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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深莞尔一笑：“兰老师人虽然看上去严格了一点，但刀子嘴豆腐心。你有什么问题放心问他就行了。”挂断电话以后又把自己去年的那些材料全部发给宗迟，“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问我也行。” 分配好导师，后面一切事情犹如开了加速键。先是马不停蹄泡在图书馆选题，好不容易得到几天清闲的时间宗迟可以刷几套考研政治，导师又催着他们要大纲、写开题报告，要文献综述。 那天陈深一下午接连开了四个半小时的会，走出会议室时候已是晚上七点半。他在会议室呆的整个人头晕眼花，饥肠辘辘。正要问助理有没有帮他订餐，手机打开时，却忽然发觉宗迟迟迟未给自己发消息说要睡觉了。 是忘记了吗？还是在忙？陈深微微拧着眉，给宗迟发了条信息：**“在干什么？”** 本以为得不到回复，没想到刚走回自己办公室坐下，他就看见宗迟回了消息：**“还在写论文……”** 陈深眉一挑，不由分说一个电话打过去，语气极其凶恶：“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宗迟艰难分出半点余光瞥向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窗口：“现在是，啊……现在是……两点……凌晨两点……” 陈深说：“我以为这个时间你应该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宗迟露出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今天要把开题报告那些材料交上去了，但我前天电脑坏了，修好发现里面资料全丢了。我只能抓紧时间赶一份新的交上去。” 陈深追问：“几点开始写的？吃晚饭了吗？” 宗迟回忆着：“中午睡了一下，应该是两点开始的吧……吃、吃过了。”听到陈深这个问题，宗迟才后知后觉感到饥饿，好像胃里还犯着阵阵痉挛。觑着陈深用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盯着自己不说话，宗迟心虚承认：“没吃。” 陈深轻叹一声：“我该说你什么好。” 宗迟揉着肚子嘟哝道：“好像有点饿了，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东西煮吧。” 他正想跟陈深说要挂电话，忽然大门门铃响起。 在安静的午夜毫无防备听到叮铃铃的声音，宗迟没有由头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午夜凶铃那部电影。只感到一阵凉风吹过书房，鸡皮疙瘩悄悄爬满全身。他艰难吞咽一口唾沫：“这，这么晚了谁在按门铃啊？”入室盗窃的小偷都不会这么有礼貌先通知主人吧？ 陈深被他这副吓破胆的模样觉得好笑：“谁知道，不过你怕什么，又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宗迟说：“不行，我有点害怕……你、你陪我一起去看看。”然后从电脑后站起身，颤颤巍巍扶着墙出去。深夜除了书房亮起灯光，整间屋子都是漆黑的。今天中午宗迟在沙发上躺着小憩片刻，睡前把窗帘拉上，醒来就忘记拉开。这时候走在客厅，墙壁投上自己的影子，怎么看都透露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幻觉，好像有个女人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仿佛在讲些什么。但她说的语速太快，似乎是在讲另一种语言，落在宗迟耳里就像是在念咒语。宗迟短促尖叫一声：“谁在说话，陈深你听到了吗？” 陈深从助理手中接过自己的晚餐，看着宗迟，有些无奈。先让助理出去，又安慰宗迟：“别害怕，刚刚是我助理在跟我说话。” “好、好的。”宗迟重新给自己壮胆。在门外等着的人似乎不耐烦了，连按几下门铃，又用手拍了拍门。 宗迟在门后站立，扬声问道：“谁、谁啊!干嘛半夜敲门!？” 门外响起粗壮的男声：“是您点的外卖吗？陈先生？” “……”宗迟立马打开门从外卖员手中接过食物，连声道谢，再把大门关上反锁，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等自己缓过神，宗迟重新拿起手机在那端捂嘴无声大笑的陈深，恼羞成怒质问道：“你拿我寻开心！” “好喇好喇，”陈深先向宗迟示弱，摆出像是认错的姿态：“我也没想到你这么胆小……乖一点，快去吃饭。” 拿着外卖盒走到餐厅前，宗迟将手机立起，双手打开外卖盒，见里面的包装是陈深在这时常点的那家酒店。保温盒里装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海鲜面，还有餐后甜点：“你什么时候点的外卖？这么晚怎么还有厨师在上班？” “你一回我消息我就点了，特地备注要加急。”陈深也打开自己面前的餐盒，用刀叉戳了戳盘中的三明治和西蓝花，“吃完就去休息吧，不要熬夜了。” “那你呢？等下吃完了回家还是加班？” 陈深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眉眼难得流露几分躁郁：“手里还有个项目没弄完，今晚要加班加点。” “不行，”宗迟嘴里咬着剥好的虾肉，口齿不清道，“兰老师说我们这几天先把过程材料这些交上系统，剩下时间给我们准备考研，其他初稿什么的等过年放假回去写就行了。陈深，今年考试时间刚好是圣诞节期间，是我生日呢。” “是个好日子，说明你可以心想事成的。” 宗迟点点头，跟陈深保证，“你说得对，我应该趁热打铁等下再读一会儿。四点前我一定睡觉。” 陈深近乎要被他气笑：“可是宗迟，现在已经快三点了。”
