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着手,冷漠地看着他。 “它不是告别,是相逢,是大地和樱花的相逢,是我们和它的相逢。”沈言认真地说道。 我心中一紧,樱花在我眼里是告别这件事,只有一个人知道,我一把握住沈言的手腕,没有去控制自己的力道,他手心里的花全部被我这个动作抖落在了地上。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心里不安的情绪被强行压在了心底,转而发狠地问道:“赵辛赫和你说过什么?” * 赵辛赫走了,他没有和我道别,没有和我说要去哪,就这么平淡而又猝不及防的消失了。我突然想起他那些不经意的话,也突然想起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以为那是我们心照不宣的默契,如今才知道他也许想说他要走了,可最终还是决定绝口不提。 我去他家的时候人去楼空,电话已经是空号,微信也被拉黑了。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的手机里还躺着我来不及看的信息。 是赵辛赫发过来的。 上面写着: 你永远是我的友人A。 这句话很耳熟,曾经他拼命安利我去看《四月是你的谎言》,里面就有类似的话。我没看过,但是那段时间他总是不停地在我耳边念叨。于是我就有了印象。 我一直找到了晚上,却什么都没有寻到,唯一的朋友在四月的时候悄然离场了。 我带着一身寒意回了家,我以为沈言他会躲着我,毕竟我走的时候脸色很差,还狠狠推了他一把,可他没有,他就坐在沙发上等着我回来。在我打开门时就站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出现了不该有的想法。 还好,有人等我回家。 可这个念头刚起就被我掐死在了摇篮里,它本就不该存在,一分一秒都不可以。 沈言问:“你想知道什么吗?” 我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沈言的两只手垂在身边,紧紧地拽着衣角,指尖绕着衣袖上冒出来的线头,一截缠着一截,把手指头绕得半红半白。 “不用了。”我语气平淡地说道。然后在沈言地注视下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沈言的视线有些烫,像是一块烙铁紧紧贴在我的脊背上,好在我习惯了别人的离开,也习惯了自己不是被选择的那个,所以至少在沈言的面前,不会显得那么狼狈。 只是没有了一个朋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回到了房间,我直愣愣地摔在了床上,缓缓地将手臂盖在了眼眶上,眼睛有些发热,我想我可能发烧了,只是发烧了。寂静片刻,我才移开了手,压得时间有些长了,眼前有片刻的模糊和重影。 还好只是眼眶有些发烫而已,还好…… 接下来的日子,我照常上课,照常下课,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不少,只是不再有人转头对我絮絮叨叨,只是身后多了一条小尾巴。 赵辛赫的离开,被代替的人不知为何突然成了沈言,他和赵辛赫不一样,永远是安安静的,我有时候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穿着白色的校服,背着和我一样颜色的书包,眉眼柔和,乖巧地跟着。他很聪明,再也没有提起过赵辛赫的事,也没有打扰我。 之后又平平淡淡地过了几天。沈君泽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虽然说是生日,其实就是变相的生意上的交流。 沈君泽生日那天倒是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他在人前一直都是温文尔雅西装革履的模样。 我和沈言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生日会上另一个焦点,讨好生意伙伴的子女是生意场上的必修课。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沈言不顾我不耐烦的神情,强行跟在了我的身边。 “你兄弟两个长得真像。”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带着她同样珠光宝气的女儿来到了我们面前,笑得格外殷情。 我瞥了一眼缩在我身后的沈言,鹿似的眼睛看着我,像吗?一点也不像。 那个女人见我们没反应,把她女儿往前推了推,女孩长得还可以,就是过于刻意的妆容平白无故增添了几分俗气。 女孩上前了几步害羞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言:“我叫张梦妮。” 女孩的母亲满意地点了点头,端着酒杯,踩着定制的高跟鞋走了。 出于礼貌我只好报以微笑:“我叫沈秋寒。” 我撞了撞没有反应的沈言,他立刻站直了身体,回道:“沈言。”声音有些紧张,听起来干瘪瘪的。 介绍完以后,谁也没有开口,气氛有些尴尬,女孩回头去寻她的母亲,却怎么也找不到。有些窘迫地红了整张脸。 “张小姐,如果不介意可以去302,女孩子们都在那边。” 张梦妮抬起头,没有在意我疏远的语气,连忙道了声谢谢就离开了。 身边的人来来回回地走着,陆陆续续有人带着自己的孩子过来,然后看我和沈言都只是保持着礼貌的问候,也就渐渐散了开来,变成了大人之间的交流。原本不适的气氛在他们离开的同时一下子就消失了,我向前走了几步,沈言还是跟着我。 我放下手中的果汁不解地看着他:“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沈言今天穿得和往常不太一样。衬衫扎进了西裤里,外面套了一件黑色西装外套,头发干净地捋到了脑后,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 这样的装扮不适合他,我想着。 他应该穿着白色棉长袖,下身再穿条宽松的灰色格子裤,然后头发应该乖顺地躺在额前,这样的打扮才适合他。 他没回我的话,我也懒得等,平静地收回视线,余光却在路过一处时,僵住了,无法再挪开,我的视线像钉子一般牢牢地扎在某处。 沈言每次回话基本上要想好久。 “我怕他们再来。” 我推开他,没我听清楚他说什么。我眼里只有门口那位我再也熟悉不过的人。