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正常吃饭还是不行的。”陈少昂严肃地说,“正好我也有些饿了,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等等,”何已知叫住他,“你不上厕所吗?” 陈少昂回头看他,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不,我不是……算了,边走边说吧,我怕你饿坏了。” (本章完)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棋盘9 陈少昂把何已知带到了研究所对面的一家有点冷清的日料店。 店内的装修非常朴实,甚至连日料店的招牌红灯笼都没有,只有几张简约的浮世绘风格挂画点缀着。 灯光十分柔和,散发着舒适的氛围,仿佛专为想要静静用餐的人而准备。 服务员穿着黑色制服和麻布围裙,面容沉静地记录客人的点单,显得十分专业。 从木门封闭的厨房里传来油煎食物的声音,时而响起的“滋拉滋拉”让人垂涎欲滴。 “这里周围的学生很多,只有这家店比较安静。”陈少昂在靠墙的角落为何已知拉好椅子,然后两人入座。木制餐桌上放着一些精美的瓷器餐具,看起来非常优雅。 正如他所说,一路走来的店铺都挤满了活力四射的学生,即便是在冬天,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热情和朝气。 年轻人们无忧无虑地品尝着各式饮料,穿着鲜艳的衣服,大声交谈着,享受着与朋友和恋人相聚的美好时光。 相比之下,陈少昂和何已知似乎与这些活力四射的年轻人格格不入。 从嘻笑而过的人们中穿过的他们,透露着明显的不同气息。 因此,他专程前来拜访那位老师,想请他为自己写一封推荐信。 前面的故事何已知已经从方云那里听过一遍。 之后,他开始申请方云母校的博士学位,想用这种迂回的方式向方云示好。在过去几个月里,他一直试图安慰自己这是一步正确的棋,但是当他被老师拒绝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从小陈少楠就知道,他和他的母亲是在与另一个女人的斗争中败北的一方。 “什么好祺,这只不过是我逃避和Neil正面竞争的借口罢了。说到底,现在的我和几年前还有小时候,根本没有区别。”陈少昂喃喃地对着酒杯。 他没想到还能听到另一个版本。 在走过来的路上,陈少昂告诉何已知,他到研究所是为了拜访一位老师。 后来陈少楠和方云也分手了,陈少昂很想和方云复合,但害怕表现得过于急切,于是选择再等等。 他相信,就算他不放弃,方云仍然会选择陈少楠,那么他还不如做出大度的姿态,至少可以保留下大哥的颜面。 大概是因为他也有弟弟,陈少昂说话时带着一种独特的兄长语气,让何已知想起自己的哥哥——另一个被他斩断联系的人。 他留下了一场战争,给自己的两个儿子。 这一次,陈少昂决定不能再放弃。 何已知在脑中回想预选赛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是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傲慢的笨蛋。 因此,在方云和陈少楠回美国的时候,他没有立刻跟上,因为他担心那边会爆发更大的冲突。 实际上,就在陈少楠回国前,他还在考虑和方云结婚。 他相信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失败。 陈少昂发现女友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萌生情愫之后,若无其事地选择了分手,祝福他们。 等店员慢慢地把那些刺身、烤串、炸虾、鸡翅全部端上来,他又叫了一壶梅子酒。 陈少楠从出生起就比他优越,陈少昂不想面对这残酷的事实,竭力地维持着兄友弟恭的假象。 他选择打破自己苦苦维持的和平,正面与陈少楠竞争。 说到这里,陈少昂的脸上泛出淡淡的红色,饮酒之后更是如此。 “你和预选赛那个时候不太一样,”酒一上桌,陈少昂直接先喝了两杯,“发生什么了吗?” 现在,陈少昂想申请方云母校的phd项目,希望借此令她刮目相看。 但陈少昂却告诉何已知,他当时是爱着方云的。 何已知低着头不说话,陈少昂也没有强求。 因为他已经在准备申请项目的过程中花费了很多心血,甚至把自己熬出了低血糖的症状。 原本两人一直处于平衡状态,但是比赛的失利似乎激发了弟弟陈少楠,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攻势变得越来越激烈,不断地用礼物和惊喜来赢得方云的好感,一些公司的管理层也开始倾向于更为年轻、有冲劲的陈少楠。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显得没那么可怜。 他选择放弃的原因是,他害怕和陈少楠发生冲突。 陈少昂感到疲惫不堪,他察觉到这一点。 这个决定在方云的视角里,只能有一个理由,就是陈少昂本来就不爱她。 何已知要了一份盖饭,陈少昂像是怕他吃不饱,把菜单上的小吃都点了个遍。 这个曾经的背叛者、他母亲长期压抑的痛苦源头的男人离开了人世,就像移除了一座压在陈少昂背上的大山。 预选赛结束之后,陈少楠和陈少昂争夺遗产和方云的斗争还在继续。 之后,陈少昂又喝了两杯酒,开始自顾自地讲述自己的事情。 告别老师之后,他原本打算去厕所冷静一下,但偶然遇到了何已知。 结果这一等,就等来了父亲离世。 但即便是死了,那个男人也没有放过陈少昂。 