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剧作家发现他开始,到观察时间结束,那个人都没有动过一步,就跟不会动的雕像似的,两眼无神地望着赛道。 何已知自己比赛时,也见过不少这时候发懵不知道怎么办的人,但那都是来初学者或是报名来玩的路人——而这可是高级赛。 他不由得多看了那人几眼。 “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在所有选手离场,工作人员检查赛道时,雁行忽然开口道,“你是认真地想在8英寸大师赛夺冠吗?” 何已知惊讶:“你觉得我到现在为止都不够认真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雁行低头笑了笑,被戈多趁势舔了一下脸,他也没在意,只是用手指擦掉口水。 小狗还要闹,被何已知点了点脑袋,总算静了下来。 “给你和Captain申请新证书的时候,我查了官网的名单。”雁行说,“今年之内,像这样从新秀晋升到高级赛的训练师,你是唯一一个。再加上秀秀他们,就是4个人直升高级组,这在之前任何一年都是不存在的。” 他依次看过伴随在两人身边的四条狗:“正常情况下,完成这个跨越,需要花费一组搭档1到2年的时间,训练几年仍然在参加初级赛的也大有人在,但是你们只用两个月就做到了。” 面对夸奖,何已知淡淡一笑:“因为其他人没有像我们这样训练。” 这是事实。 虽然他们每天看上去嘻嘻哈哈的,但在雁行的监管下,这个盛夏过得不可谓不魔鬼。 四个人从最开始的每天哀嚎,到中间累得叫不出声,再到最后习惯了在训练之后忍着拉伸和相互按摩也解决不完的酸痛入眠,一直到今天。 没有人翘课,也没有人退出,在没有空调的仓库里,从每天早上七点开始,日复一日地训练、比赛。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汗水不会挥发的话,仓库大概已经被淹掉了。 “无论如何,以这样的起点和人员,在这么短时间里走到这里,已经是足够亮眼的成绩了,如果之后真能拿到世界比赛的入场卷,那更是值得欢呼的奇迹。”雁行抬起头,迎着阳光,直直地望向何已知的眼睛,“这对你还不够吗?” 何已知没有回避地看回去。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完全不需要思考的问题。 雁行说的是对的,只不过他误解了一个最关键的点。 何已知构建这个故事的核心不是自己,而是他。 仅仅只是进入世界大赛,这对何已知是够的,对山竹、侯灵秀、PVC或者其他任何人都是够的。 但唯独对雁行是不够的。 所以他的答案只有一个。 “必须要得冠军。”何已知说。 和斩钉截铁的语气不搭的是他整个人放松的姿势。 从轮椅上的视角看过去,青年眼睛里熠熠生辉的,与其说是坚定饱满的意志,不如说是不加掩饰的自负。 就连倾泻而来的阳光,都不及那锋芒。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雁行虽然这么说着,嘴角却不自觉浮现出笑容。 何已知望着他嘴角的弧度,心想:这不光是为了符玉昆的剧本,也关乎他自己的誓言。 他亲口说过,要给雁行的人生添一个完美结局的誓言。 他写了太多伤心、遗憾的故事。 这是青年头一次,作为一个剧作家,真诚地期待一个圆满结局…… 哪怕这个结局俗套又没有新意。 (本章完)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舞蛇 “不过话说回来,你得把这个决心,向他们传达清楚才行。” 雁行示意了一下周围,下午比赛的三个人现在被分赛在各个赛场的不同环节工作,从他们这里只能看到检录处的侯灵秀,而另外两人不知所踪,多半被塞到了哪个帐篷里的后勤组。 “我会的。” 何已知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记得说服山竹加入时,对方就说过必须得拿冠军这种话。 既然自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自然要说到做到。 工作人员整理完赛道之后,比赛才正式开始。 值得欣慰的是,一直囤积在天边的积云终于向赛场这边漫步而来,令人烦闷的头顶发热的感觉也被随之而来的微风带走了一些。 高级敏捷赛因为是最高等级,在难度和速度的标准上都明显地高于中级比赛。 在高级赛中,赛犬跨出起点线后任何的拒绝行为都会被判罚分,并且,累计3次Refusal就会被直接淘汰。 何已知看了一眼雁行,又看了看场上身材和原来的大象有得一拼的国家队选手,心道可能是搭档随主人吧。 这一组只有1个国家队选手,是一个肌肉男,他的搭档是一只陨石色的大型边牧,肩高达到60厘米,看上去比Captain足足大了两圈。 “大多了。”何已知认真地说。 首先比的是大型犬组。 听着主持人和解说的介绍,何已知不禁发问:“国家队一共有多少个人?” 而路线错误会被判罚20分,如果没有及时更正的话,还会被当场淘汰。 “你确定Captain没有营养不良吗?” 而接下来的中型犬组则一口气登场了5个国家队成员。 青年微笑起来:“听上去好多了。” 雁行笑了:“这样听起来胜算更大?” “当然,”雁行漫不经心地说,“毕竟冠军只有一个。你们得打败全世界才行。” 