他穿得人模狗样,一张好看有特色的脸哪怕在这云集的人群中都显得格外地突出。而这个男人身边正站着沈君泽,他俩靠得很近,低声说些着什么,沈君泽眉眼都是满满的笑。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直白的目光,朝我看了过来,与他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只觉得胃里有东西翻腾着,恶心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我不顾他赤裸的目光,快步朝着厕所奔去。 我冲进了厕所,门被我摔出了巨大的声响,整个人俯在洗手台上,干呕了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整个洗手间安静得不像话,只有水流哗哗的声响,捣鼓着我的耳膜。 我缓了半天才缓过来,接了水狠狠地揉了一把脸,抬头望着镜子里脸色苍白,双目通红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胸口的那股气死死地挤压着,支着洗手台边缘的双手被我抠得发了青。 正在这时洗手间的外门被打开,然后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我循声望去,陈明君就站在那里,面色沉静。 我慢慢地直起身子,睫毛上还挂着水,他的身子融化在了水里。 “给我滚出去。”我怒吼道。 陈明君斜靠在门上,没有要走的意思。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咔嚓”一声那支烟被点燃了,厕所的灯很暗,烟上的火光在他指尖跳动,明明暗暗。他深吸了一口,缓缓地吐了出来,他的脸隐在了烟里,若隐若现。 “好久不见,秋寒。你长大了。”顿了一会儿,他又缓缓说道:“即使过了那么久,你还是让我那么心动。”
第十一章 【从此以后变成了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 我冷哼一声:“沈君泽知道他的情人,一直惦记着他的儿子吗?” 他抬脚动了动,朝我走了过来,烟草味越来越浓,我甚至可以听到他每吸一口的烟草燃烧声。 “你不是和他说过吗?他信吗?”他越走越近,直到站定在我面前。他很高,这个角度刚好挡住了唯一的光源,一下子所有的阴影全部笼罩在我身上。 好恶心,胃又抽疼起来。 陈明君抽了几口就把烟丢在了地上,用脚轻轻地碾灭:“你跟着我,又不亏。”他说这话的语气像是在讲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想和我上床的人太多了,你爸就是其中一个。你要是跟着我,我可以为了你和其他人断掉。” 我抬起眼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包括我爸吗?” 陈明君没有回话,踢了踢脚边的烟,对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你很恶心。”我冷冷地说道。 他并没有因为这两个字而生气,那双眼里立刻投射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贪婪,黏糊糊地粘在了我身上。 他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把身地下去了几分:“我真是太喜欢你们这样的人了,一本正经地说着讨厌、恶心。可是在床上的时候叫得又浪又骚。还好当初你爸留下你,不然我就遇不到,让我这么喜欢的你了。” 我阴沉沉地看着他,对于他最后一句话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你知道你爸为什么对你的态度是可有可无的吗,因为当初他本来就没打算要你。” 陈明君继续说着:“刚刚站在你身边的是你哥哥吧。当初你爸娶了舒雅,生下了你哥,本来好好的,你爸非要和另外一个男人去代孕一个孩子。结果到快生了的时候,舒雅发现了这件事,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同妻,她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婚说离就离,带着你哥就走了。那个男的也和你爸吹了,本来是要终止代孕的,可月份太大拿掉会有危险,所以被迫留下来你。” 他顿了顿,直勾勾地看着我,眼里闪露着令人厌恶的眼神:“所以,沈秋寒,你是被迫出生在这个世界,是别人不要的东西,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会喜欢你。”他看着我逐渐变了的眼神,轻笑了几声,“不会吧,你爸没有告诉过你?也对,这种事干嘛告诉你呢?” 我退了几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努力地消化着陈明君的话。 他是骗人的吧,他一定是骗人吧。代孕……代孕不是犯法的吗?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意味着舒雅根本没有不要我,而我也根本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因为我本来就不在这个选项里。 那沈言呢?我回忆起对沈言的种种敌意,大部分都来自于母亲的不被选择。可现在,眼前这个人告诉我,我母亲另有其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我的母亲是谁,我只是一个被代孕出来,而最后被迫生下来的人? “你骗人。”声音暴露了我的情绪。 陈明君眼里意味不明:“秋寒,我从来没骗过你,不是吗?”说完他的手突然伸向了我,这个动作一下子唤醒了我的本能反应,思绪被中断,我没有任何犹豫地从衣袋里掏出美工刀向上一划,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陈明君的手立刻见了血。 他吃痛地缩了回去,却也只是皱了皱眉,片刻过后紧皱的眉宇就松了开来,血顺着他手腕掌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50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