那位老师拒绝了陈少昂的请求,说他“心不正”,不适合得到推荐信,这话让陈少昂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 陈少昂在美国读大学时,这位老师在他的学校做访问学者,当时那所大学里只有他们两个华裔,因此两人自然而然地比其他人多了一些交流。 陈少昂本以为这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但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的起因都是最开始Neil对她表示好感的时候,我选择让给他。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轻易放手,根本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 不知不觉,何已知已经把自己碗里的盖饭吃完了:“你后悔吗?” 陈少昂沉默了一会,出乎意料地答道:“不。” 何已知抬头看着他,怀疑他已经醉了,但陈少昂给自己倒酒的手没有一丝颤唞。 “本来是很后悔的,可是刚刚我突然想明白了。” 陈少昂夹起一只炸虾,这才是他第一次动筷子,因为之前都在一个劲地喝酒。 “其实现在,我也有机会逆转局势。只要回到美国,继续和Neil比赛,我知道他的弱点,他是个很容易慌不择路的人,只要我维持均势的时间够久,他一定会露出破绽。但我做不到……一想到面对面竞争,我就恐惧得手脚冒汗。” “所以,我不是做了错误的决定,而是我就是这样的人。即便吃了后悔药也没有用,回到过去,我可能还是会逃避。我爱她,但是没有爱到能够改变我的程度。” “那时候我觉得,我可以承受失去一个女朋友。就像现在我的内心深处也觉得,我可以承受没有父亲的遗产。这种念头让我一直在打退堂鼓。发自内心地去想,我发现自己其实想要的是比管理大公司更平静的生活,而不是每天和人尔虞我诈地争斗。接受失败后,我反而松了一口气。唯一让我痛苦的就是,我要失去方云第二次了。” 何已知看着放下酒杯,拿起炸虾的陈少昂。 他似乎不再是一个看似运筹帷幄,实际上深受内心挣扎的人,而是一个放下包袱,接受自己的人。他的话语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情和无奈。 深思熟虑的词语背后显示的悲壮,和无法改变的命运感也让何已知联想到自己。 “抱歉啊,跟你倾诉那么多。因为我在蓟京不认识别人,抓到一个人就忍不住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懦弱?” 何已知摇头:“我和你是一样的。” 陈少昂盯着他看了一会,这次拿起一只鸡翅:“你有很后悔,想改变的事情吗?” 当然有。 何已知的梦已经替他说明了答案。 他想回到他第一次走进教堂酒吧的时候,把他的眼镜焊死在脸上,专注地凝视着雁行的脸,和他跳完那支舞。 他想回到那一天,回到那个后门,报警把那个贩毒的女人抓走,让她和她的棒棒糖从社会上彻底消失。 他想回到那天深夜的雁行家,一拳把那个迷迷糊糊爬起来想要溜走的人打晕。 哪怕就这一处微小的蝴蝶效应在几十年后会引来世界大战、地球毁灭,他也要这么做。 陈少昂读出了他的表情:“看,那你就和我不一样。” 何已知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结果已经注定了。我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正在放弃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 “不一定的。”陈少昂说,坦然地直视何已知惊讶的表情,“你知道犬敏捷教给我什么吗?作为一个不太成功的训练师。” “什么?” “狗看不懂数字。” “啊?” “狗看不懂数字。”他重复了一遍,缓缓开口。 “对于我们人类来说,一场比赛的成败是由计分板决定的。即便我们完成了比赛,我们也无法完全放下心来,必须等待计时器核算完时间,将我们的成绩打在计分板上,看到排名,才会感到开心。那个时候,我们会感到激动,而狗也会跟着激动,但它们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因为我们的开心而感到开心。” “因为狗看不懂数字——所以它们最开心的其实是在赛场上的时候。只要在那片草地上尽情尽兴地奔跑,听着风和欢呼,享受主人的陪伴,对它们来说,就足够幸福了。” “就算不考虑追求方云,参加犬敏捷也是我做过最好的决定,它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更让我感受到努力的快乐,因为即使我的水平不足以改变最后计分板上的结果,我也可以改变和我的狗一起跑步的过程。” 只要在赛场上奔跑,听着风和欢呼,享受主人的陪伴就够了—— 何已知听着陈少昂的话,心中涌起一股热浪。他握紧了拳头,感觉整个人都在颤唞。 他突然抬手,将满杯的梅子酒泼在了自己的头上。 陈少昂惊叫着从座位上站起来,问道:“你怎么了?” 何已知摇了摇头,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按在额头上,挡住滴落的液体:“我有一个想法,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清醒,所以我想确认一下……”他看了一眼茶壶,有点后悔,“我应该用这个水。” “哎哟,年轻人啊,”陈少昂赶紧找服务员又要了一盒纸巾,感慨的说,“真是有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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