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能让我试试吃自助吗?”宋遥小声, “上次想尝试, 被你拒绝了,刚刚你说好什么都听我的。” “……”傅言无奈, “可以是可以, 但我怕你吃到一半就吃不下了, 最后还得要我结账。” “那你就结账呗,咱俩AA, 你也不亏啊。”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傅言妥协了,一把将对方抱到自己腿上,“今天的一切,都由你说了算。” 宋遥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贴到他身上,另一只手探向他浴袍的腰带,轻轻一扯。 虚拢着的浴袍松开,敞露出精健有力 ЙàΝf 的躯体,刚洗过澡的身体干净清爽,唯有发间尚带有一丝凉意。 宋遥将他的头发拢到脑后,低头亲吻他,彼此的气息缠绕相融。 他有些急切地想要开始正餐,餐前准备就显得有些潦草,等热菜上桌,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动了。 起身又坐下,刚上的菜果然还是太烫,想一口吃下并不容易,须得一点点适应,等到能完全放进嘴里,满溢的一口让人发出喟叹。 进食的节奏由他来掌握,傅言完全放任,可惜宋遥想得很好,现实却不如他预想中简单,吃太多了,肚子会感到饱胀,吃太急了,体力急剧消耗,很快就没了力气。 一个不小心卸了力,他只感觉自己要被一步到胃了,忍不住“啊”了一声,眼前发黑,颤着音说:“傅老师你……也太……” “都这么多次了,还没习惯?” 宋遥表示自己没法习惯这种甜蜜的烦恼,又努力了两下,实在是吃不动了。 果不其然,最后还是要由傅言来扫尾。 深夜寂静,任何不和谐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突兀,但宋遥已经顾不上那些。 高估了自己的小宋先生,很快从“吃自助”变成了“被吃自助”,体力耗尽让他任人摆布,只剩下求饶的份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言问他:“吃饱了吗?” 宋遥撑得直打嗝,眼泪汪汪道:“吃、吃饱了。” 傅言将他抱起,带他去浴室洗澡。 半小时后,宋遥虚弱躺倒。 他缓了好半天,才重新积攒起说话的力气,扭头唤旁边的人:“傅老师。” 傅言随手从床头拿了本书,正在翻看:“嗯。” “我有个问题问你。” “你说。” “四年前我撞了你的车,你到底是记恨我,还是记挂我?” 傅言从书页间抬眼。 他看了看对方,又继续看书:“都有吧。” “什么叫都有吧,”宋遥一把将他的书按下,“别看了,事后看书你什么毛病,我在很认真地问你。” 傅言叹气,只得认真回答他:“记挂更多。” “多多少?” “九成和一成的区别。” “也就是说,你其实不记恨我?”宋遥翻身向他靠来,“我说,你不会对我一见钟情吧?” 傅言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黑眸深不见底。 “真的呀?”宋遥没忍住笑出声,“真是想不到,傅总你这样的人物,也会对某个人一见钟情?我还以为你眼光太高,任何人都瞧不上呢。” “我只对特别的人感兴趣,”傅言说,“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不算特别。” “你的意思是,我够特别喽?” “至少撞坏我的车还理直气壮的,你是唯一一个。” “我也没想到会撞到你嘛,”宋遥又蹭了蹭,彻底贴到他身上,“谁能想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傅总,居然是亲自开车的。” 说着,他又问:“既然你都对我一见钟情了,怎么不来追我,还等了四年,等到我的相亲简历都在别人手里了,你才知道着急?” 傅言:“大多数感情都会无疾而终,只是一点吊桥效应带来的心跳加速,我还不至于为了这个就魂牵梦绕夜不能寐,更何况……那时候你才十八岁,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即便是我,也要犹豫一下的。” “嘁,”宋遥撇嘴,“现在你还不是吃得很欢,装什么老正经。” 傅言眉尾一抬:“我不正经,那我们再加个餐?” “不了不了,”宋遥连连摆手,“今天太晚了,我要睡了,晚安傅老师。” 看着他匆匆翻过去的背影,傅言笑了笑:“晚安。” * 两天后,宋遥带着傅言回了一趟宋家。 ……别问为什么过了两天才去,问就是身上有印儿不好见人。 他让管家帮了个忙,没有事先通知宋建林他们来了,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傅言独自进去和宋建林见面,宋建林见了他,着实吓了一跳,立刻从楼上下来迎接:“傅总?您怎么来了?” “宋先生,好久不见,”傅言礼貌客气,“冒昧前来,没打扰到您吧?” “怎么会呢,傅总快请坐,”宋建林让佣人给他倒茶,“您都和我们家宋遥结婚了,咱们就是一家人,这个家您随时来,什么时候都不打扰。” “宋先生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傅言示意他也坐,“来的路上我还在想,我一个外人插手你们的家事,会不会有些不妥,您把我当成自家人,我安心多了。” 宋建林闻言,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傅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的家事是指……?” “前两天,宋遥跟我说他要回家一趟,当天不回来,我答应了,结果那天他不光回来了,还是淋着雨回来的。” 宋建林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他果然还是去找你了。” 傅言:“回家以后,我看他情绪很不对,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我,包括您当年没跟我说的,您夫人去世的真相。” 