而这些都是他们至今为止为了更快地拿到积分避而不管,但在未来的比赛中避无可避的重要规则。 “那就我们,”雁行用随意得不能再随意的语气说,“我们得打败全世界才行。” “是我们。”何已知更正道。 这和中级赛在同一障碍累计3次Refusal才会被判比赛失败的难度可谓是天壤之别。 在中级和初级赛中,赛犬四只爪子全部触及顺序外的障碍物才构成路线错误,而在高级赛中,赛犬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包括尾巴,触及顺序外障碍物就可以构成路线错误。 同时,在初级赛和中级赛没有规定的,比如过度指引和入场、退场延迟,起跑过度延迟,都会被罚分或者淘汰。 “也就是说他们的团体赛选手一定是从中型组出。”何已知思考道,“那么也就是说,国家队也是我们的对手。” “这是基因决定的。” “今年是10个。” 除此之外,高级赛对路线错误的判定也比中级和初级赛严格。 中型组最后一个上场的是一只三色花纹,黑白带棕红的澳洲牧羊犬,主持人介绍它的名字叫做“自然卷”。 但无论怎么看,自然卷都是纯粹的直毛,反倒是跟在它身后的主人顶着一头蓬松的卷发。 何已知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刚刚场内观察时站在角落一动不动的那个怪人。 卷毛的怪人和澳牧走到起点,按照程序解开牵引绳和项圈。 示意裁判可以开始后,卷毛让自然卷蹲坐在原地,自己迈开步子朝赛场里移动。 可这移动的距离却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一步、两步、三步……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训练师从场内呼叫赛犬是一种常用的起跑方式,通常训练师会站在第一个障碍的前方,或者第一个障碍结束后朝向第二个障碍的位置,但卷毛却一路不停地走到了赛场的正中央,才停下脚步。 在观众惊异的目光中,他面朝起点弯下腰,快速地拍了三下手,同时嘴里发出像是鸟叫一样的连续音节。 而澳牧就仿佛被这音节控制一样,猛地一激灵,蹬腿冲出起点,跳过第一个跨栏,接着一个不可思议的转弯,进入2号障碍S杆。 绕杆完成后,又马不停蹄地冲向第三个障碍隧道。 这时卷毛又拍了一下手,继续发出语言难以形容的声音。 从隧道出来的澳牧竖着耳朵,停了一秒,转身向背后的跷跷板跑去—— 它就这么一个接一个障碍地完成了整条线路,而从始至终,卷毛就站在赛场中间没有挪过位置,只是不停地发出没有规律的奇怪声音,穿插着间接的拍手和跺脚。 直到他们离场,观众席才慢半拍地响起掌声,但更多是诧异的交头接耳。 何已知既惊叹又感到滑稽:“这是印度舞蛇的变种吗?” “附带口技表演的强抽离式引导,”雁行倒是没有那么惊讶,只是很感兴趣地盯着核算中的计时器,“虽然浮夸,但是有效。” “那样也叫引导吗?” “别小看那些鸟叫,他的发声肯定是经过严格的设计和控制的。”雁行似乎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我怀疑他的音调不仅仅是‘跨栏’‘跑’‘跳’这样的汉字的替换,而是传达了包括方向、角度、速度在内的复杂信息,所以狗才能执行得那么精准。” “可你还是叫人家鸟叫……” 雁行瞪了何已知一眼,作势要用戈多挠他。 计时器滴的一声,卷毛的最终成绩出来了。 他超过了目前排名前四的五个国家队选手(有一个失误未能完赛)中的两人,排名中型犬组的第三。 这是今天目前唯一一个,打败国家队的人。 最后是小型犬组的比赛,不出意外的也由国家队选手包揽了前三名。 所有比赛结束之后,工作人员立刻清场进行下午的赛道布置。 “去找自来卷问问吧。”雁行忽然说。 何已知正牵着狗准备找山竹他们会合,听到这话停下来:“问什么?” “团体赛,”雁行取走他手上的牵引绳,“我们不是还有一个空名额吗?” 青年挑起眉:“你是想……” 雁行点头,指向检录点旁边伞蓬搭的休息处,卷毛和澳牧正孤零零地坐在一张边缘的椅子上。 “他很强,国家队级别的强,但又不是国家队。这样的人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哪怕失败,也应该问一问。” 8英寸大师赛团体赛的队伍人数标准是3至5人,他们只有4个人。 少人就意味着每个成员要承担更大的责任和压力,也意味着比赛时更少的容错率。 他们刚开始训练时,雁行就建议过何已知发布招募消息,但他没有那么做,因为担心来的老手会挤占侯灵秀PVC的位置,或者打击到他们的积极性。 但现在他们已经走到这了,如果能增加一个高手的话,应该也会增强队伍的信心…… “如果要夺冠的话,就得最大化实力,不是吗?”雁行从身后推了他一把,“可别刚说完大话就害羞啊,队长。” 何已知来到休息处,卷毛正拿着一个盘子从饮水机接水,他从背后打了个招呼,对方吓得手一抖,盘子就掉了下去。 卷毛赶紧蹲下去接,但是没接到,水哗啦啦洒了一地,好不容易把盘子捡起来,想继续接水时又按到开水,他放下碟子想换冷的,结果不知怎么搞的,竟被热水浇了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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