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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深从木架上翻了一些零食慢慢喂给Zall吃，等Zall累了缩回它的狗屋休息后，陈深才拖着他的行李箱回自己的房间。 午觉睡醒，陈深去看了一趟孙以彤。墓地选址不错，依山傍水。墓园的工作人员对管理也很上心，陈深刚到的时候正好碰见今日的值班人弯腰往他母亲碑前放了一束白蔷薇。 诚心跟管理员道了谢，目送管理员离开后，陈深站着看着墓碑上那个微笑的女人的照片，一时半会不知道跟孙以彤说些什么。 “今年还是跟以前一样，陪老头过完年就回来跟姥姥姥爷一起住。不过我现在在大陆念书，这个假期放得短，这次我只能陪他们一个多星期。以后有机会我会多回来。 “Zall已经老了。姥爷今天告诉我，他带Zall去宠物医院检查身体的时候医生说可能它的寿命只剩下半年了。不知道以后你会不会碰见它。你还记得当年你送我的这条狗吗？当年您把它放到我怀里的时候它就一点大，可是现在它趴着不动看着像一座山。但它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欢赖在我怀里撒娇。” 陈深顿了顿，继续道：“daddy说他在我小时候给我订了娃娃亲，这事您知道吗？不过我的婚姻不可能这么儿戏，听别人做主。我如果要结婚，只会娶我喜欢的人。您看看要是愿意的话，麻烦托个梦给他，跟他说这门开玩笑的亲事还是算了吧！”陈深迟疑了一下，又怕孙以彤觉得膈应，“您要是觉得恶心不想见到他就算了。您在那个世界别担心我，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自言自语了一会儿，陈深怔怔地看着灰黑色的墓碑。小时候来这边看望母亲的时候，总觉得有满腹的话想告诉孙以彤，怎么说都说不够。可是长大后来这边看她，反倒不知道该跟她聊些什么了。 “好了，我先回去了。回大陆上课之前我会再来看您的，您在那边自己生活好，照顾好自己。”说完，陈深稍微俯身抬手拂过他妈的照片，“您也不用担心我过得不好，我现在过得很幸福。如果以后找到我喜欢的人，我会带着他一起来您的。” 在陈深懂事后的一天，孙远和像是日常闲聊一般，完完整整告诉了陈深他父母之间的那些往事。 大约二十年前，孙以彤大学毕业，选择香港作为自己毕业环球旅行的目的地。出发之前，她没有料到，自己选择的终点站是改变自己一生的地方。 在香江游玩的时候，她意外认识一个名叫陈智生的青年。那年的陈智生还年轻，英俊多金，浑身上下一股书生气，温文尔雅，嘴巴很会哄女性开心。孙以彤跟他相识没多久便同他堕入爱河—她这种从小到大在蜜罐里泡着长大的富家小公主对于男人嘴里的甜言蜜语根本没有抵抗力，涉世未深，哪里能料到对她满口深情满口爱的男人竟是个花花公子。 相恋短短几月，陈智生在一个周五跟孙以彤求婚了。没有征得自己父母的同意，孙以彤就满心欢喜地答应了。再过不久，她肚子里多了个小胚胎。那个时候的孙以彤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直到后来某天，随着一个陌生貌美女人找上门，孙以彤才得知自己竟然是陈智生众多“红颜知己”中的一个。而陈智生为她准备的“婚房”，不过是他金屋藏娇的某一个常来的住处。更可悲的是，孙以彤发现上门的那个女人自称是陈智生的未婚妻—而她，在不知不觉中，当起了破坏别人婚姻的小三。 孙以彤的素养不允许她做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情。跟陈智生一刀两断以后，她挺着大肚子回到德国。面对父母的质问，孙以彤能只用痛哭回应。常常午夜无眠的时候，孙以彤也思考过要不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但母性的光辉终究战胜了一切。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生下一个健康的小男孩，她为孩子取名叫Aaron。可因为孕期的时候受到的打击让她在生产之后患上极其严重的产后抑郁症，甚至出现精神分裂的症状。孙以彤一直在服用药物治疗，精神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候她会抱着孩子坐在庭院晒太阳，嘴里柔柔地用德语给他念童话，告诉孩子自己爱他。发病的时候她会把自己锁在卧室里，小Aaron经常在半夜被悚人的大哭大喊声吓醒。 纸包不住火，陈智生不知从何处得知孙以彤已经为自己生下一个儿子。在Aaron刚断奶不久，他千里迢迢从香港飞到德国只为了和孙以彤抢Aaron的抚养权。孙远和和孙以彤自然不肯，做好和陈智生打长期官司的准备。 后来陈智生聘请的律师以母亲精神状态欠佳不适合照顾婴幼儿为由，赢得胜诉。在得到儿子抚养权那一天，陈智生给他的长子取名为陈深。也不知是好心还是炫耀，他虚伪地安慰崩溃的孙以彤一番，还贴心地同她商量每年的探视日。 垂死娩下的孩子被陈智生一朝霸道抢走，孙以彤几乎整个人崩溃。她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是期待在每年陈深生日的那几天飞到香港这个让她一生痛苦的地方去探望他。 陈深四岁的那天，孙以彤送给陈深的生日礼物是一只叫做Zall的小狗。翌日，她在香港暂居的酒店客房里割腕自杀。 孙远和中年丧女，失去自己膝下唯一的孩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让他一夜白头，一蹶不振。后来还是想起陈深的存在才让他和妻子重新振作。 几年以后，孙远和重新以重金聘用全世界最好的律师起诉陈智生，要把陈深抢回自己身边亲自抚养。法院宣判书下来那天，孙远和在庭外发誓，从这一刻到他死，他不会再见陈智生一面。 于是年幼的陈深，在香港和法兰克福两座城市接连辗转，度过了他整个少年时期。
