怎么想明白,他还需要点时间理理思绪,在此之前,必须先稳住裴燎,占据主动地位。 他不喜欢被动。 夏澈支着脑袋,漫不经心道:“走肾不走心的关系你见过很多了吧?还需要我们再一条条立规矩吗?” 他问得老神在在,心里却在打鼓。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走肾关系到底怎么处。 裴燎最好没问题,这样就能给他时间去咨询有经验的人士了,免得现在被忽悠都不知情。 石化中的裴燎被他盯得喉结一滚,缓缓回神:“嗯……” 夏澈心脏提了起来。 裴燎:“不行,我还是有问题。” 夏澈:“。” 夏澈心碎了。 他颓然道:“你说。” “你知道我答应你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做那种事吧。”裴燎再怎么佯装淡定,还是无法把“那种事”直接说出口。 能控制耳朵别泛红就很不错了。 他紧张,夏澈反而不紧张了,好笑道:“嗯。” 裴燎皱着眉头,似乎在想比高数题更深奥的问题,好半天过去,谨慎试探:“那我是不是可以为了我的目的,做一些适当争取?” 夏澈挑起眉毛:“含糊其辞,谁教你那么写谈判书的?什么叫适当争取?” 裴燎对他不踩文字陷阱的结果很可惜:“比如你必须遵守1V1的关系,我可以偶尔约你出去吃饭,跟你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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