第44章 在把前期过程材料全部上传到系统上，宗迟心中一块大石暂时得以落地。感觉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之后他又马不停蹄加入备考大军的行列。 考场安排出来，他算是幸运，考点正好在他们大学城那片，这也意味着宗迟不用去其他区考试、不用提前预定酒店——之前宗迟还在担心如果自己被安排到其他城区考试，在酒店住两晚认床睡不着影响第二天考试状态该怎么办。 但往往悲与喜总是交织而来。一天他回了趟宿舍拿厚衣服，宗迟第二天起床时发现自己的喉咙在隐隐作痛。没想到第三天他又发现自己开始微微咳嗽。 饭后林清越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身体感觉怎么样，然后告诉他，程皓得了流感，现在整个宿舍的人都中招了，让宗迟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小心点。 宗迟一边咳嗽一边回复林清越知道了。 这天晚上，宗迟开始发烧。 “咳咳……不要那么倒霉啊。”他小声嘀咕着，蹲在地上从电视柜里翻出感冒药，确认药品没有过期，给自己煮了一壶热水，泡了包板蓝根喝下。 热水灌下肚，他感觉自己好一些，本想再刷一套题，却发现文字在自己眼中已悄然变成一片看不懂的符号。 甩了甩自己的脑袋，确认自己眼前一片眩晕已无法再继续复习，宗迟只得认命般回床上躺着。 看了眼日历，离考试开始还有三天。宗迟不免有些焦急：他在考前能痊愈吗？ 可他往往越怕什么就来什么。在吃药第二天，宗迟的感冒状态好像有所缓解。他一时大意，去浴室洗了个澡，想将一身病毒冲去，却没想到起床后发现嗓子哑得更厉害，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单个字单个字往外蹦。 他不敢告诉陈深自己在考前生病的事情，只是跟陈深说这两天自己想沉浸式复习，让陈深考完以后再联系自己。 结果宗迟在考试前一晚的半夜忽然发起高烧，整个人烧得神志不清。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打冷颤，无论加盖了几床被子都没用。 后半夜，他实在坚持不住，害怕自己再这么烧下去会烧成傻子。只得起床换衣服，想去医院拿药。 出了门接触到室外的冷空气，宗迟吸了口冷气，好似生锈的大脑感受到凉意这才得以缓慢运转。他害怕自己在医院呆的时间太长，在开考前来不及回来拿考试用具，于是又折回屋里把自己准考证和考试用具揣进兜里。 在公寓楼下打到的士，宗迟爬上后座。他的声音闷闷从口罩后面传来：“师傅……咳咳，麻烦送我去医院。” “什么？” 宗迟只觉得自己的喉咙疼得好似被生吞刀片，稍微大声说话口腔里就传来阵阵铁锈一般的血腥味。他努力放大自己的声音：“……麻烦您送我去医院!” 到了急诊大楼前，司机见他脚步虚浮脸色青白，好心问需不需要扶他进去。宗迟感觉自己脖子上顶着的那个东西有千斤重，他艰难抬起头，与司机直视，摇头拒绝了司机的好意：“……不用，我自己可以，谢谢您。” 从急诊大楼进去，几步路程宗迟走得像是经历万里长征。他烧出一身冷汗，又被夜晚的冷风一吹，只觉得身上泛起止不住的凉意。脑袋又一阵一阵传来钝钝的疼痛，像是随时要爆炸。 向医生描述自己的状态，宗迟丢失最后一丝力气，乏力地坐在急诊科的椅子上。见护士拿了挂瓶要给自己打针，宗迟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准考证递到护士眼前，询问她：“我明天还要考试……挂水要挂多久？我能赶得上进考场吗？” 护士安慰他：“可以的，这针今天三个小时就能打完，你别担心。现在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才有力气在考场好好发挥。” 宗迟疲惫地垂下眼，点了点头。 护士又说：“最近流感太厉害了，医院这两天收了太多考前生病的考生。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是舍友送你来的？” 宗迟苦中作乐想说自己舍友也都在宿舍里躺着呢。张张嘴他又感到口干舌燥。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燥起褶开裂的嘴唇，他小声问道：“您好，我有点渴，有没有水？” 给他把吊瓶固定，护士叮嘱他：“有，我去给你倒水。你就坐在这边千万别动，不然会影响你打针的速度。” 宗迟乖乖点头。 这一晚上宗迟根本就没怎么休息。他原本想坐着闭目养神一会儿，但护士时不时来给他测脉搏测体温。天快要亮的时候不知道哪段高速出了事故，一辆载满乘客的大巴在下坡处打滑侧翻，几辆救护车呼啦呼啦把伤着往急救送，急诊室一下乱得炸开锅。 五点的时候，宗迟打完最后一瓶水，护士一边给他拆针，一边提醒他：“记得隔十二个小时再来打一次。” 宗迟苦着脸：“我傍晚六点过来可以吗？五点还没出考场。” 护士叮嘱他：“你记得一定要来。” 走出医院的时候离进考场还有三个小时，宗迟现在整个人疲倦的大脑根本无法运转思考，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他在路边找了个旅店开钟点房，几乎身体一触碰到柔软的大床就立马沉睡，直到提前定好的闹钟在耳边炸起，宗迟才不舍地睁开眼。 头好晕啊。他扶着额头用力晃了晃头，站起身时，就像踩在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手脚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无法保持平衡，整个人向右倾倒，差点一脑袋撞在墙上。 看着离自己脑袋只差几厘米的白墙，宗迟吓了一身冷汗，这才感到清醒一些。等进了考场，坐在他的位置上，教室里不通风，他又无端感到一阵压抑，无边际的困倦像是潮水一般向他席卷而来，来势汹涌想要将他卷入黑暗的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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