第25章 这个夜晚陈深因为倒时差没怎么休息好，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直接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把刚起床的宗迟摇来跟他聊天。 宗迟在家待得烦躁不已，巴不得赶紧返校。在那边问他：陈深陈深，收到请回复，你买什么时候的票回学校？ 聊到后半夜陈深抓着手机浅浅眯了一下，但又被Zall的叫声吵醒。第二天陈深干脆一早起来跟着孙远和一起去晨练，下午又陪着一起去冬钓。 孙以彤去世以后，孙远和把对爱女全部的思念和爱意尽数转移到陈深身上，几乎是对到陈深有求必应的溺爱，放任其自由生长，由此养成陈深张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性格。等他后来发现自己似乎把爱孙养歪了，但已经为时太晚。 这几年他对陈深愈发严格，要求也越来越高。把鱼饵挂上，又鱼钩扔进河里，握着鱼竿站在河岸淡定等待鱼上钩的时候，孙远和开始教育起陈深：“Aaron你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是否已经开始对自己的未来有所打算？你父亲原本想让你在港读书，平时有空可以接触一下公司里的事情，让你提前了解以后手底下的生意。你不愿意，说不想被他管教，一心想去大陆念书，我也同意了。现在一个学期已经过去，你在那边过得如何？学习到了什么？又对自己未来人生有没有一个清晰的规划？你姥姥和我已经老了，这两年身子骨也渐渐不行了。Aaron你要记住，你身上的担子很重。我可能等不到你完全成长的那一天。” 孙家是早年移居到德国的那一批，从孙家祖辈开始到孙远和这一辈，祖上代代相传已经打造了一个规模庞大的商业帝国。但孙远和看来，自己身后唯一的继承人似乎离合格还有一段非常遥远的距离。思及此，他难免又开始后悔早年对陈深的放纵。 陈深颔首，毕恭毕敬正经应了一声是。 爷孙两在河边待了一个下午，推心置腹说了很多话，当然鱼桶里也收获满满。孙远和钓到不少鱼，心情不错。晚上回到家里亲自掌厨给妻子和孙子做了一盆鱼汤。 在德国度假的日子很清闲。陈深作息规律，不像在香港的时候不分昼夜喝酒玩闹。他经常会在下午牵着Zall去附近的公园慢慢溜达一圈，早上又起来陪着孙远和晨跑。有时又会跟着他姥姥一起去看画展或者听音乐会。偶尔又会受邀一起去爬雪山或者去马场骑马。要是实在无聊，陈深就把宗迟揪来，开视频教他说德语，还告诉他怎么弹舌。 元宵前一天陈深就乘上返校的飞机。 新学期宗迟没有再去应聘学院勤工俭学的岗位，但仍然在鹿咖那边继续打工。 上学期期末他们学院的学生会纳新，宗迟进了学生会的学习部当起小干事，这个学期他反而花费更多的时间在筹备配合学院举办的活动上。 开学报道的那天晚上，学习部的部长说要部门聚餐，联络联络部门成员之间的感情。部长订了一家餐厅带着部门的人去吃私房菜。宗迟品完觉得味道还没不错，就跟陈深说下次请他去那边吃饭。 陈深爽快应好。 第一天上课，学习委员在班群里发通告，告知本学期的体育选课可以自行上网申请了。 程皓上学校官网逛了一圈，记下他们可以选择的不同课程选项，然后对宗迟发出邀请：“宗宗，我们一起去选游泳课吧。你想五六月份天气就热回去了，别人在室外上体育课晒太阳，我们泡在水里。多爽啊！” 宗迟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眨了眨眼：“啊？” 他还来不及想出拒绝程皓的话语，陈深在一旁用不容拒绝命令的口吻对宗迟道：“宗迟，跟我去打篮球。” 明白陈深的好意，宗迟投给他一个只有他们俩才能看懂的感激眼神。然后再递给程皓一个状似无奈的笑容，还遗憾地摇了摇头。 程皓感到有些可惜，但转头又找了江延山说服他跟自己一起报游泳课。 宗迟在其他人讨论要选什么体育项目的时候，低头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发给陈深：**“可是我不会打篮球怎么办？我怕挂科。”** **。：我教你。** 陈深当真说到做到，第一节篮球课老师让他们解散自由活动以后，他一手抱着篮球，一手拖着宗迟找了个无人的篮球架练习。 上课的时候老师把考试规则给他们说明白了，两分钟之内能投进十个球便算考试过关。只是宗迟练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打球的天赋，三分钟过去了他只投中一个球。 陈深站在一旁抱着双臂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他没有效率的努力：“宗迟，你的发力姿势不对。” 绕到宗迟身后站立，陈深伸手把住宗迟的胳膊，手指在他肌肉上按了按，低头跟宗迟说：“用这里的肌肉发力，但不能像刚刚一样用全身的力气。你没发现你投球太过用力，所以球都弹到离篮球架远远的地方吗？” 宗迟受教点头。 陈深抓着宗迟的胳膊，引导他做了一遍投球的动作让他感知正确的力度。等宗迟独立进了一个球后，他扭头对着陈深兴奋地笑：“我好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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