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澈:“。” 好嘛。 他想多了。 夏澈弯起眼睛,火气散得一干二净,看着小心翼翼从冷藏柜搬螃蟹的人,好奇道:“你在家也这么干活吗?我还以为你这种从小到大都是管家保安保姆一应俱全。” 话音刚落,捆起来的螃蟹咕噜咕噜滚落满地。 裴燎尴尬咳了两声。 夏澈笑容消失:“真的啊?” “嗯。”裴燎小声道,“在家没干过活。” 他从小就有家庭教师,营养师,负责生活的保姆,负责卫生的保姆,还有主事管家和几名菲佣。 夏澈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还真是少爷! 人类之间的差距令人心寒,夏澈说是来帮忙,也不动手,带着愤世嫉俗的心理,抱着胳膊冷眼看裴燎操作。 事实证明,少爷所言不虚。 裴燎洗一只螃蟹洗了快半小时。 步骤没错,态度认真,就是慢。 极其慢。 夏澈腿都站酸了,忍无可忍质疑道:“你上学的时候一个人怎么活的?” 裴燎理所当然道:“有钱的时候点外卖请厨师,没钱的时候蹲超市晚上打折盲盒,能拆出很多熟食。” 夏澈声音飘忽:“拆不出来呢?” 裴燎安静几秒:“那就饿一顿。” 夏澈:“……” 沉默,震耳欲聋。 夏澈拍拍他肩膀:“牛逼!” 裴燎试图辩解:“不是不会,就是太慢太麻烦,反正能填饱肚子,当然要选择最高效的方法。” “好好好,你是大聪明。”夏澈随口敷衍,带上手套抢过第二只螃蟹,迅速洗涮,“学着点。” 裴燎看得很认真:“一个月,会进步的。” “拭目以待。”夏澈嗤之以鼻,没放在心上,压根没想起来对方一个月试用期的事。 裴少爷当主厨不行,当帮手还挺给力,两人勉强凑出六道菜,摆盘期间还因为鱼头朝南朝北吵了一架。 菜做的太多,蛋糕肯定吃不下了。 两人商量完,还是决定做好后明天吃。 看到夏澈拿出上午熬的白桃果酱时,裴燎眼珠跟点了仙女棒一样亮。 夏澈差点被晃瞎眼,无语片刻,任由对方拿去在蛋糕上发挥。 反正不管多丑,最后都进他自己肚子。 裴燎某些时刻意外精致。 比如吃饭前要拍照,拍照还要发朋友圈,发完还要求他必须点赞。 夏澈前面都忍了,最后一条实在没法忍:“我都没你好友,点个头的赞?” 裴燎瞬间抑郁:“也对,你删我两次了。” 第一次在坦白情敌那晚,第二次就是前几天。 夏澈从桌下踹他一脚:“少卖惨,我们是互删吧。” 裴燎笑了声,没说话。 这笑容看得人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不等多问,夏澈手机就来了条消息。 是祝亿鹏。 他放下筷子,回了条语音:“急什么?过会儿去。” 裴燎倏然抬头:“去哪儿?” 夏澈低头摆弄着手机:“等会儿有酒局,怎么?你还有事?” 语气浑然是不解,大概真不明白裴燎问询的原因。 周围静悄悄的。 餐厅暖光明亮,窗外阴雨尚未间断,不曾透露半米月光。 裴燎第一次发现,京城禁烟花是件多么难过的事。 连把人留下的理由都没了。 他知道夏澈容易心软,所以违背从小到大接收的道德观,一而再再而三得寸进尺,卑鄙地偷得浮生半日闲。 方法很有用,可抛开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他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坐在这,只会像那些得不到任何关注的追求者一样,被远远甩在不知名角落。 食不知味吃了两口饭,总觉得每道菜都烫得灼烧食管,再也咽不下去。 人果然是得寸进尺的生物,之前不觉得有什么,自从周奕歌结了婚,倒是越来越多愁善感,贪婪的洞窟仿佛再也填不满。 他想,算了。 对良金美玉,还是光明磊落点好。 所有挽留和叮嘱尽数咽回,变成:“知道——” “裴燎!?” 话没说话,他看到夏澈匆忙站起,单手撑着桌子朝他倾身而来,眼底满是惊慌:“裴燎你、不是!哎,等下,操!你别哭啊。” 裴燎低头,发现手背上的水渍,大脑成功宕机。 “……” 藏了那么多年,到底还是没瞒住。 夏澈吓坏了,以为无意间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见人低下头更心慌,连忙绕过桌子往他身边走,不小心碰到膝盖都顾不上疼,双手捧住他脸:“别哭别哭,怎么了这是?不是,我哪里惹到你,以后改还不行嘛。” 裴燎很想说:我不是,我没有。 可惜眼泪刹不住,水雾的存在感逐渐增强。 夏澈平生最怕别人哭,手足无措用纸巾帮他擦眼泪,感觉这辈子哄人的经验都用完了。 不对,他这辈子就没惹别人哭过。 这货真是他各种领域的第一次。 夏澈哄得呕心沥血:“裴燎,少爷,祖宗,别哭了好不好?算了,你想哭就哭吧,至少告诉我原因行不行?” 裴燎面无表情扎着眼睫上的水珠,呼吸有些急促。 某人应该不会想到,他一点都不难过。 他脑子里现在只有两只手掌心温热的触感,还有那双漂亮狐狸眼底不加掩饰的担忧。 ……暴露都暴露了,光明磊落很重要吗?脸皮很重要吗?做人很重要吗? 裴燎日三省其身,得出三个否定答案。 卑鄙就卑鄙吧,总好过夏澈天天那么看别人。 再出现第二个周奕歌,他一定会直接心梗死过去的。 裴燎脸颊往对方掌心埋了埋,悄悄伸出手,在夏澈刚磕碰到的那个膝盖上小心揉着。 夏澈毫无察觉,也不敢动,随意他的靠近。 裴燎用不带一点哭腔的冷静音调问:“以后抛下我一个人,提前打声招呼行不行?” 不看画面,还以为他在跟什么人发号命令。 可夏澈不眼瞎。 裴燎眼泪掉得太惨了,哭得他理智全无,别说有事提前打招呼,就是要求他天天跟对待老婆似的日常报备,他此刻也绝对会毫不犹豫应下。 “好好好。哎呦,你怎么还哭?”夏澈头都要大了,“你别不信,算约法三章里,行不行?” 裴燎闭上眼,麻痹自己不去在意可耻的喜悦。 ……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泪失禁的好处。 他不想对夏澈用那么多心眼手段的,不然也不会瞒着这个体质七年没露馅。 但某人自己撞上来了。 人尝到甜头,就想要更多,裴燎没那么大毅力克制自己。 那可是夏澈。
第20章 大城市过年热闹,晚上十点多,餐厅街道还有不少结伴而行的人,大抵都是出来聚餐约会的。 酒吧夜店也不歇业,容纳许多回不去家的年轻打工人。 “夏澈。”祝亿鹏今晚第五次喊夏澈的名字,“你今天不在状态啊?有心事?” “你想多了。”夏澈把最后两张扑克牌打出去,戏谑道,“不在状态都能连赢你三把,要不要反思一下?” “靠!”旁边有人撂牌,崩溃道,“我连输五把了!” “正常,正常。”祝亿鹏习以为常,边安慰他边转账,“跟会算牌的人一起玩,就这么没有体验感。” “大年三十我来散财了啊。”那人苦哈哈道,“夏澈,那么久不见,你都不惦记旧情让让我?” “你怎么知道我没让?”夏澈轻哂,“费俞申,你跟人斗地主很少赢吧?” “嘶。”费俞申被戳中心事,愤慨地把手里啤酒一饮而尽,“我缓一缓,去那边喝两杯,你们先玩。” 祝亿鹏和其他人笑得不行,转头跟夏澈解释:“又菜又爱玩。” “看出来了。”夏澈喊来酒侍,低声道,“麻烦帮我给刚刚那位先生带句话,说他今晚的酒钱我包了。” 祝亿鹏离他近,听得一清二楚,感叹道:“还是你会做人。” 夏澈似是而非地回道:“熟人,应该的。” 今晚到场的十来个人都是许久不联系的老同学或老朋友,现在遍布各个领域,事业蒸蒸日上,处好关系才是他答应来赴约的初衷。 混熟了,夏澈就退出核心场,在沙发边缘跟祝亿鹏小声聊天。 祝亿鹏笃定道:“你绝对有心事。” 夏澈嘴角直抽:“你当年心理学选修不是挂科了吗?” “我重修拿了高分你咋不说?”祝亿鹏揽着他脖子,“到底咋了?你跟我还有啥不能说的?” 倒不是不能说。 夏澈心想:说出来怕你被吓死。 他组织了一下措辞:“你知道我租了套房子吧?” 祝亿鹏平生最爱八卦,连忙点头:“嗯嗯。” “其实是合租。”夏澈说。 “啥?”祝亿鹏啪地一拍大腿,怒道,“不是,合租?你愿意合租,不愿意跟我一起住?” “你住的地方离我公司太远了。”夏澈解释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合租对象……哎,说来复杂,反正可以理解为,我们俩以前有点过节。” 祝亿鹏的怨气逐渐被迷惑取代:“那你怎么能同意的?” “种种原因使然,脑子抽风了。”夏澈扶额,“不过没有血海深仇。现在情况是,他是个固执话少幼稚叛逆的富少,不讨喜但不坏,生活技能贫瘠,不喜欢一个人……” “停停停!”祝亿鹏一脸复杂地打断他,“你那么了解他?我不想听他简介,你给我说结论。” 夏澈摸摸鼻子:“如果任由他那么发展,我俩关系很有可能会好转,但我不想跟他处好关系,你理解我意思吗?” 祝亿鹏蹙眉:“听你描述,他家挺有权有势有钱吧?跟他处好关系没好处吗?” “那不冲突。”夏澈说,“只是我单纯的不想跟他有太多私下往来。” 这情况可罕见。要知道,夏澈这人最擅长的就是和各类牛鬼蛇神打交道,还真是头回有他单纯不想搭理的人。 祝亿鹏来了兴致:“原因?” “我也说不上来。”夏澈捏杯子的指节有些泛白,没有聚焦的瞳孔盯着不远处乐队发呆,苦恼道,“总觉得他跟我相处的时候带有目的,视线侵略性太强,不过被他藏得很好,我可以当做视而不见。” “带有目的接近你的人还少?”祝亿鹏不留情戳破,“怎么偏偏忍不了他?” 夏澈摇摇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不知道。” 其他人目的都很清晰明确,要么为钱,要么为色,但裴燎不是。 从认识开始,裴燎看向他的视线就太复杂沉重,夹杂了许多,偏偏没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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