宋建林沉默下来。 许久,他才苦笑了一下:“这件事,宋遥应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哪怕是他的发小小程。他会告诉你,说明他真的很信任你。” “所以我不想辜负这份信任,”傅言喝了一口茶,“我是宋遥的爱人,于情于理我都会占在他这一边,还请您不要介意我的冒犯——我想向您问清楚,您这么多年来亏待宋遥的理由。” “亏待……”这个词让宋建林深吸一口气,“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他说,从小到大,你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我的确不肯多看他一眼,但我哪里是不愿意,我是不敢!”宋建林搭在沙发扶手上的五指收紧,手背上凸起青筋,“傅总,你见过我妻子的照片吗?如果你见过你就会知道,宋遥和她长得有多像,对着那样一张脸,我到底怎么敢多看一眼?” 宋建林用力闭眼:“宋遥越长大,就越像他妈妈,一看到他,我这心里就特别慌乱,我回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天,回想起他出生的那天,那天我下了飞机,兴冲冲地赶到医院,得到的却是……我妻子的死讯。” 他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那是一种让人目不忍视的悲伤:“我真的不该出那趟差,我真的后悔,我想着,只要拿下这个项目,我们日后的生活就不愁了,孩子刚出生,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我想给他们更好的,想要证明我可以给妻儿幸福,结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明明只差一点的,傅总,你明白吗?我妻子的预产期本来还没到,我想着我出差回来刚好能赶上,可没想到,就在我即将返程的前一天,医院突然跟我说她要生了,我当时慌得不行,立马改签,可最多也只能改签到当天晚上。” “当时,我还跟她通了电话,我说我一定尽快赶回去,你再坚持一下,她跟我说不要紧,她一个人也可以,叫我别着急,慢慢来。” “我等啊等,终于等到母子平安的消息,那时我真的松了好大一口气,我以为一切有惊无险,护士还帮我跟我妻子通了视频,我看到她躺在病床上,旁边就是我们的儿子。” “她问我,想好给儿子取名叫什么了没,我说我想了好几个,都不满意,你有什么主意吗?她开玩笑地说,你说好要陪我却没来,现在我们离这么远,不如儿子就叫‘遥’吧” “我说,叫‘遥’的话,万一以后真的和我们关系疏远怎么办,她说不会的,名字都和本人相反,叫宋遥,肯定和我们特别亲近。” 宋建林捂住自己的脸,竟落下泪来:“我没想到……没想到我随口说的一句话,居然一语成谶。”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就差那两个小时,明明再过两个小时我就能赶回来了,我就能好好陪在她身边,好好照顾她,可为什么……偏偏就……” 宋建林已经哽咽得无法再说下去,傅言没有接话,客厅里一时陷入寂静,只剩抽噎声清晰可闻。 一墙之隔,宋遥将脑袋后仰抵住墙壁,闭上了眼。
第46章 许久, 傅言低沉的嗓音才重新响起:“既然您爱您夫人,就更不该忽略你们的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这些, 我何尝没对自己说过?”宋建林移开手掌, 露出通红的双眼,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 我战胜不了我自己,我克服不了那种惶恐, 我一想到我爱人独自一人, 凄惨地在医院死去, 我就恨不得下去陪她, 可我又知道宋遥已经没了妈妈,不能再没有爸爸。” “我不敢多看他,只好没日没夜地工作,我想着,我给不了他精神上的陪伴, 能满足他物质上的需求也好,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别无选择, 傅总, 不如你告诉我, 除了赚钱,我究竟还能为宋遥做些什么?” 傅言没有接话,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人一旦选择了一条路, 就再没办法回头了, 哪怕每一分每一秒都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脚步也依然一刻不停地向前走去。那时候我好像成了一台只会工作的机器, 我没法停下,一旦停下,我的眼前就会浮现出他们的样子,我只好让自己忙一些,再忙一些,忙到没有时间去想其他。”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我做的这些没什么错,之所以会走到今天,可不就是钱不够多吗,如果我有更多的钱,就能把妻子送到更好的医院,请更好的护工……甚至我根本没必要为了一个项目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出差,如果我没有出差,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傅言看他的眼神透出些怜悯,好像在看一个孤注一掷的绝望的赌徒。 “一步错,步步错,错到最后,也只能将错就错。”宋建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宋遥因为我的错误,跟我日渐疏远,等时间冲淡我内心的绝望,我终于可以暂时放下对妻子的思念,好好看看我们的儿子时,我才发现,已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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